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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章 陳知縣離任

  又是抱著一摞杞記、手稿、書籍回家,樂天一路行走,口中一路念念有詞,便是有人與樂天打召呼,也是恍若未聞一般。


  菱子開門上前,許久不見自家老爺心中歡喜異常,卻見自家老爺神情木訥的站在門口,菱子一臉的笑意立時僵硬了下來,忙將樂天手中的書籍杞記接了過來。


  “菱子,是老爺回來了麽?”院內,梅紅喊道。


  見樂天麵無表情,菱子喚道:“快來啊,你們都來看看老爺……老爺他……”


  聽了菱子這般喊叫,梅紅與屋內的兩房小妾齊齊的跑了出來。


  “老爺他魔怔了……”見樂天一副癡呆失魂落魄般的模樣,菱子幾乎哭出了聲。


  聽菱子這樣說話,秦姨娘斥道:“菱子莫要沒規矩……”


  聽了自家秦姨娘這“規矩”二字,樂天驀然來了精神,口中朗朗念道:“規矩而不以也,惟恃此明與巧矣。夫規也、矩及,不可不以者也。不可不以而不以焉,殆深恃此明與巧乎?嚐聞古之君子,周旋則中規,折旋則中矩,此固不必實有此規矩也。顧不必有者,矩規之寓於虛;而不可無者,規矩之形於實。奈之何、以審曲麵勢之人,而漫日舍旃、舍旃也……”


  “老爺這是怎麽了?”看到樂天這副模樣,屈小妾失聲痛苦,“一月前老爺去縣衙時還好好得,怎麽過了一個月,便成了這般模樣……”


  隻待將一篇文章背得完了,樂天才進了院子向屋內走去。


  “老爺讀書讀魔怔了!”望著樂天的背影,梅紅也是跟著說道。


  秦姨娘在閨中也是讀過詩書的,聽樂天背了一篇文章,說道:“一月不見,老爺的學問大有長進。”


  屈小妾在一旁焦急的說道:“姐姐,老爺變成這般模樣,是不是要去尋個郎中來瞧瞧啊?”


  “或許是老爺讀書讀的乏了,又或是想到了妙處,正沉浸其中無法自撥,暫且看看再說罷!”秦姨娘說道。


  回家這半日,樂天要麽翻書查閱,要麽口中念念有詞,絲毫沒有與自家兩房小妾搭腔說話的意思。


  秦姨娘與曲小妾外帶菱子與梅紅兩個婢女,望著如同著了魔般的樂天,皆是一臉無奈的唉聲歎氣。


  “夜深了,老爺讀書莫要耽誤了身子,早些休息。”梅紅端來洗腳水,為樂天除下鞋襪,將腳放到木盆裏。


  “嗯!”樂天隻是應聲點了點頭,手裏依舊翻著書。


  通房丫頭的責任是什麽,就是暖床疊被伺候前後。眼下樂天魔怔了,秦姨娘與曲小妾俱不好與樂天共處一室,做為通房丫頭的梅紅很自覺的解了衣衫,鑽進被窩為老爺將被子捂熱,又起身將樂天身上的衣衫除去,扶進了榻上。


  進得被子,一股體香氣衝到了鼻孔,令樂天不由的吸了吸鼻孔,輕聲喚道:“好香!”


  是樂天現在開醒轉過來,還是體香將某人原本的狀態激活了過來,沒人知道。


  一旁的梅紅立時羞紅了臉,低頭說:“老爺早些安歇,婢子……”


  “你過來!”未待梅紅將話說完,樂天伸手扯住梅紅,便往自己的榻上拽去。


  “老爺……”梅紅掙紮。


  “做都做過了,你害甚的羞!”樂天不由梅紅分說,加大了拉扯的力度。


  梅紅平日裏再是潑辣也還是個弱女子,又怎能敵得過樂天的蠻力,還未掙紮幾下便被拽上了榻,口中正要說些什麽,一張嘴又被覆了上。


  或許是識髓之味,或許是怕羞,梅紅隻是掙紮了兩下,便任由樂天施為了。


  足足一個月的時間,樂天未近女色,一通狂風驟雨過後,稍做休息又再來個梅開二度。


  聽得屋裏有動靜,秦姨娘與曲小妾俱是前來觀望,恰看到樂天在榻上沒羞沒臊,二人也瞧的不由有些臉紅心跳。


  帶著曲小妾回房,秦姨娘說道:“老爺無事了,之前隻是太過用功讀書罷了。”


  “沒事就好,老爺可是家裏的頂梁柱,我等俱都是弱女子!”曲小妾長出了口氣。


  風平浪靜,梅紅好奇的問道:“老爺這一月在縣衙裏做什麽了,回到家怎變得癡癡傻傻,如同魔怔了一般?”


