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那個女人很眼熟
“我要回去。”低啞微澀的嗓音響起。
原本正在慌亂想要啟動車子卻一直啟動不了的薛想手猛地一頓,不可思議的轉頭望向那張麵無表情,一片冷凝的俏顏,而洛明朗也停止了正在撥打電話的手,麵露呆滯。
夏之意麵無表情的掃過兩個麵露囧態的好友,如今她早已沒有了取笑的心情。
自己的親生母親要她的命,哪怕她再怎麽清冷,此時也是滿心混亂無心思了。
洛明朗不敢有多餘的動作,連忙伸手捂住她的嘴巴,仿佛這樣就能讓她打消回去的念頭一般,隻可惜這種異想天開的想法顯然毫無成效。
輕輕的將她的手推開,眉宇輕蹙,露出一抹蒼白的笑,略顯無力的說:“回去吧,現在是法治社會,就算是他們想要直接活人取心髒,也要看看其他人答應不答應呢。”
“夏之意。”
尖銳刺耳的痛斥在寂靜的車廂內異常的突兀,原本強迫自己淺笑的夏之意終於忍不住的抿直了唇線,再也笑不出來,隻木納的盯著洛明朗那張因為焦急而格外悲涼的俏臉。
“我說回去。”這一次,她的聲線更加的沉寂和不容置疑。
放下手中的手機,薛想啟動了車,用顫抖而沙啞的聲音答道:“好,我們先去醫院。”
“想哥!”洛明朗不可置信的轉頭望向駕駛座上已經恢複平日裏冷然的薛想,她沒想到薛想竟然這麽快的就妥協了,那不是開玩笑,那是要死人的事情啊。
薛想回眸望了洛明朗一眼,眼底帶著別樣的深意,隻一眼就讓原本還有些歇斯底裏的洛明朗恢複了平靜,看著他偷偷的揚了揚手機,她便知道,一定已經聯係了邵瞿,心頓時安定了不少。
不管怎麽說,夏之意如此固執,能寄托的也隻有邵瞿了。
來的時候仿佛隔了千山萬水,隻嫌速度太慢,如今回去的時候卻仿佛近在咫尺,一眨眼,就好像到了醫院。
A市軍醫院裏麵的心髒科非常的有名,還有成軍醫這個鬼才醫生坐鎮,成軍醫快要退役,目前軍醫院正準備用最高的規格聘請成軍醫成為駐院主任醫師。
所以成軍醫隻要不在部隊,絕大部分都是在軍醫院裏帶著,反正他一直喜歡研究這些疑難雜症,自然也沒什麽不願意的,尤其是今天,他竟然聽說心髒科那邊來了個病人,已經到了非要換心手術的程度。
他雖然是軍醫,但是主攻的不是心髒科,頓時興致很高的跟過去準備觀摩觀摩。
隻沒想到,這一來竟然看見一個快要讓他嚇尿的了人,隻見那個女人穿著一身合體的運動服,臉色蒼白的從門外跑了進來,身後還跟著一對男女。
這不是上次跟邵瞿來軍醫院的那個女人又是誰?
震驚的看著那個急匆匆奔到搶救室門口的纖細身影,成軍醫愕然的睜大眼睛,如果他沒記錯的話,裏麵此時在搶救的應該就是那個心髒有問題的人吧。
他早上好像在辦公室裏聽見那邊的人說,好像這家人家準備進行活體移植這樣的禁忌之術。
活體移植能夠移植的對象隻有父母和兄弟,而看起來這家人家的父母好像沒有想要自己付出生命的打算,那麽這個女人在這裏又扮演著什麽樣的角色呢?
他還沒想清楚,就看見搶救室的門口鬧起來了。
夏芸扶著自家嬸嬸的手臂,睥睨的看著急匆匆跑過來的纖細身影,眼底隱隱的閃過一絲不忍,隨即又被一抹得意所掩蓋,一旦夏之意的心髒換給了夏莫離,以夏莫離的聰明才智,儼然可以作為田慕嶺第二。
到那時候,夏之意已經死了,她作為夏家唯一的女兒,將會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公主。
至於夏之意,那一點點的親情跟她的未來相比,簡直無足輕重。
這麽一想,她心底隱藏的那麽一點點的不忍,完全可以忽略不計,如此,她看向夏之意的眼神,儼然就是在看著一個死人了。
隻可惜,夏之意並沒有發現夏芸的想法,或許,發現了也會無所謂。
畢竟自己親生的父母都已經這樣了,又何必去強求他們對自己產生這種叫做同情的情緒,她從來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當初和陸齊銘分手也是,說是因為情傷而去出家。
倒不如說,她隻是受不了那些人用可憐的目光看著她罷了。
洛明朗麵色不悅的瞪著夏家的這些人,像個母雞似得時時刻刻的將夏之意護在自己身後,生怕自己一個不注意夏之意就被拖進手術室把心髒挖出來。
薛想倒不像她想的那麽可怕,反而雙手抱拳,微蹙著眉宇凝目看著坐在椅子上的夏雋,在他的記憶中夏雋雖然有些獨裁傾向,卻依舊是個熱愛自己的兵的好上校,可為什麽他對別人的生命那麽看重,對自己女兒的生命卻那麽的漠視。
哪怕如今夏之意已經站在了他的麵前,他也沒為她哪怕露出一絲關切的眼神。
夏之意真的是他的女兒麽?
