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登聞鼓院的
雙方都沒有說話，僵持了一會兒。小波盯著他的眼睛望，一方麵試圖看穿他的想法另一方麵以圖在氣勢上壓過他。
“真糟糕，都被你看穿了。”他的表情有點含羞，眉頭漸漸鬆開，目光也變得柔和起來。他先開口說話，似乎是自認輸了。
宋兵伸手往背後一搏，果真如是。
他有點尷尬地掏出一本書，卻是一本《如魚涵》；他喘了一口大氣說道：“這是一本詞話，出自華亭女學士如魚之手。風傳她自化外之地的波斯而來，因故留在華亭。她還著有一部叫《得水》的菜譜，專門教做各種異域風味的菜品。”唉，真是中國代代有文青（文學青年）啊！利鼇波有點感慨，在現代的時候他自己有時亦會以文青自居。還有就是，不知為何利鼇波感覺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像低齡小孩子向幼兒園阿姨認錯一樣。難道側麵印證了那句“男人在喜歡的人（物）麵前都會表現出自己幼稚的一麵”？
既然現在知道他喜歡做菜，利鼇波就有切入點了。利鼇波本人就喜歡做西餐、吃西餐、自己做西餐來吃。
自古人圖得“耳順”，男女皆如此，利鼇波為人四清六活，宋兵這喜怒形色都被他看在眼裏，利鼇波專揀好話說來：“這位大哥，你好生了得。不但還寫得好詞藻，還安排的好菜蔬！更兼一表人才，隻怕這城裏的好姑娘，魂魄都被你攝了去也。”直說的宋兵眉開眼笑，心花怒放。
眼看他放鬆了警惕，利鼇波話鋒一轉，施施然向宋兵介紹了自己的撚手絕技“匈牙利牛尾湯”，自選材、改刀、燒湯，一一娓娓道來。這個菜容易做而且美味又用料簡單，本身就是改良的清真菜加之以混合了斯拉夫人的飲食習慣，完全是共冶一爐，人人都愛。用這個菜撩起宋兵的興趣，小波是比較有把握的。
果不奇然。宋兵從未接觸過此等番邦菜式，聽得都呆了，利鼇波適時說道：“我做與你嚐嚐可好？”宋兵大喜，也不推辭，利鼇波趁著他開心提出的“補辦”通關文牒要求，“人生難得逢知己，我見到你就如同伯牙遇到子期一樣。哥哥你就幫幫我辦理‘通關文牒’吧。”
宋兵也不推搪一句：“兄弟即管放心，包在俺身上。”爽快的答應了。曆史書上說的果然是真的，宋人真的就是那樣“熱忱溫和”，稍有身份的人做不出來置之不理、拂袖而去這種事。
兩人約好三天後此時此地再相見，宋兵剛離去，又回身叫住利鼇波，道：“兄弟你既然打算在此長留，何不取個漢名？你叫‘利奧波德?東山’，哥哥我就大膽提議你漢名叫做‘李小東’，就好像那個叫‘波特曼?王爾德’的夷人將名字改成‘王小波’一樣。”
利鼇波當下心裏立即琢磨：改個名字並無不可，李小東這個名字也挺好聽的，回到現代再改回原名就好了。況且這個宋兵還未替我將事情辦好，逆他意思難免怕會節外生枝。另外，在不知道前景的前提下隱藏身份也是一件合理的事，他記得影視劇裏麵一向都是這樣演的。
小波點頭並伸出大拇指對宋兵的想法表示讚許，“好！官人果然是文采風流！”從那天開始利鼇波就成為了李小東。
李小東笑著問：“謝謝大哥的提點。可是，小東到如今還未知道兵大哥你尊姓大名呢，可否紓尊告訴在下呢？”
宋兵撓了幾下後腦勺，又沉默了一會兒；不好意思地說：“小東，你就叫我‘胡射鼓’吧。射是發射的射，鼓是打鼓的鼓。我是登聞鼓院的公人。雖然我的名字讀起來比較礄口，可是隻要你一想到我是登聞鼓院的人你就會想起來了。”
連問個名字都要思考，想也未必是真名；但是他卻直接告訴我他的單位，估計他平時應該不是一個習慣撒謊的人。不過既然他都不想說，那就這樣吧。李小東不習慣強人所難。
“嗯，我知道了。胡大哥。謝謝你的幫忙。”小東笑著回答。授業恩師教導過他，微笑是最廉價的化妝品。
“好吧，我還有別的事情要準備，我就先行離開了。這幾天你也要好好保重啊。”胡射鼓說。看樣子胡射鼓是個好心人，至少他給李小東這樣的感覺。
目送他離開的背影，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放下了心頭大石。天色已晚，黃昏業已降臨。又到了為“食”和“住”發愁的時間了。
“堅持一下吧，我可以的。”在惡劣的環境下，要為自己打氣；這也是來自他地產經紀的授業恩師的教導。
這幾晚還是得睡著廟宇的門前，還得吃其他人吃剩的殘羹冷炙，不進行一番心理建設實在是令人無法繼續堅持下去。
偵探小說經常會說，罪犯會用成功的方法不斷重複犯案；李小東覺得其實這是人性的本質的體現，所以社會行為都是套用此法則。盡管行乞的錢足夠維持最基礎的生活，但是李小東並不想再放低自己的尊嚴，“拿到護照之後，我可以去碼頭做一些翻譯、寫信之類的零散活吧。”李小東想體麵的工作養活自己，這是他一直以來的養成的良好職業習慣之一。
明天還是得去乞討。隻有想想李小東都覺得不開心。姑且安慰自己這是“黎明前的黑暗”時期吧，熬過了這三天，拿到了通關文牒，生活就一定會變得更好。
帶著這樣的想法，他不情不願的走回去那個熟悉又陌生的街角，像一隻聽話的狗一樣乖乖蹲在那個專屬的位置。
還是那一句：人總是得向生活低頭。
第二天早上，李小東正蹲在街角處那個業已呆了兩天熟悉的戲院旁邊，延續著既定的計劃。睡在廟宇的門前，拍蚊子是唯一的娛樂節目，這個節目令他的心情更是糟糕；而且副作用是睡眠不足。
可是，他不知道讓他更不開心的事正在等著他。真可謂天有不測之風雲，變化總是比計劃來得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