第93章 陰陽人
有吃人癖好的吳三少擋不住陰陽人血肉的誘\/惑,失去理智,折斷紅絹的手臂貪婪地撕咬吞食。
等他清醒過來,大吃一驚。這時紅絹已經痛得暈死過去,斷臂鮮血直流,吳三少趕緊拿出符燒作符水,幫紅絹止血療傷。很是後悔差點把紅絹弄死,險些親手毀了邪術最後階段所需的材料。
由於驚嚇過度,紅絹從那天起便變得時而清醒時而瘋癲。就算再無所謂的人,都不可能看著自己的手被別人吃進肚子還能泰然處之。
吳三少還要再吃三個普通人才吃紅絹,也就是說,紅絹的生命隻剩下二十一天。但自從那天吳三少終於嚐到了陰陽人的血肉,那種滋味使他回味無窮,難以再等待。每次他實在忍不住的時候,便來咬幾口紅絹的肉,然後趕緊止血療傷。
仿佛身處地獄般,紅絹又渡過了二十天,在她眼裏這二十天比她來到這個世界的二十年還要漫長。
那天是紅絹的二十歲生日,紅絹的胸部、臀部、兩條手臂和一條腿都被吃掉了,她已經無法再下床活動,但今天她的精神異常清醒。
明天將是吳三少吃最後一個普通人的日子,再之後便是要將她整個吃掉,連血肉帶靈魂。從此,紅絹無論在哪個世界都不會再留下任何東西。
紅絹靜靜地躺在床上,回顧自己悲慘的一生。
她是個女孩,不管她是不是陰陽人,她的內心就是一個極普通的女孩子。她也需要人痛,需要人愛,需要有人給她安全,讓她撒嬌。然而她從記事以來,沒有一個人給過她這些東西,甚至她不曾記得有人抱過她。紅絹不求能得到像姐姐妹妹所得到的那些待遇,她隻需要在她因委屈而流淚,因害怕而躲在被子裏發抖的時候,有個人能來摸摸她的頭,拍拍她的背,她便滿足了,但是沒有,一次都沒有。
在聽說終於有人願意娶她的時候,她何嚐沒有憧憬過?她也希望自己過門後能相夫教子,奉養老人,也希望能與夫君如膠似漆,與子女親密無間。然而,她嫁的是一個對她愛理不理的丈夫,既無情投意合之義,亦無同床共枕之親。她依舊是獨自一人。
終於有人願意跟在她身邊,也願意和她說話。小蝶的出現,使得她感受到這個世界給她的唯一一絲暖意。在她心目中小蝶不是她的丫環,也不隻是她的朋友或家人,而是她的全部。有了小蝶的陪伴之後,她打算就這樣守著空房,平靜地渡過剩下的人生。但是上天連這點小小的祈望都不讓她擁有。小蝶死了,就死在她眼前。這個曾是她人生全部希望的小女孩,成為了惡魔的食物,被剖的皮開肉綻,被啃得體無完膚,以世上最慘的死法,在她麵前死去。
緊接著將要成為別人食物的,就是她自己。她生得不好,在見識過什麽是這個世間的淡薄人情,見識過什麽是撕心裂肺生不如死的滋味之後,她將匆匆走完這短短的二十年人生,死得也慘。
她不甘,她怨恨,她不明白自己做錯了什麽,她,咬斷了自己的舌頭。
……
我拿在手裏的茶早已涼透,我忘了喝,白綾也忘了為我添。
我在為紅絹的悲慘身世感概,而白綾則出神地望向遠處的黑暗,或者說,她什麽都沒有看,隻是出神。
嚴格地說,白綾不是紅絹。但也是紅絹,因為她們兩個的靈魂是同一個靈魂,她們的想法和感覺應該是一樣的。我很難想象白綾聽了黃老頭這段話是什麽樣的感受。
“後來怎樣了?”我回過神,問黃老頭。
黃老頭先是對白綾說:“白姑娘,替小夥子續茶啊。”
白綾也回過神來,笑道:“實在失禮了,小道長請倒掉杯裏的,我為你換熱的。”
“當時紅絹提前死掉了,吳三少的邪術也就算是失敗了。”黃老頭見白綾的神色還算正常,便繼續說道:“他千算萬算,卻算不到紅絹會自殺,可見他本就是一顆野獸的心,對人性的理解十分模糊。”
“然後,紅絹的靈魂就去投胎了?”我看看白綾,知道至少紅絹死之後,靈魂是順利進入了輪回的。
“當時還沒有,發現紅絹已經死了的吳三少大怒,那殘忍暴淚的原形畢露。”黃老頭說:“他把莊子裏所有的人都殺了,以泄心頭之憤,這是吳家村第一次被屠。又把紅絹的靈魂釘在房間裏,又折磨了許多年。”
沒想到紅絹死後還受到折磨,我又問道:“那她是怎樣才有機投胎做人的?”