不禁在心底發出這樣的疑問,可偏偏,坐在另一邊的田慕宸卻神色癲狂,雙目十分渴盼的望著夏之意的身上,好像下一秒這個女兒就能挽救兒子的生命,完成她在世界上最大的使命。
“成軍醫,院長讓我下來請你上去,商量一下關於這次換心手術的項目。”
突然,一個沉穩的聲音自不遠處的搶救室門口響起,夏之意聽到成軍醫三個字,有些疑惑的抬眸望向那道緊閉的房門。
搶救室的門突然劃開,從裏麵走出兩個穿著白大褂的男人,走在最前麵的那個瘦削的身影,儼然是上次邵瞿帶她來軍醫院時介紹給她認識的那位成軍醫,雖然今天的成軍醫與上次看起來形象好了非常多,就連酒瓶底眼鏡也換成了普通的金邊眼鏡。
可是如果她沒記錯的話,這個成軍醫應該是軍隊裏的醫生才對吧。
成軍醫沒有說話,抬眸看了一眼靜靜站立在人群尾端清冷秀雅的身影,哪怕她隻是靜靜的站立著,都仿佛是雪山上最優雅的雪蓮,亭亭玉立,走到她的麵前,原本冷漠的臉上蕩起一抹柔和的笑容,俊雅英挺的俊顏傾下,帶著絲寒暄的意味:“你今天怎麽過來了?”
明明是紳士的動作,落在別人眼裏卻有著不一樣的意味。
如此熟絡的詢問,仿佛她是自己最熟悉的朋友,眼底還帶著一絲若有似無的恭敬,動作優雅又紳士,手虛伸著,卻又仿佛害怕唐突了她,帶著絲畏懼的收回手指,萬千的言語終究化作一句歎息。
夏之意不知道他為什麽要這樣做,卻依舊有些羞怯的低下頭。
並不是因為害羞,隻是性格使然。
畢竟她剛剛在佛學院清修了將近三年,色達佛學院裏的男人一個個都清心寡欲的仿佛馬上就要奉身給佛祖,而且她作為少數的女學員也接觸不到太多的男人。
她的生命裏,唯獨出現了陸齊銘和邵瞿兩個男人,如今成軍醫的動作卻讓她有些不知所措。
隻是,他是故意的麽?
“怎麽了?”成軍醫溫和繾雋的清雅聲線再次響起,笑的溫雅柔和,一個淺淡的問句卻讓在場所有的女性都不由自主的耳根發熱。
隻是,盡管十分溫和,卻唯獨隻有看著他眼睛的夏之意知道,他的雙眸一片虛無。
伸手將頭發別至耳後,淺淺一笑,夏之意眼底染上喜悅,仿佛見到久違的故友:“我哥哥不太舒服,卻沒想到會在這裏見到你。”
見夏之意和那個帥哥攀談上了,夏芸隻恨不得上去抽那個賤人兩巴掌,憑什麽這些帥哥出現後,眼裏隻能看見那個賤人呢,難不成那個賤人就這麽好麽?
盡管心底的嫉恨已經快要將她淹沒,好在理智尚存,咬咬牙,硬是不曾有動作。
“成軍醫,院長那裏……”旁邊另外一個醫生一臉為難的看著這個祖宗,又將求救的目光落在夏之意身上,顯然希望這女人實相趕緊的結束話題,卻不想被身邊男人一道幽幽的眼神給釘在了原地,立刻閉了嘴。
乖乖,要死了,這個人不是醫生麽,怎麽眼裏也特麽屍山血海似得。
真是太可怕了。
另外一邊的田慕宸,一看女兒竟然跟剛剛從搶救室走出來的醫生攀談起來,甚至十分熟絡,頓時眼底的詫異被恐懼所代替。
她想要夏之意的心髒還給夏莫離是一個很隱蔽的事情,畢竟如今的國家根本不允許活體移植,幸好夏雋在醫院裏還有幾個好友,私下裏托關係找幾個醫生進行手術,都是自家的孩子,那些醫生雖然不願意卻拗不過他們的請求,至今為止,那幾個人還未鬆口。
可如今,那個明顯可能參與其中的一個醫生居然和活體移植手術的心髒提供者認識,且關係還不錯,也不知道他會不會拒絕手術。
眼角餘光掃到田慕宸那一臉緊張的神色,夏之意心底一片黯然、
原來她不曾為自己擔心也就罷了。
如今竟然害怕著突然出現的成軍醫會破壞她的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