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蔡州鬧衙
古時醫學不夠發達,生產力也沒現代高,很多人因為得了個風寒感冒就死翹翹了,所以古人的壽命都非常短。
那皇城司的官員回京,與上司將樂天落水之事報了上去。
聽說樂天竟然是與那些酸儒清官們談詩論詞掉入水裏的,好給皇城司長麵子,史勾當官想道,何況官不差病人,樂天又是於大宋有大功之人,若是因為風寒出了什麽事情,便成了皇城司的損失,也就由著樂天回家休息了。
眼下的閑暇時間,樂天倒也沒閑著,在家中讀讀書,畢竟自己還要去太學讀書,肚子裏沒點貨還真不好在太學那裏蒙混過關,除此外時常去女伎那裏走動一下,指點蘭姐兒一眾女伎排練戲劇詞話,其間又少不得吃些豆|腐,過些香灩生活。
在家中稱病不出,不等於樂天不觀察蔡州事情的動向,尺七、塗四、張彪三人輪換著被派去蔡州與木捕頭接頭打聽消息,樂天對蔡州動向也是了若指掌。
蔡州貧民開始搶糧,那些府衙軍衙的快伇門開始忙得不亦樂乎,整天出動去捕拿那些瘋搶米糧的民眾。蔡州與淮康軍同城,一時間州衙、軍衙的大牢裏人滿為患,而搶劫米糧之風卻愈演愈烈,根本沒有低頭之勢。
便是一眾糧商米鋪,也是招募人手來防止百姓搶糧鬧事。
黃通判對於案件視而不見,依舊強令治下各縣強征米糧,除了平輿陳知縣抗命不尊外,各縣卻是強製執行,使的民眾叫苦連天。
米價不抑,風波愈烈,樂天聽得近日蔡州有布坊雇工糾集數百人罷工,與東家請增薪資,眼下便是諸家商行也是因為米貴,經營起來也有困難,兩方一直商議未果,若不是有衙門差伇介入,險些引發騷|亂毆鬥。
蔡州州城與治下諸縣不同,治下諸縣民眾多有田產,州城百姓大多以工伇為生,似此類事件有增無減,使重衙中快伇疲於奔命,維持治安。
因為米糧之事,不止是百姓惶惶,便是州縣生員們心中也漸生義憤,讀書人鬧起事來更加麻煩,先是蔡州治下各縣生員齊齊聚齊,隨後俱聚到蔡州與蔡州州學生員齊赴蔡州卒學文廟內,聲淚俱下的“哭廟”,以行勸凝聚成共同的訴求,控斥縣衙、州衙的惡心劣行徑。
讀書的士子是國之基柱棟梁,蔡州治下各縣與州衙官長對此也是毫無辦法,那些差伇更是不敢動手,由著士子們鬧事。
確山、新蔡二縣因強製征糧之事,更是引發鄉民聚眾真誠署毆鬧,企圖壓製鄉民的衙伇皆被逐散,在雙方腳體衝突中,知縣身邊的人大都吃了眼前虧,無奈之下兩縣縣令隻得當場批準了緩征的請求,甚至還被逼立下了筆據。
樂天得到這些消息,隻是一笑,歎道事情還是差了些火候啊。
雖說事情差了些火候,然自己身為皇城使負有監視蔡州之職,樂天自然是責無旁貸,立即讓尺七傳話與劉金花,將蔡州與治下諸縣的事情寫成飛報,奏與皇城司。
真正的機會終於來了,蔡州淮康軍因為士卒嘩變不少將領被解了職,廂軍也曾嘩變,但又因平叛有功而免被責罰,但上麵的將領也不少因此事丟了官職的。隨著米價上漲,那些未曾發生嘩變的淮康軍士卒與廂軍士卒發現,自己領取的薪水不足以養活一家老少,不禁急紅了眼睛。
然而半月前嘩變之事仍在記憶由新,使得這些軍卒不敢胡鬧生事,卻又生出了另一個想法,既然軍中士卒鬧事便是嘩變,何不職由軍中士卒家人前出生事,這樣一來既背不上謀反的罪名,還能給官府施加壓力,何樂而不為?
於是乎,這些軍中士卒家人一起去向留任的統領官申訴,隻是這事不是統領官能做得了主的,新任將領又不曾到任,一時間也無法解決問題。
後來不知怎麽得,軍中士卒的家屬竟然將矛頭直指州衙,足有千人之眾將州衙圍了起來,看到有人圍住了州衙,那些本就因米價飛漲而憤憤不同的百姓,也立時加入到圍堵州衙的隊伍中。
黃通判聞訊,起初還想命快伇們將圍伇之人驅去,後來聞知這些人都是軍中士卒家屬,又想起半月前淮康軍、廂軍嘩變之事,心中擔心生變,隻好命衙伇們將州衙大門死死關上,任由這些人在外邊叫罵。
憋屈,黃通判現下心中隻有這麽一個想法,自己一心想要做出些政績來,怎竟引來如此大的反彈。
某小人稱病歸居在家,這次卻臉上的笑意愈發的濃鬱了,整個人都來了精神如同生龍活虎了一般。
“張彪,黃昏時去叫輛車,載老爺我去州衙上差。”樂天吩咐道。
“夫君的病好了?”秦姨娘揶揄般的問道。
樂天歎道:“蔡州糧荒之事愈演愈烈,夫君我又怎能安心家中。”
“怕是老爺對那幾個演戲的妖精沒了興致,離開蔡州日久,心中又生起了想起去勾|搭蔡州城裏的妖精了。”侍奉在一旁的梅紅嗤笑道。
樂天怒道:“你家老爺我可是那種隻貪|戀美|色,置蒼生於不顧的人。”嘴裏這樣說,心中卻在想,梅紅這丫頭怎得絲毫長進也沒有。樂天輕歎了一聲,回屋去忙自己的事。
見樂天進了屋中,屈小妾不免責怪道:“梅紅,你這丫頭怎絲毫的事故也不知曉,眼下你當值青春,以姿|色尚能娛悅老爺,有朝一日你年老色衰,若還這般頂撞老爺,當如何是好?”