“那就得從吳家村的形成開始說了。吳三少的邪術在最後時刻失敗了,他的魂根不僅沒有恢複,反而傷得更深。大鬧一場之後,他很快又收起性子,重新從零開始修煉邪術。” 黃道人感歎一聲,說道:“他的這種執著與氣概,加之常人難及的忍耐力,如果不是走邪道,何嚐不能是一代英雄呢?”
“哼!”我聽到白綾這時輕蔑地冷笑一聲,看來她的確有紅絹的感覺和思想,心中帶著對吳三少的怨念。
黃老頭沒有理會,繼續說道:“由於吳三少重新開始修煉那邪術,他就需要很多的活人,而當時正是戰亂,大批大批的難民無家可歸。他利用他大善人的麵目,很容易便收容了一大批難民。幫他們在這裏蓋房子,給他們田地,很快,這裏便形成一個有幾百人的小村子。”
黃老頭仰了仰頭,有點自豪地說:“在這批難民之中潛伏著幾個人,這幾個人是特意為了吳三少而來,其中一個,就是當年老道士的小徒弟……”
我忽然想明白了,插嘴問黃老頭:“難道當年的小徒弟就是您老人家?”
“是的,我正是為了報當年的滅門之仇,才潛入難民當中接近吳三少。”黃老頭摸摸自己那條瘸腿,說道:“當年與我一起來的,還有我幾個徒弟。我見識過吳三少的道行,深知他的厲害,因此也不敢貿然動手,隻是一直潛伏在他身邊,尋找機會。”
“就這樣又過了幾年,直到距今大概五十年前的時候,村民頻頻失蹤,我才看出了些端倪。”黃老頭頓了一頓,又說道:“我進吳家村的前幾年雖也偶有村民失蹤,但都沒引起人們注意。而到了每七天就失蹤一個人的時候,我便懷疑吳三少在修煉邪術,但想想他的道術已是如此之高,實在沒有必要去修煉邪術把自己變得不人不鬼,便沒有深究。最後,他從山上取石,請人鑿成一口大石磨。啊,你剛才進來的時候,在門外看到的那座巨石盤,就是當年的石磨下盤了。”
我想了想,才明白黃老頭說的是門前的那片站著幾百個鬼的空地,我還以為那是什麽曬穀場之類的,原來那是座大磨盤,我驚訝地問道:“這麽大一座石磨,他用來幹什麽?”
“當時吳家村裏所有的人都有你這樣的疑問,問吳三少,他每次都是笑而不答。”黃老頭說道:“到我想明白的那天,已經遲了。那天夜裏,平日裏的大善人吳三少提著一把木劍,走到村裏,無論男女老少,見人便殺。村裏即刻沸反連天,許多人懵懵懂懂還不知什麽回事,便被割開了喉嚨。整個吳家村的村民,幾乎沒有人能逃出去。而被殺的村民全部被吳三少扔到石磨裏,我這才知道他真的是在練邪術,他是想把吳家村的幾百個人攪在一起磨碎成肉泥,吃一口肉泥,喝一口血水,便等於吃了幾百個人的的血肉,以此來完成他那邪術的最後階段。……隻要還有半分人性,真不知誰能想出如此慘不忍聞的做法……”
黃老頭越說越激動,到這裏竟一時說不下去了。我想象著當年那個慘絕人寰的夜晚,也不禁怒形於色,握緊拳頭。
“見到這樣,我和幾個徒弟便再也不管是不是好時機,紛紛出手,要與吳三少鬥個你死我活。”黃老頭說道:“但我沒想到的是,吳三少被我們三兩下便輕易製伏了。這才知道原來他魂根傷得極深,道術還不如原來的三分之一……唉!……”
黃老頭長長地歎了一口氣,等了很久才說道:“那天,我們僅救出了十二個村民,其餘的……唉!……要是我能知道得早一點,吳家村裏的老老少少,便不會慘死了……”
“老人家你也不必過於自責,那不是你的錯。”我見黃老頭抱愧至今,便安慰他道:“您還救出了紅絹的靈魂吧?”
“是的,當時紅絹見到我們製伏了吳三少,怨氣減了不少,我趁機便超度了她這個苦命人。”黃老頭慈祥地看一眼白綾,說道:“可惜她投胎之後,又一次不明不白冤死,唉……這也是命……”
這時,那邊的巨漢大吼了一聲,我忽然想到個問題,問黃老頭:“那既然老人家你製住了吳三少,為何隻綁在這裏,而不把他給滅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