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花魁大比籌善款(上)
為了邀嚴官人共襄花魁大比的盛舉,樂天咬了咬牙自掏腰包在順來酒樓訂了桌上好的席麵。
“什麽,賢弟要辦花魁大比?”
席間,聽得樂天要舉辦花魁大比來籌措善款的來意,於若琢一驚。
“官人覺的不大妥當?”樂天的心往下沉,揣測這於官人不大讚成。
“無甚不妥!”於若琢臉上恢複了笑意,麵容上的神色半是懷舊半是激動:“想當年為兄在東京時也曾見過花魁大比的場麵,現在想起來心情還有幾分激動!”
放下心來,樂天起身施禮:“小弟這身份不過是胥吏之流,在平輿著實上不得台麵,所以還望於兄出麵成全,也是造福我平輿父老!”
“樂賢弟見外了!”見樂天如此,於若琢忙起身扶住:“樂兄弟急公好義,其情可憫其節可欽,於某若袖手旁觀,豈不遭我平輿父老唾罵,何況此事還是積德行善的大好事!”
望著於若琢離去的轎子,樂天臉龐上盡是笑意,心中知道此事成矣。
一直隨在身邊的尺七,低聲說道:“先生,你可知道家順來酒樓是誰開的?”
“何人?”樂天不知樂天所問何意。
“秦家,就是秦小娘子家!”尺七看了眼順來酒樓的招牌,又補充道:“現在這順來酒樓是由秦員外的兒子來打理!”
“他家!”樂天鼻間冷哼了一聲,隨即眉間寒意漸濃:“你替我與酒務沈吏目傳個話,這順來酒樓的米酒減量供應!”
“是,小的這就去!”尺七應了一聲很有幫伇覺悟,又說道:“先生吩咐查的事,小的查清楚了,那秦小娘子的母親刑氏,正是那手分刑文的姑母,壞先生之事這刑家脫不了幹係!”
慽眉片刻,樂天並未言語。
過去了數日,在縣衙辦公的廂房內樂天一邊等待於官人的消息,一邊在籌劃花魁大賽的諸項事務,並且草創出一套初步方案。
這時內堂門子推門,對樂天說道:“樂貼司,大老爺傳喚!”
大老爺傳喚,樂天自是不敢怠慢,應了一聲急匆匆的向簽押房趕去。
進了簽押房,樂天見陳知縣坐於案前一臉的不悅,那嚴主簿也坐在一旁,望著自己輕慽眉頭。
“樂貼司,你本尋常幫伇,本官見你立功讓你當做捕快,又念你幾分小才,擢升你做貼司,本希望你公事勤勉,可這些時日你有何做為?終日在衙中閑混可謂屍位素餐!”未待樂天行禮,陳知縣怒聲指責道。
一邊的嚴主簿也挑眉道:“你自稱沒有修建工程的經驗,本官便讓呂押司接了那差事,你另有差事安排,可這些時日你不務正事居然懈怠到這般地步,更是放浪形骸與本縣花間浪子閑散之流舉辦什麽花魁大比,當真念自己立過幾次小小功勞,縣尊便會放任於你麽?”
二位老爺怎會知道自己要舉辦花魁大比的?樂天心中揣測,思慮之後立時明白過來,想來是青樓伎館中的幾個老鴇放出風去的。
見二位老爺發怒,樂天急忙道:“二位老爺,小人在差事上向來勤勤懇懇,從未曾懈怠半分!”
陳知縣怒極而笑:“主簿大人吩咐你籌集善款的差事你可曾辦了半分,過去了許多時日更是未見一文善款入庫,難道花魁大比難道才是你樂貼司的正差!”
樂天忙道:“大老爺,這評選花魁正是小人冥思苦想後想出的籌集善款辦法!”
隨後又細細說來:“建福田院慈幼局贍養孤老遺幼,興辦安濟坊施醫布藥,諸多善舉使我平輿無甚多餘銀錢維持,屬下之所以籌辦花魁大比,隻是想借機籌措銀錢為縣尊排憂,並無一分一毫貪戀風月之心!”
“花魁大比也能籌措善款?”陳知縣有些不大相信。
“小人出此下策,實屬出於無奈!”樂天無奈,見二位老爺不大相信自己,又急忙道:“屬下願立軍令狀,若籌集不到錢財,小人願歸家去職!”
樂天心中清楚,那佛道兩家盡是隻進不出的主兒,莫說自己這個小小的貼司,便是你陳大老爺出麵這兩家也未必會給麵子,小爺我又何必去討那個無趣,隻能另辟蹊徑了。
聽得樂天說話,陳知縣與嚴主簿對視了一眼,二人的眼中神色皆是將信將疑。
隨後樂天又道:“屬下此策若是進行順利,不僅可保今年大部分的善款有了著落,花魁大比隻要繼續舉行下去,便是明、後年縣尊也不需為善款而耽憂耳!”
立時間,樂天的一番話引起了陳知縣更大的興致,在平輿為政至少三年,若這三年有此依仗,自然不用再為銀錢犯愁。
這也是政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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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先生,我家官人請先生前去喝茶!”
