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萬花小說>书库>武俠仙俠>擎宋> 第104章 樂府詩集無名氏

第104章 樂府詩集無名氏

  園中人各自結伴說笑,或是討論詩詞,或是觀景淺|吟|低唱,忽聽有人高聲出言挑釁,紛紛將目光向樂天這裏投了過來。


  “黃公子……”齊柳月看了眼向樂天出言挑釁之人,想要阻擋,卻又欲言又止,想來這黃公子也是頗有來頭之人。


  “怎麽?”聽這齊柳月有偏袒樂天的意思,那黃公子眼中的神色越發的不滿起來,顯然是在吃醋。


  一眾人看了看樂天,又看了看樂天身邊的齊柳月,再看了看那向樂天出言挑釁的黃公子,不少人心中立時明白過來。


  士子書生在風月場中耍樂,為了能成為名伎的入幕之賓,相互間爭風吃醋,鬥詩鬥詞定輸贏,己是尋常之事。


  何況傳揚出來更是一樁雅事美談,某某某公子與某某哪個才子,二人文鬥眠花魁什麽的小道消息一傳,可想有多麽的吸人眼球,更何況勝了的不僅有名伎相陪,在士子中也是炫耀的資本。


  尋常人僄伎那叫齷齪下踐,人人為之不齒;讀書人僄伎那叫品花韻味,乃是人人稱道的風流雅事。君不見不論是後世的詞話還是民間的傳說,士子花魁的愛情戲是相當有市場的。


  看到這般模樣,園子裏一眾人也來了興致,弄不好還能成為一段佳花。


  “賓之!”有位年近三旬一身華服士子裝扮之人上的前來,示意那出言向樂天挑釁的黃公子不要多語,隨後向著樂天微笑拱手道:“這位朋友麵生的很,不知是來自本路哪裏的士子?”


  樂天笑著回禮:“今日在下恰巧路過,見這藝博苑開園風景秀美,又聽聞諸位吟風弄月,一時聽得癡迷便闖了進來,倒是唐突了!”


  聽樂天這般說話,那人點頭笑道:“如此說來,先生也是個雅人!”


  “蹭吃蹭喝也說的這般冠冕堂皇!”那喚做黃賓之的年青士子開口嘲弄樂天,又說道:“楊兄,與他這等蹭吃騙喝之人囉嗦什麽,趕將出去便是!”


  聽那黃賓之說話,這人未多做理會,與樂天說道:“在下姓楊名頌,正是這園子的主人,不知先生是哪裏人氏?”


  原來是個土豪,樂天道了聲久仰,拱手回禮:“在下平輿縣學生員,賤名便不值一提了!”


  “平輿?”聽樂天說話,遠處亭子裏有人說道:“若純論詩詞,平輿的那位桃花郎君可為一號人物,可與本朝晏小相公、東坡居士、周邦彥周老大人,還有李易安相提並論!”


  聽有人議論自己,而且褒揚頗高,樂天心中也是升起幾分醺然。


  見樂天如此,那楊頌楊員外道:“朋友與那桃花樂郎君是否相識?”


  “平輿偏僻小縣,地狹人稀,自是認識的!”樂天回道。


  “不過一身著黑袍的鄉間小吏,做了幾首詞,如何能與本朝諸位相家相比!”那黃賓之聽人提起樂天,眼中竟然現出幾分怒氣,又道:“前幾月那樂天還有詩詞傳出,這幾月卻再未曾有過新作,怕是江郎才盡!”


  宋朝有製,縣衙中的書吏並不算是真正的讀書人,依照國家製度隻能穿黑色長衫,如今樂天有了縣學生員的名份,自然有了讀書人的身份,便是上差時穿其他顏色長衫,也不違反朝廷的製度。


  為了討好樂天,齊柳月從旁輕聲道:“妾身聽聞因平輿火災百姓流離失所,那樂郎君於心不忍,便罷了淺吟低唱、吟弄風月!”


