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深夜的談話

  他就這樣站在我的病床前麵一直看著我，那一雙眼睛還掃視了我的胸口，最後緩緩地說道：“我是說，不去美國，留在華夏，你想好了麽？真的要留下來？”


  我抿了抿嘴，沒有說話，隻是看著老爹不知所措，如果換了是以前，我絕對二話不說的就拒絕了，但是現在既然我沒死，那麽和寂的約定還是生效的，隻要我一天是死神代理，那麽以後的每一天，我都必須和他們包括我的老爹保持距離，這種模式的相處方式我不能接受，更不願意去接受，假如到了國外，我就能擺脫寂，那……我想我不應該拒絕離開這裏，嚐試著換一個新的環境，就算我不回來，那他們也能來國外看我啊，我和他們的關係並不會因此而拉遠的。


  老爹見我沒有說話，當即起身從遠處拿了一把凳子就坐到了我的旁邊，那一雙眼睛從之前的冷厲也漸漸地變得緩和了起來，他一邊拍著我的腦袋，一邊語氣溫和的對著我說道：“我知道你不願意離開這裏，換了是我我也一樣，熟悉的環境，熟悉的人都在這裏，讓我一下子換個環境，我也會不習慣，但是過一陣子，去那邊住一陣子之後，你就會習慣，你會有新的朋友，新的環境，而且我們也會過去看你的，你現在的身體很糟糕，你應該知道吧？”


  我點了點頭，但還是沒有開口說話，剛剛醫生和老爹出去肯定是探討我的病情了，其實在哪裏不是一樣麽，我都擺脫不了這一副病怏怏的身子骨，去外國？就能保證徹底治好我麽？不，如果可以，老爹在我小的時候早就帶著我去了，也不會拖到現在。


  “你長大了，也懂事了，我知道你已經接觸過你不該接觸的東西，原本我以為我能陪你平平淡淡的過完這一輩子，天意，沒有辦法，神鬼之事在古往今來都是一個大家都知道的秘密，隻是他們那些人不願意去承認而已，你繼續留在這裏，他們會找你，各式各樣的魂魄也會來找你，事情遠遠沒有你想像的那麽簡單，你不是一般的孩子，你的魂魄不穩定，隨時有可能脫離你的身體，我在美國認識一個驅魔師，去了美國，你可以直接去找他，他會幫助你的，至少在那邊，條件會比在華夏好上千百倍。”老爹繼續說道。


  我眉目一皺，伸出右手就摸了摸自己胸口的心率檢測器，並且沉著一張臉對著老爹說道：“老爹，我記得你說過的，做人不能忘了本，小時候你說過，你想讓我做一個無憂無慮的人，和其他孩子一樣，你帶著我出去玩，隻有小時候，我才能見到你笑，但是自打我懂事以來，我知道，你一直在為了我的身子到處求醫，每天看著你那麽疲憊，我快樂麽？我不是一個無理取鬧的人，也不會在你麵前無理取鬧，我隻想做我想做的事情，去美國的確好，各方麵都好，可是，我始終都是華夏的人，土生土長的華夏人，去美國，我什麽都不會，從小到大都是你在照顧我，到了那邊，我沒有朋友，沒有你，沒有表姑，更沒有我想要的一切，去那邊的目的是什麽？單純的為了我治病？還是……你想讓我遠離那些死神？”


  說這話的時候，我的心情非常的平淡，從老爹剛剛的表情之上，我看得出，他都知道，不管是死神，還是我的身體狀況，之所以沒有捅破，是不想讓我在這醫院裏麵再次情緒緊張，但對於我來說，現在並沒有什麽東西能夠撼動到我的心情，包括這件事情。


  做死神代理，是我自己的決定，寂說的對，他給了我選擇，並且在這一條路上，雖然恐懼，艱難，有幾次還差點死在那些厲鬼的手裏，但當他們轉身的那一刻，那一句謝謝，這一切都值了，因為我有能力幫他們了，這是我從小到大都不敢想象的。


  隻是，從我說出這句話到現在，老爹的眉頭就從來都沒有鬆開過，他肯定很疑惑，也很不解，我從小到大對於他要麽維諾的聽從，要麽就抗拒，從來都沒有這麽心平氣和的跟他說過話，想來也慚愧，他是我老爹，我卻從來都沒有跟他說過我的心事，或許這也是我們父子之間形成這些隔閡的原因吧。


  當天晚上的對話我一直都記得，或許這是父親對於一個兒子的關心，可他卻怎麽都表達不出我想要的熱情，我從小都沒有媽，是他一把屎一把尿的把我帶大，曾幾何時，表姑給他介紹了很多姑娘，他正眼都不看一下，其實我知道，在他心裏，已經沒有人可以比得上那個女人了。


  “你可知道，冥界是一個什麽地方？”老爹沉默半天，最後麵無表情的拍了拍我的肩膀語重心長的說道。


  我無知的搖了搖頭，說實話，老爹的這個問題我不是沒有想過，我甚至上網查了一下，關於冥界的東西很少，大多都是小說之類的，可以說是完全搭不到邊的，至於死神，查出來的，卻也都是西方的死神，跟華夏那就根本沒有半毛錢關係了。


  老爹瞅了我一眼，繼續說道：“冥界和地府，看似一個地方，這中間有一條不可分割的三八線，地府裏有十殿閻羅，掌管地獄上九層，上九層者罪孽淺薄，十二年一個輪回，而下九層者，放置的都是一些罪孽深重的怨靈，他們以怨為食，以孽為傲，冥界總共分為三個眼色，灰色，黑色，白色，那個地方所有的東西都是禁止的，禁止吵鬧，禁止嗜血，禁止陽間之人入內，而進入地府和冥界的通道就隻有一條，那就是望河川，他的職掌者是孟婆，我相信你聽過，喝下孟婆湯之後，才能夠入十八層地獄，而左右兩旁會有兩個陰兵駐守，一個是冥界的，一個是地府的，冥界……沒有人想去那邊，去了那邊的人幾乎都是生前殘暴不堪的魂魄，而支持冥界的就是怨氣，沒有冤魂惡鬼，如何支撐這偌大的冥界？所以他們在近幾年來，效仿地府，製出死神這行來，為的，就是跟地府搶人頭而已，可騙騙你要來趟這渾水，這個世界上誰做死神都可以，唯獨你，萬萬不行。”


  老爹的話說的鏗鏘有力，那一雙堅定的眼神就這樣一直看著我。


  “為……為什麽不行……我是一個快死的人，他們給我開了十年的壽命作為交換條件，為什麽不可以，難道……難道你就那麽想我去死麽？”我顫抖的在這病床上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