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我想活下去
夏之意感覺周圍特別的寂靜,寂靜的她的心都有些惶惶的。
她想要醒來,想要睜開眼睛,卻發現眼皮好像有千斤重一般,怎麽也睜不開,她能聽見有人在自己的身邊來回的走動,也能感覺到自己身上的衣服被脫掉了,患上輕便寬鬆的衣服。
但是他偏偏沒辦法睜開自己的眼睛,就好像傳說中的鬼壓床,她想要動作,卻全身無法動彈。
突然,一個熟悉的聲音侵入耳膜。
“我什麽都不要,隻要心髒,我可以給你們一大筆錢,但是這件事你們必須給我做幹淨了,不能被任何人抓到證據。”
女人原本清雅的聲音如今聽來,卻是尖利的可怕,帶著滿滿的癲狂。
夏之意聽到的一瞬間,整個人都要瘋了,想要跳起來質問她,卻連手指都動不了。
“知道了,夫人你就放心吧,隻要你不說出我們的事情,我保證,這顆心髒的來源,絕對不會透露給任何人知道的,隻是,這費用嘛……”男人猥瑣的聲音透過耳膜傳來的是滿滿的惡意。
女人的聲音故作鎮定,掩藏著深深的厭惡,仿佛不喜歡這裏麵的環境,語氣依舊尖銳:“我隻要了她的心髒,她身上還有腎髒,眼角膜之類的,這些總夠你們賺一筆的把。”
“嗬嗬,這些隻能算是你的手術費用,還有這個屍體處理費嘛……”男人的話未盡,意思卻說的很明顯。
女人心裏明顯的不願意,卻依舊頗為艱難的答應了這個條件。
男人似乎得到了自己滿意的答案,也就不再吱聲,直接開始準備手術的工具。
夏之意雖然身體處於昏迷的狀態,意識卻非常的活躍,剛剛瘋狂的怒意,此時變成了無限的冷靜,她從小受到的教育就是遇見危險的時候,不要驚慌,不要憤怒,要頭腦冷靜。
仔細的思考,有沒有可以自救的方式。
可思考了沒幾分鍾,她卻更加的悲憤了,自己的身體都沒有辦法支配,她還自救個毛線啊。
可大腦卻仿佛不再受她控製一般,異常的活躍,似乎意識到了危險,正在自救。
大腦過於活躍會導致身上的血液加速流通,這個時候做心髒手術是極為危險的,隻是,他們並不隻是單純的要做心髒手術,他們隻是單純的想要做活體解剖而已。
如果她沒猜錯的話,他們這個團夥應該是個慣犯的販賣內髒的組織,田慕宸跟這樣的一個組織聯係上,簡直就是在與虎謀皮,如果這次被他們靠上了,以後恐怕再也沒有輕鬆的日子過了。
說來也是可笑,堂堂上校夫人買通內髒買賣團夥,搶走了自己女兒的心髒,隻為了讓兒子能夠活下去。
這一刻,夏之意心底原本對母親最基本的儒慕之情,徹底的消散了。
甚至隱隱的升騰起一抹讓人難以抑製的恨意來。
對田慕宸,對夏雋,對夏莫離,還有對自己的恨。
恨自己為什麽不和夏莫離從娘胎裏就換一顆心髒,至少不會在健康的活了20多年後,才被人告知,對不起,你隻是我兒子心髒的儲存箱而已。
沒有美滿的過去,才不會有充滿希望的未來。
她感覺自己的身子被翻了過去,涼涼的風從自己的背後傳來,那種還未觸及到皮膚就帶來的濃濃的疼痛感,並不是身體上帶來的,而是她靈魂帶來的。
可那人似乎對這樣的局部麻醉不太滿意,又將她放平了下來,緊接著,就感覺到手臂上被一根皮試帶給紮住了,緊接著,就感覺到手背上一陣尖銳的痛楚傳來。
夏之意原本緊閉的眼睛,猛然睜開,身體也一瞬間的恢複了支配權,在男人驚詫的目光中,一把扯掉手背上的針,狠狠的往男人的方向砸過去。
再次站定的時候,她已經看清,站在房間內,另外一個,目瞪口呆的華麗婦人。
看著那張熟悉的臉,淚水再也忍不住的流下來,她不敢眨眼睛,生怕自己眨眼的瞬間就被對方放倒了,圓瞪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她,終於忍不住的顫抖著聲音。
“媽,這就是你給我的驚喜麽?”
那個男人猛地一驚,目光中閃過一絲驚愕,顯然也沒想過這兩個人竟然是母女,竟然還有興致的吹了聲口哨:“哎喲,這是豪門大戲麽?我今天也算是開了眼界了。”
夏之意沒說話,擰緊了眉頭,死死的盯著那個女人,冷冷的道:“田慕宸,這就是我們二十多年母女情分最後的結局了麽?”