  聽到齊柳月為樂天辯解,又抬高自己的名聲,黃賓之冷哼一聲:“什麽不忍低|吟淺唱,吟弄風月,分明是因為江郎才盡,而沽名釣譽罷了!”


  “賓之,言辭有些過了!”那邊有人道:“江某平日思量品酌這樂郎君的詩,盡是憤懣誅心之作,而詞風裏盡是春花秋月的纏|綿之作……”


  這人分明是個剖析家。


  又有人輕笑道:“縣衙黑衫小吏博不得前程功名,心中豈不盡是憤懣,隻能眠|花宿|柳聊以自|慰了!”


  “雖說此人是衙中小吏,但詩詞中的意境、氣象、寓意、遣詞、韻律,還有速度,實是我輩能比的!”最先開口追捧樂天之人,顯會是樂天的忠實粉絲,有些不服氣開口反駁道,又言:“聽聞平輿花魁大比時,那樂郎君一個多時辰內做詞十首贈與花榜頭甲前十,當驚世詞才也!”


  黃賓之聞言,不屑的冷笑了一聲:“一個時辰作十首,難不成這樂天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不成?依黃某來看,那十首詞定是事先寫好了,臨到場上賣弄罷了!”


  這黃賓之為何要處處針對自己,樂天有些納悶起來。


  “那平輿花魁大比,奴家也是參加過的,僥幸得了個探花!”這也是自己一生的亮點,齊柳月麵容上帶著些許得意,又說道:“那花魁大比原本定下隻有三甲之名,樂郎君才以詞相贈,隻是後來樂郎君憐惜頭甲另外七人,臨時又作了七首,奴家是在一旁親眼所見的!”


  “齊探花說的有理,江某事後也揣測了浪久,這後七首詞作明顯不如前三首的意境優美,臨場發揮的痕跡太重,應做不得假的!”那江姓剖析家點頭說道。


  議論到這裏也便罷了,那黃賓之將目光投向樂天,說道:“我說這位朋友,你是不是應留下大作,讓我等品評一番?”


  “罷了,罷了!”有人聽黃賓之說話搖了搖頭,開口道:“賓之,我天中詩社出集,豈能將尋常人的詩作錄入,莫要為難人家,也莫辱沒了我等!”


  “天中詩社?”被人輕慢,樂天挑了挑眉頭,眼中散出幾分怒氣。


  那人嗤笑起來,與樂天說道:“你一縣學生員,難道連蔡州赫赫有名的天中詩社也沒聽說過麽?”


  樂天絲毫不以為意:“在下入縣學較晚,實不曾聽說過天中詩舍,難道這天中書舍很有名麽,更不知天中詩社有何大作傳誦於天下?”


  這新進縣學的生員難道是初生牛犢不怕虎,還是無知者無畏。還是有意說這有意拉仇恨的話,一眾人在心中想到。


  那些天中詩社的州學生員們聞言,立時眼中蓄滿了怒意,齊齊的將目光投向樂天。


  “你且睜大眼睛看看,這亭子間的筆墨詩詞,如何算不得佳作?”那說之人顯然是天中書社中的人物,聞言立時大怒,瞅著樂天,冷笑道:“既然如此,那就請閣下展下風采了!”


  “那在下便獻醜了!”樂天一笑,側身對旁邊的齊柳月,說道:“姑娘可會寫字?”


  “奴家會寫!”齊柳月應道。


  樂天輕笑道:“在下說,姑娘寫可好?”


  齊柳月輕輕點頭。


  這時有小廝忙將筆墨紙硯送了過來。


  黃賓之本是齊柳月的傾慕著,見樂天讓齊柳月動筆寫字,心中挫敗感油然而生,冷聲道:“我天中書舍都是自吟自寫,閣下何不自己動筆?”


  樂天淡然回道:“這些時日在家裏養成的習慣,向來隻是動動嘴,這些研墨動筆的事情由小妾們代勞了,也算的上是紅袖|添香了!”


