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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樂郎君深夜緝真凶

  一月前,沈蟬兒曾留宿過一個名喚魯雄的本地客人,那魯雄出手極為闊綽,一番狂飲濫僄在酒醉昏昏沉沉之際說出了些話語。這沈蟬兒侍在一旁,聽了這魯雄的酒話之後立時嚇的周身顫抖麵色煞白。


  原來這魯雄在醉酒後,將殺害李文遠一事經過完完全全的說了出來,一旁的沈蟬兒更是聽的真真切切。


  死者李文遠家底殷實且又好色風流,但行事還是有規矩的,與這沈蟬兒是相熟的恩客,時不時的留在此處夜宿,時間久了自是有些露水情分,後來聽聞這李文遠被害,沈蟬兒也滴過幾次淚水。


  常言道酒後吐真言,沈蟬兒聽得這魯雄酒後之言,立時被嚇的三魂出竅,但一個妓家柔弱女子又能怎樣,隻好將此事強壓在心底。之後沈蟬兒與本地青樓女伎相見時,曾側麵打聽過魯雄,青樓間的姐妹俱言稱魯雄是突然暴富,沈蟬兒心中越發斷定這魯雄酒後之言俱是實情。


  今日在街上采辦胭脂水粉,沈蟬兒無意間聽到尺七在坊間打聽李文遠之事。眼下樂天在平輿現在是家喻戶曉的人物,便是個光腚孩子也會念叨個眼睛長在屁股裏的歪句,尺七在樂天手下做幫伇,在平輿幾乎是人盡皆知。


  雖淪為女伎,這沈蟬兒也是曾讀過書的,又念在李文遠對待自己的好處,心中思慮了一番,便有了眼下的這般舉動。


  在樂天看來,這沈蟬兒雖淪落風塵卻也是有情有義。


  了解過事情的前後經過,樂天喜上湧上眉梢:“姑娘可知道這魯雄現居於何處?”


  沈蟬兒道:“據青樓裏的姐妹們說那魯雄新在城北買了片宅院,又在城裏開了兩家店鋪,分別經營米糧、布匹!”


  聽得這沈蟬兒說話,樂天心中越發認定這魯雄便是嫌犯。


  沈蟬看著樂天說道:“奴家將知道的都說了,先生是個雅人,自應當遵守承諾!”


  “那是!”樂天點頭,略做思慮說道:“隻是到時過堂,可能需要煩勞姑娘出堂做證!”


  沈蟬兒點頭。


  縣尊大人交待的事情自己己經辦妥了一半,想來以此案之功,自己想要經手修建工程的差事,大老爺肯定會點頭。想到此處,樂天心情立時大好。


  見樂天臉上露出笑容,沈蟬兒又換成一副嬌柔癡纏的模樣,拿出挑逗本事偎在樂天懷裏:“奴家且陪先生吃酒,再唱兩支小曲兒與先生助興解悶!”


  將手一擺,樂天道:“那些慽慽怨怨的曲子有甚好聽的,今晚沈娘子且陪小生喝酒耍樂便是!”


  說是吃酒,樂天一雙手卻是十分的不老實,在沈蟬兒身上不住的占著便宜,沈蟬兒也樂的應承,使出各種媚態將樂天挑逗得開心非常。


  見天色漸晚,己經有些許酒意的樂天起身道:“沈娘子,天色不早,樂某也該回去歇息了!”


  聽得樂天說要回家,沈蟬兒想起坊間有關樂天的傳聞,取笑道:“先生是怕歸家晚了,阿姊的家法在候著麽?”同時心中也明白樂天不肯在自家過夜的原因了。


  麵帶尷尬,樂天在沈蟬兒的取笑聲中離去。


  回到家中,卻見家中還亮著燈火,樂天隨口道:“菱子,大半夜你不睡覺,點燈熬油的做甚?”