正在公衙裏構思花魁大比諸般事項的樂天,聽到於府家仆來請。應了一聲,樂天便著那家仆在前麵引路。
上了茶樓,樂天目光掃視席位間,茶樓上這些人自己也是認識的,都是在於官晚宴上見過的人物,隻是在於官人的身邊,坐著一位三十七、八歲的陌生中年男子。
在縣衙中辦事,樂天自是有幾分眼光的,一看這於官人身邊之人絕非尋常,此人一副文士的裝扮,但身衫卻是華貴不凡,頭載唐巾,唐巾上那塊珠玉更價值不菲。身上的著飾,手中折扇都具非凡品。然而依樂天的眼力,也斷不定此人這一身裝扮需要花費幾何。
看到樂天到來,於若琢起身笑道:“樂賢弟,為兄來為你介紹一下!”
那文士望著樂天,一臉的好奇:“他人笑我太瘋顛,我笑他人看不穿?人生若隻如初見?”
“正是在下!”麵前之人非富即貴,樂天謙虛的很。同時看了眼於若琢,眼神中帶著問訊的眼光。
看到樂天的目光,於若琢笑著介紹道:“這位李相公是為兄在太學時念書的同窗好友!”
於官人隻是介紹到此處,便沒有多餘的語言,同時也將另外一些人介紹與樂天認識。
原來如此!
於若琢有著太學念書的背景,同窗中自是多富貴人士,倒也沒有什麽出奇。
望著樂天,這李相公開口道:“落花如夢淒迷,李某曾見識過了,曲藝俱佳的青倌人,果真當得起;別樣幽芬,更無濃豔催開處。雖有蘭名卻過於妖嬈豔麗,不過依舊讓人迷戀,隻是李某一直不明白,小先生那首人生若隻如初見是寫給哪位女子的?”
這人說話便不見外,從說話間來聽更是花叢間的老手,那落花如夢淒迷,指的是鶯鶯姑娘;這別樣幽芬,更無濃豔催開處,是樂天送與蘭姐兒的;顯然這李相公己然見過二人了。
有人在旁插言道:“我猜樂賢弟這人生若隻如初見,是寫給鶯鶯姑娘的!”
那李相公輕輕一笑:“近日李某偶然路過蔡州,恰聽到小先生的這首人生若隻如初見,又聽聞小先生在平輿要舉辦什麽花魁大比,李某好奇便繞路前來,恰好遇到了於兄,既然小先生是同道中人,這花魁大比何不算上趙某一個!”
同道,什麽同道中人?樂天對這種說法嗤然,暗道小爺隻為求財,你們為了求色,雖為同謀然道不同也。
未待樂天說話,旁邊的於若琢連忙道:“李兄能夠加入,於某自是求之不得!”
這位李相公是什麽來曆,樂天不清楚也不好多問,卻也不管他,隻要肯掏銀子就行,你們求得玩個刺激痛快,小爺我求重銀錢差事。兩好合做一好,大家互取所需而己。
算了一下在場之人,連同自己在內正好十二個人,既然這些人樂意襄助自己的盛舉,眼下就開始籌備花魁大比的具體事項。
未待樂天出言,這李相公又說道:“這選花魁之事,李某在京師也見識過不少次的,眼下李某再來向小先生討教下如何判斷花魁優勝的標準,看先生是否為我同道中人?”
明擺是考自己嘛,這李相公是來砸場子的麽,哪來的這麽多問題!
不過看來這李相公不止是有些身份,而且還是有些學問的,樂天略做思慮了一下,才說道:“樂某將評判女伎的標準分為四等,即‘品、韻、才、色’。一曰品,典型勝;二曰韻,豐儀勝;三曰才,調度勝;四曰色,穎秀勝!”
“妙哉!”聽得樂天所言,那李相公雙手合扇讚道:“有此見解,小先生不僅是我同道中人,更是我同道中人之翹楚也!”
聽得樂天這般言論,其餘人也是撫掌連聲叫妙。
你好色好僄,小爺我到現在還是童男子,千萬不要把小爺我也拉進你們僄客堆裏去,樂天在心中腹誹。
“青樓女伎中所謂才女,據李某看來大多不過都是粗通文字耳,其長不過是以色藝娛人,最多不過是熟誦些詩文罷了,真正能奉為才女的,天下間不過數人耳,此次小先生花魁大比中的才比,李某著的有些不看好!”這位李相公擔憂的說道。
莫非這李相公也有相好的女伎準備大比?樂天在心中揣測,隨即一笑:“李相公多慮了,在下提出的所謂才比,絕不會讓女伎吟詩做賦揮毫潑墨,隻不過會換種方式而己,隻要相公看過在下的策劃便明白了!”
原來自那日於官人應了樂天之約後,便開始四下張羅起來。於官人昔年在太學讀書頗有些做官的故舊同窗,所以論名望人脈,在平輿自然是頭一號人物。
平輿紳宦聽得於官人登高一呼,立時便有八、九人應聲附和。這些人樂天自是識的,大多都在於官人府上夜宴中見過,都是些家中有錢有閑的主,甚至有些還是浪跡於風塵中的富家子弟,眼下樂天才名日盛,又得縣尊恩遇,就算是為了拓展人脈,於官人的這些朋友也樂得與樂天交往。
說的更明白些,終歸是酒色財氣玩耍的事,不過是花費些許銀錢,自然樂意湊起了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