  “老爺我在縣衙前後呆了一個月?”樂天吃驚道。


  梅紅也是吃驚:“難道老爺不知道麽?”頓了頓,梅紅又說道:“今日婢子上街購置物件,聽人說陳縣衙後日便趕赴京城赴任了。”


  “陳知縣後日便走了?”樂天又驚問道。


  “老爺……”梅紅還想說些什麽,卻隻是歎了一聲。想來說了,自家老爺的回答還是三個字,不知道。


  事實上,在樂天從縣衙吏員住處搬到縣公館處時,平輿縣衙己經開始進入到交接狀態。那時衙門裏己經接到新任知縣赴任的紅諭,開始忙碌起來,吏房開始商議接印日期與儀注等事項;打掃花廳、修理裱糊等事務是工房的事情。


  禮房忙著會同學署調集縣學學生排練歡迎新官上任的“團體操”,這所謂的團體操,不過是列列隊型喊喊口號罷了;兵房忙著安排治安與護衛工任,其他如戶房、倉房、糧房、刑房各個部門,賜是抓緊整理案卷、編造賬冊,可謂是忙的不亦樂乎


  那邊新任縣太學則是悠哉遊哉的進入到平輿境內,在三裏一迎、五裏一接,威風一直抖到了縣衙門口,才開演上任大戲。


  上任大戲的主要形式是接印,全縣衙的官員、書吏、差伇、執事等,都按品階、班次各自站好位置。做為解任官員的陳禦史自然不能與那新任知縣見麵,像征性的做了一個交印的動作,派人將印送到新官的落腳點。


  這邊新任知縣接印時大擺個排場赴任。


  隻是新老知縣在交接時,樂天正在縣公館埋頭苦讀背誦文章,最後幾乎弄個走火入魔,將一幹熱鬧的事情耽誤了去。


  突然間,樂天有一種感覺,這新知縣上任,陳禦使是不是有意讓自己不去見這個場麵,但左想右想又尋不到陳知縣這樣做的理由,實在想不通了,蒙上被子睡覺,畢竟明日還有事要做。


  第二日,樂天早早的便起了床,親自動手寫了幾十張帖子,隨後又將尺七、張彪、塗四喚來,將寫好的吩咐張彪一一散去,又將尺七與塗四留在身邊,如此這般的安排了一番。


  晚間,秦家酒樓二層燈火通明,樂天坐於主位,本縣是凡有些聲望的商宦士紳均親自到場,便是有事在外的,也命自家能說上話的人到場。


  雖說樂天表麵上辭了七品的武官,但還有個入貢太學生員的頭銜在那裏,下了請柬後,平輿境內哪個敢不給樂天幾分麵子。


  樂天召喚這些人的目的很簡單,陳禦史要離任了(陳知縣這個稱呼己經成了曆史),該怎麽做大家夥看著辦罷。


  陳知縣雖然在任上隻有短短的一年,畢竟年輕了些,而且麵子也薄了些,為官在曆任知縣中算得上極為清廉的,而且做得盡是大好事,鋪路、建橋、修堤。雖說重建平輿城是因大火被迫而為之,但樂天偷師後世城市規劃理論,倒讓平輿城重建成為最為矚目的政績工程,再加上樂天著女伎排演的一幕樣板戲宣傳,連同路府的一眾官員也是稱讚不止。


  樂天開始構思送別陳知縣之事。立即回想自己上一世的記憶,記得唐代有一個名喚崔戎的官員在華州當刺史時,據說做了許多好事,離任時,老百姓舍不得讓他走,攔在路上,可能用力過猛,竟拉脫了他的官靴,老百姓如獲至寶,稱此靴為“遺愛靴”。


  後來這“脫官靴”後來便成了一種儀式。官員離任臨走時,如有紳民攔路,官員就伸出臭腳丫子,主動讓紳民脫掉官靴。得到靴子的地方紳民再弄個“靴匣”把靴子裝起來,用油漆把“靴匣”漆好後釘在城門上,讓人瞻仰參觀。


  這個程序是少不了的。


  次日清晨,一頂轎子候在縣公館門前,不長時間後縣公館的大門開啟,將要成為禦使的陳知縣一身便裝,在身邊人的伺候下出了門。


  “陳大老爺,您怎舍得離我等而去啊……”


  就在下一刻,一眾百姓聚了過來,有人更是哭叫哀號。


  又有十幾個平輿本地的商宦士紳走上前來,手中更是各捧著一柄萬民傘。


  上溯漢代時,有清廉官員離任時,當地百姓都會寫篇花團錦簇的文章予以頌揚,文章常常刻於石上立於顯眼之處。後來有貪官離任時也副當地人為自己立功德碑,若不立便賴著不走,所以至唐代時,朝廷便下令不許再立功德碑。


  有了朝廷的禁令,百姓為了表達對清官的愛戴,這“萬民傘”便應運而生,很快便流行了開來。


  看到鄉紳士宦送上萬民傘,陳知縣忙道:“諸位鄉親父老抬愛,陳某實是受之有愧!”


  陳知縣話音落下,隻聽有人叫道:“大老爺勤政愛民,洗刷小人的冤案,便是立功德政碑也不為過!”


  眾人將目光投了過去,見說話之人正是張彪。隻見張彪來到陳知縣麵前痛苦流涕,幾乎是痛不欲生。


  陳知縣平反昭雪張彪冤案,平輿百姓皆是知曉,更是誇讚陳知縣功績。


  “大老爺不惜己身,將我等救出火海,與我等再生父母一般!”


  “大老爺何肯棄我等而去,小的這條命都是大老爺給的。”


  “若非老大人火海相救我兒,我家幾乎斷了香火……”


  “孩子快給大老爺嗑頭!”


  就在張彪說話間,又有幾道哭叫聲音傳了過來,隻見人群中又有幾道身影跑上前來痛哭流涕。隻見有老幼婦孺相攜而來,走在中間的二人正是樂天手下的幫伇尺七與塗四。


  陳知縣、嚴主簿二人火海救人,本縣百姓大多知曉,哪裏又知道是樂天一手籌劃的。


  平輿百姓自發立於街道兩旁,送這位陳知縣離任。


  一隻兩隻三四隻,五隻六隻七八隻。九隻十隻十一隻,百姓脫去都不見。


  陳知縣被平輿百姓脫去十幾隻官靴,才堪堪走到縣城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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