  “老爺你回來了!”聽是樂天的聲音,菱子跑了出來:“姑爺與姑奶奶在等著老爺呢!”


  打了個酒嗝,己然有了幾分酒意的樂天不解道:“哪個姑奶奶?”


  “你說能有哪個姑奶奶!”就在樂天話音落下後,阿姊樂氏冷著一張臉出在樂天的麵前。


  見到自家阿姊突然間出現在自己麵前,驚的樂天打了一個激靈,身上那點酒意立時被嚇的消散開來,再向姐姐身後望去,自家姐丈正一臉苦笑的望著自己。


  以最快的速度在腦中算計了一番,樂天立時換上另一副麵孔,直接忽視自家姐姐的存在,對姐丈李都頭說道:“姐丈,小弟正要換身衣衫去尋你,方才小弟打聽到一個重要消息,正想尋你隨小弟去見知縣大老爺!”


  “啊!?”被樂天的話說的不知所謂,李都頭一頭一臉的茫然,不知道樂天想要做什麽,忙道:“二郎,現在這個時候大老爺怕是早己經睡下了!”


  “事情緊急,容不得多加考慮了!”無視自家阿姊,樂天拉著自家姐丈向外邊走邊說,留下一臉驚愕的樂氏立在原地。


  “怕你阿姊整治於你,你居然能使得出這般說詞!”出了家門,李都頭甩開樂天手臂,口中笑罵道。


  沒想到阿姊會守在自己家中,樂天心中揣測一番,既然出來了再回家也不好尋找說詞,甚至免不了挨打,不如直接帶人去拿那魯雄,免的遲則生變。


  心中打定主意,樂天說道:“姐丈去縣衙集結人手,小弟去請大人發下牌票,去緝拿殺人凶犯!”


  “二郎,你是不是酒喝多了!”李都頭晃了晃樂天,又道:“這些時日平輿治安平靜,又哪裏來的殺人凶犯!”


  “去了你就知道了!”不由分說,樂天拉起自家姐丈便直奔縣衙。


  夜間縣衙大門雖然緊緊關閉,側邊小門卻是有門子把守的,見樂天與李都頭前來,那門子忙將二人迎了進來,聽樂天說要見衙中的二位老爺,門子自是不敢耽擱片刻,起身前去內衙請二位老爺。


  花廳內,一臉困倦與不滿陳知縣冷冷的望著樂天,叱責道:“聞你這殺才一身酒氣與胭脂香味,莫不是又去了花街柳巷廝混!”


  這時嚴主簿也穿好衣衫走來,見過陳知縣後,看著樂天冷冷一哼:“你這不成器的東西,聽衙內人說,今日午間你在縣衙門口與風塵女子拉拉扯扯,竟不將吾之告誡放入心中!”


  “屬下不敢!”見二位老爺發火,樂天忙硊了下來,心中暗罵是哪個混賬在老爺麵前打自己的小報告,自己須仔細的查查了。


  “起來罷,這麽晚有什麽事情盡管說罷!”罵過樂天幾句,心中怒火也發泄過了,陳知縣自是知道此時樂天來見自己,一定是有重要事情上報。


  樂天起身,忙道:“回大老爺的話,您與主簿老爺著小人查的案子,屬下查的有眉目了!”


  聽到樂天如此說,陳知縣心中一喜:“快說與本官聽!”


  也不避嫌,樂天將在沈蟬兒那裏吃酒之事說了一遍,當然描繪的重點在於那沈蟬兒所說之話上。


  待樂天一五一十說完,陳知縣沉吟了片刻:“你能確定那沈蟬兒不是信口捏造證詞?”如此說話,陳知縣也是有自己的考慮與想法,自己初入官場正是博取清名之際,自然要慎重考慮。


  樂天拱手道:“屬下也曾想過這種可能,但這沈蟬兒隻是一迎來送往的賣笑伎家,以求財為主,並無誣陷魯雄的動機,再者說誣陷魯雄又與這伎家有可好處,甚至還要麵臨牢獄之災!”