“這都怪你,你搶了你哥哥健康的身體,我多少次在想,為什麽生病的人不是你!”
田慕宸的狀態已然變得格外的癲狂了,甚至那雙瞳眸裏,隱隱的滲透出血色。
夏之意突然想起,曾經她也曾有過一段好過的日子,那時候的她,剛剛被田慕宸送到國外,跟在田慕嶺的那段時間,那時候的田慕嶺,年輕,帥氣,身上帶著校園王子特有的溫潤氣息,她也曾看著這樣的小舅舅花癡過,他寵溺她,將她寵成了獨一無二的小公主。
可這一切的幸福,都在田慕嶺告白的那天徹底的毀了。
哪怕田慕嶺和田慕宸根本沒有任何的血緣關係,也是在田家長大的人,他們一樣,強勢,偏執,還有想要將一切都握在手裏的決心,可田慕嶺比田慕宸聰明,知道要用溫潤的外表掩飾自己偏執的內心。
田慕宸卻用自己的強勢,一步一步的將溫潤的夏雋,逼迫成了如今這個模樣。
“媽,如果我沒猜錯的話……爸爸不知道今天的事吧……”
夏之意的聲音帶著微微的顫抖,她手裏捏著一把剛剛從手術托盤上順過來的手術刀,整個人弓著身子,緊繃的像一隻獵豹,她將她過去訓練了十多年的戰鬥成果在這一瞬間全部的用在了自己的身上,隻為捍衛自己的生命。
她看見田慕宸的臉上一瞬間的閃過不自然。
顯然,她才對了,夏雋根本不知道今天的事。
想到這裏,原本嫣紅的唇此時變得鐵青,勾出一抹嘲諷的弧度,伸出舌頭舔了舔幹裂的唇,雙眸閃亮如星:“讓我來猜猜爸爸怎麽說的,他一定會說,夏莫離我要他活著,夏之意,我也要她活著,心髒隻要直係血親的,你好好留意著心源,如果沒有的話……”
說到最後,她的眼睛愈發的明亮,仿佛要看透田慕宸的靈魂:“就用你的心髒來填。”
夏之意的話仿佛一把尖銳的刺刀,刺入田慕宸的心髒,這一刻,她站著,卻感受到了剜心之痛。
渾身顫抖著,她想反駁女兒的話,可她的話,確確實實是夏雋的原話,若不是知道她被邵家的那個小子帶走了,她甚至懷疑她當時是否在旁邊偷聽。
“媽媽,你看,誰都想活著,你想活著,所以你要殺了女兒延續你兒子的命,你要做你夏家的當家太太,過你榮華富貴的日子,可是,媽媽,我也想活啊……”
“我才28歲,我也想活著啊,我還這麽年輕……”
“為什麽,既然不喜歡我,為什麽不在我出生的時候就掐死我,然後將我的心髒還給哥哥。”
“為什麽要給了我希望又要讓我再絕望中死去,田慕宸,你還是我媽媽麽?”
“……”
一聲聲的質問,仿佛萬箭齊發,將田慕宸那顆被堅硬的殼包裹住的柔軟心髒,紮的千瘡百孔,她一直被泯滅的良心和慈母之心,在這一刻不停的與心底的欲、望做著鬥爭。
她這一輩子,都在和別人鬥,先是鬥贏了家裏的極品親戚,又鬥贏了那個該死的婆婆,現在年紀大了,還要和自己的女兒鬥,她鬥了一輩子,結果現在卻被女兒一聲聲的質問著。
她想要榮華富貴有什麽錯,她想要夏莫離身體健康起來又有什麽錯?
“夏之意……”她的聲音很冷,冷到骨頭渣裏麵一樣的冷,手指緊緊的捏著包,仿佛要將渾身的力氣用盡一般才能平和聲音的平穩:“我28年前給了你生命,讓你在世界上苟活28年,如今,也該你報答我的時候了。”
“所以,不要在反抗了,將你的心髒給莫離吧。”
她的聲音很輕,輕的讓她感受到難受,不是因為她刻意做的冷淡,而是心髒仿佛被一直手狠狠的抓住,她甚至連呼吸都呼吸不過來了,聲音縹緲而氣弱。
也是因為知道,這句話說出來,他們28年的母女情分,是真的,徹底的斷了。
夏之意垂下的手慢慢的攥成拳頭,強迫自己冷靜,她護住自己的心髒:“不可能的,哪怕莫離恨我也不可能了,我曾經下定了決心想要將心髒給她,可真到了醫院的時候,我就知道,我後悔了……”
“我想活下去……”
她的語速很慢,仿佛在說著永恒的誓言一般。
五個字,一字一頓的落入到田慕宸的耳朵裏,像炸響了五道驚雷。
“啪啪啪——”
突然,一陣歡快的掌聲響起,隨之而來的是男人張狂的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