  小妾們……納了小妾,還不止是一個!

  眾人聽樂天說話,不禁挑了挑眉頭,此人口氣狂妄自大,難不成是平輿哪個土財主家的紈絝子弟?


  鋪好宣紙,齊柳月執筆道:“先生說罷,妾身都準備好了!”


  樂天點了點頭,望著齊柳月的一雙眼眸瞬間變的深情起來:“平輿花魁大比時與姑娘一麵之緣,別離至今,姑娘未忘在下,在下也未忘的姑娘,吾夢中常常思念姑娘,數月來竟落得夜中難眠的難醫痼疾!”


  聞言,齊柳月若不是顧及形像,定會笑的前仰後合,掩口笑道:“先生真會說話!”


  同時齊柳月心中一喜,樂天這般做作,定然有佳作出口,又想到這首詞不是花魁大比的應景之作,是真正作給自己的,眼神立時變的期期艾艾起來。


  “為表思念之情,在下拈詩一首,望諸位不要笑話!”樂天接著說道,隨即望著齊柳月的眼神突然變的迷離起來,嗓音瞬間也變的憂傷低啞,淺淺吟道:“幾回花下坐吹|簫,銀漢紅牆入望遙。似此星辰非昨夜,為誰風露立中宵。”


  逢場做戲本是女伎的拿手本領,聽得樂天吟詩,齊柳月手捋衣袖開始落筆,當寫第三句,聽到第四句時,手中筆倏然停了下來,望著樂天一時有些迷離了。


  “似此星辰非昨夜,為誰風露立中宵。”園子裏的不少人跟著吟道,不由的點頭,口中稱妙。


  癡了片刻,齊柳月從迷離中醒轉過來,輕輕一笑,這位桃花樂郎君,方才連自己是誰都識不得,又怎會對自己一往情深。樂郎君這逢場做戲的手段,便是自己這風塵女伎也甘拜下風。


  心中哪裏知道齊柳月的想法,樂天輕輕的歎了口氣,繼續展現自己影帝級別的演技,再度開口吟道:“纏|綿思盡抽殘繭,宛轉心傷剝後蕉。三五年時三五月,可憐杯酒不曾消。”


  “好!”


  待樂天吟罷,那楊頌撫掌叫了聲好,又言:“先生對這位齊姑娘一往情深,何不為納為妾室,也好一解相思之苦!”


  樂天繼續飆起演技,麵色做無奈狀:“家有驕妻悍妾,樂某若將柳月姑娘納入家中,柳月姑娘不知怕是會吃多少的苦!”


  受苦未必,樂天心裏首要想的是自己養的起麽?


  頓了一了頓,樂天拱手對楊頌說道:“今日在下冒昧闖入楊兄園子,又攪擾了半響,實是不該,這便退去了!”


  見樂天要走,楊頌說道:“先生留下這詩作為何不留下大名?”


  樂天拱手告辭,一邊走一邊說道:“樂府詩集多為無名氏所作,又何嚐不是流傳千古!”


  隨著離去的聲音,樂天的背影漸行漸遠,當聲音完全落下時,身影己然完全消失在鬱鬱蔥蔥的林蔭叢中。


  這詞當為今日之最也,有人連連回味著詩句,不由的開口歎道。


  平輿文風向來不勝,在京西北路更是藉藉無名,難道平輿如今風水變了麽,盡出這等才華卓絕之輩,有人想。


  那自命才高八鬥,天中詩舍的才子們更是咬牙切齒,莫說自己這一眾人今日做的詩詞,便是曆年來所做詩詞也沒有一首比得上樂天這首的,而且樂天做的是詩,這明顯是在打天中詩社的臉。


  此時不止是一眾士子聚集過來,便是那些被邀請來的女伎也聚攏過來,將目光落在齊柳月手寫的這首詩上,有女伎問道:“柳月姐姐,這位相公是何人?”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