  點了點頭,陳知縣道:“本官這就發牌票與你二人,快快去捉拿那人犯魯雄!”


  何謂牌票?這牌票的作用大抵相當於現在職能機構執法的逮捕證、執法證一類東西,古時差伇沒有牌票,是沒法出差公幹的。


  陳知縣以最快的速度寫好牌票遞與樂天二人,樂天與李都頭帶著十多個差伇向那魯雄家奔去。


  到了魯雄家,一眾差伇踹開家門發現魯雄不在家中,問其家人其家人也不知其身在何處,直到折騰到天光大亮,才在城南的一個伎家把魯雄從被窩裏拉出來。


  宿醉未醒的魯雄見官差來捉拿自己,先是吃了一驚,鎮靜下來之後又咋咋乎乎的叫了兩聲,奔波了一夜的差伇心中火起,上去左右開弓連打了幾個巴掌,才使的魯雄不敢叫嚷。


  官府差伇的一夜折騰早己驚動了平輿百姓,望著一眾差伇押解著魯雄立時引起了人們的興致,紛紛聚在大堂外看起了熱鬧。


  魯雄被上了鎖鏈,硊於大堂。陳知縣敲響手中的驚堂木,開口問道:“大膽人犯魯雄,還不將你所犯之罪從實招來!”


  “草民一向奉公守法,不知大老爺何出此言!”這魯雄做生意時走南闖北,自然見多識廣,絲毫不懼陳知縣的發問。


  “果然是個刁民!”陳知縣冷冷一笑,又道:“本官且問你,去年八月十日你去了何處?”


  魯雄麵色先是一驚,隨後強自鎮靜做思慮狀,才不解道:“回大老爺的話,去年八月距離現在己有半年多的時間,小人又哪裏記得去年八月去了何處!”


  “那本官就告訴你,去歲八月十日你在做些什麽!”陳知縣冷冷一哼:“去歲八月十日,你在本縣西關驛道的小路林中圖財害命,殺死了本縣商家李文遠!”


  渾然不懼陳知縣發問,魯雄沉聲道:“大老爺無憑無據便說小人犯下命案,這放在哪裏也說不通罷!”


  赴任不過半年,這陳知縣終是經驗差了許多,心中起怒當下摔下簽牌道:“好一個刁民,左右拉出去打上三十大板,再做計較!”


  聽到要打自己板子,魯雄雙臂一揮索性撒起潑來:“大老爺是非不分,強加罪名於小人頭上,這平輿縣沒有王法麽,我大宋真的暗無天日麽?”


  陳知縣怒氣更熾:“來人,給我狠狠的打!”


  “便是被大老爺打死,小人也是不服!”魯雄被兩個差伇按倒在地,猶自叫喊著:“似大老爺這般沒有天理,小民便是傾家蕩產,也要去州府路司上告,有本事大老爺便將小民打死在這大堂上,讓平輿百姓看看被他們喚做清天的陳老爺,是如何草管人命的!”


  這魯雄做生意走南闖北,又整日混跡於市井間,養成了不少無賴習氣又撒起潑來,陳知縣被氣得麵皮發紅,心中也清楚這般審案於自己清名不利,有些進退維穀。


  “縣尊且先息怒,不如先將這人犯收監,待傳來人證再做審理!”一邊的嚴主簿也沒想到這魯雄這般難纏,頓了頓將目光投向樂天,吩咐道:“你且去將證人喚來!”


  樂點應了聲是,想了想上前施禮說道:“隻是那證人是個婦道人家,不好在大堂上拋頭露麵,屬下想請大老爺準許將本案移到二堂審理!”


  “準!”陳知縣應允道。


  聽樂天如是說,那魯雄又叫嚷道:“將此案放到二堂審理,難道大老爺有什麽見不得光的勾當,不敢公諸於本縣鄉鄰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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