梅紅聞言不語。
北宋熙寧四年,也生過類似的事情,當時免役法在開封府試行。東明縣在試行過程中因劃分戶等不合理,侵犯了不少人的利益,引起了當地百姓的極大不滿,向知縣告狀。可是知縣賈蕃拒不接受百姓們的呈訴,百姓們於是結夥到開封府上|訪。誰知道開封府也不受理,於是上|訪的百姓們就掉頭湧入王安石私宅,直接向宰相申訴。
數百個農民闖進宰相家裏,在當時絕對稱得上聳人聽聞。事件平息後,“不受民訴,使趨京師喧嘩”的賈蕃被參劾。
眼下樂天當然有事要忙,一下午的時間都在忙著寫奏報,畢竟民眾圍衙不是小事,況且蔡州剛剛發生兵變,發生任何點風吹草動,都難免不會傳入到朝廷裏。再者說黃通判向來與自己不睦,樂天不是什麽君子,這等落水下石、痛打落水狗的事情,又怎麽不去做。
黃昏時分,樂天辭了家中妾婢,上了牛車直奔蔡州而去。
進了蔡州城,天色完全黑了下來,圍在州衙外一日的軍卒家屬與百姓也吵鬧的累了,各自散回家裏。
百姓們的憤怒,看看州衙大門就知道了。此刻,州衙大門前被扔了臭雞蛋與爛散葉,一地狼籍的散發著腥臭氣味。樂天捂著鼻子,命尺七上前敲了敲州衙大門,卻不見有人回應,想來是那些門子心中驚懼不敢開門。
見尺七久敲州衙大門,裏麵依舊是無人理會,但又能聽見大門內有腳步的走動聲,樂天下了車,怒道:“賊殺才,還不與本官開門!”
聽到門口有人喝罵,聲音還有幾分熟悉,州衙側口被開了一個門縫,一腦袋伸了出來四下張望。
那人張望了一番,才口中驚喜道:“是樂大官人回來了。”
那開門之人正是門子牛二,樂天開口罵道:“你這殺才,怎讓老爺我等了這麽久?”
牛二極委屈的說道:“今日州衙外百姓鬧的實在厲害,沒有通判老爺的話,小人實不敢開門。”
樂天也不管這麽多,命尺七按自己在車上的吩咐行事退了去,自己直奔州衙後衙。
進了儀門繞過戒石亭,樂天正欲穿過大堂側門直奔後衙,卻見在通判堂中燈火通明,一眾州衙大小官佐俱在其間議事,可以看得出這些人皆是一臉愁相,那坐在通判位上的黃通判更是愁眉不展。
突然有個人走過通判大堂,州衙一眾官佐不由向外望去,見是樂天這些人也沒什麽話說,樂天隻是拱了拱手算是見禮,直奔後宅而去。
轉身間,樂天隻聽得身後傳來冷哼聲,不用猜樂天也知道,發出冷哼的是黃通判。
口中冷笑,樂天也不做理會,直奔後衙知府宅而來。
上前敲門,開門的仍是原來的門子,那門子曾被樂天打過,見了樂天兩腿不由的顫抖,立時用一臉扭曲的笑容將樂天引到客廳,忙去與葉知府傳話。
有下人奉上茶水,樂天等待。不一刻,葉知州從後宅走了出來。
二人見過禮後,葉知州常歎道:“這幾日本官閉門思過,沒想到卻發生這些事情。”
葉知州看似一臉抑鬱的表情,然而樂天卻從其的眼神中,觀察出了幸哉樂禍的笑意。
“葉老大人不用自責,這些時日老大人上表自劾閉門思過,這些事情與老大人又有什麽幹係。”樂天忙說道,口中又埋怨:“都是那黃通判為求功績,貪多冒進引起的,當真以為暫時全權縂理州衙事務,日後這蔡州知州的位置就是他的了。”
葉知州不置可否的輕輕一笑,直說道:“黃通判求取功績、貪功冒進是有的,這中間怕是少不了你的推波助瀾罷?”
“下官前幾日落水得了風寒,一直在家養病閉門不出,又怎能操控輿情,老大人休要錯了下官。”樂天為自己駁辯道。
嗬嗬冷笑了數聲,葉知州似看穿了樂天一般,說道:“幾日前你落入水中當真落的是妙,竟然落在州衙善後最為關鍵的時刻,而且那日與你筵飲之人又是翁學正,翁學生的親家是何人,本官又何曾不知曉。”
樂天隻是嘿嘿的陪笑,葉知州做為一州之尊,又豈能不清楚治下的人脈關係。
葉知州又說道:“你我不是外人,本官也是虧你好言提醒,借上表自劾閉門思過,才置身於事外,如今事情到了這種地步,如何解決?你又有何想法?不妨說來聽聽。”
“這維持蔡州穩定的大事,最後還要老大人出麵才能解決。”樂天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