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能動手的就不需動嘴
次日,樂天與辟雍的直學官告了一天的假,帶著那喚做謝四的承局領著一幹換成便裝的兵丁,蹲守在蘭姐兒一幹女伎租住的宅子外的茶棚裏。此刻的樂天一連啜著茶水,一邊看著手中書卷默讀,惹得那謝四暗歎樂天讀書用功。
其實樂天也是被逼無奈,辟雍馬上就要月底私試,考個中等倒也能應付過去,若連得個幾下等恐怕自己便要被勒令退學,那時自己靠剽竊詩詞苦心換來的才名,恐怕要成為大宋最大的笑柄了。
蘭姐兒一眾女伎倒也聽話,大門閉得死死的,樂天與眾兵丁蹲守了一上午,卻未見有無賴潑皮前來鬧事,卻隻聽得對麵宅子裏偶有傳來女伎對白台詞的聲音。
眼看日頭升到正中,己到了正午,樂天正打算收工請客吃飯。隻見得幾個手拿折扇穿著有幾分像似讀書人又似暴發戶的人走了過來,後邊還跟著幾個仆伇,操著一口汴梁本地口音,圍在蘭姐兒租住的宅子外叫喊嬉鬧,口中言語頗為下穢不堪。
“給我打!”不待樂天發話,那謝三叫喊了起來:“都聽好了,打不爛他們的嘴,爺我就要你們的狗命!”
一眾換做尋常裝扮的兵丁撲了過去,揪住那幾個無賴潑皮就是一頓胖揍,有幾個兵丁甚是門熟,想來這般事也不止是一次做過了,不知從哪裏尋出些棍棒,用力抽打那幾個無賴的嘴臉。
聽到外麵有人慘叫,院子裏的一眾女伎也是紛紛從樓上的窗縫裏向外張望。
不消片刻,幾個無賴被打的麵目全非,牙齒也掉了數顆躺在地上哼哼嘰嘰。
“樂大官人,您看如何?”看到幾個無賴被打翻在地,那謝四討好的向樂天說道。
“怎麽回事,怎麽回事?”
就在樂天還未說話之際,幾個差伇向這邊跑來,一邊跑一邊叫道。
看到這些差伇,樂天與謝四隻是一臉冷笑。
汴梁是什麽地方,是個高|官權貴多如狗的地方,京城裏這些差伇們自是圓滑的很,見除了地上躺得被打的慘叫的人外,另一方人數眾多,特別是那為首一身太學生裝束年輕人神態中還帶著幾分傲氣。
也不待那領頭的差伇說話,樂天傲然道:“這宅子裏住的都是軍中士卒家眷,幾個無賴光天化日之下竟出言不遜開口調戲,我等給他的教訓。”
謝四在高俅手下當差,自會巴結奉承,何況樂天是太尉結好的人,也不說話將腰牌拿了出來示與那差伇看。
禁軍就駐紮在汴梁城外,軍中士卒家眷多住於城內,無賴調戲軍中士卒家眷偶爾有之,但事情可大可小,若是尋常兵卒倒也罷了,若遇到軍中高|官又豈能幹休,何況今日這些士卒換做便衣明顯是有備而來,下手還非常的狠辣,貌似幾個無賴不光被打爛了嘴,便是一雙腿也扭曲了。
那領頭的差伇回想了起來,話說以往也有不少潑皮無賴被打成這般模樣的,好像軍中士卒對付這些人,向來是這個行事風格。
幾個差伇不光有眼力而且還懂事,便叫了些看熱鬧的民眾拆了幾個門板,將一幫無賴抬到開封府問罪。
“等等!”就在這些差伇準備動手時,樂天喝止住這些人的舉動,說道:“讓這些無賴先在地上躺上他一個時辰,與過往行人看個明白,也好以儆效僦。”
這位爺是讀書人麽?怎麽比這些軍中莽漢還要凶狠。
聽了樂天這話,謝四與一眾差伇上下打量著身一身士子襴衫的樂天,眼中不免冒了幾分驚意。
那領頭的差伇賠上一副笑臉,說道:“那個……那個……這位大官人,若是出了人命,小的可就不好與上頭交待了!”
這領頭的差伇說的是實話,這裏是都城汴梁,打了幾個潑皮無賴不打緊,要是出了人命可就是事關重大了,苦主們免不了到官府攪鬧,但最倒楣的肯定是自己這些當差的,打人的占著理,而且還是事涉軍中士卒家眷,便是朝廷也不好深加追究,處置不當甚至可能引起軍卒嘩亂,最後朝廷隻能拿自己這些差伇們撒氣。
“你看著處置罷!”樂天隻是一聲冷哼,由這些差伇們處理了。
看到樓下這般模樣,樓上的一眾女伎笑不可支,打開門便要將樂天迎進來。
聽得門響,見一眾女又要拋頭露麵,樂天厲聲叱道:“你等好好在家裏守著,休要拋頭露麵再與老爺我惹事生非!”
聽得樂天這般說話,蘭姐兒一眾女伎吐了吐舌頭忙關閉門窗,不再露麵。
聽那邊蘭姐兒與一眾女伎打開門窗的聲響,令謝四與一眾兵丁將目光投將過去,不由的吃了一驚,這些小娘子俱是生的貌美,險些連口水都流了出來,難怪這幾些潑皮無賴要天天來此攪鬧,便是自己心中也生了非分之想。
收斂了下心神,謝四與一眾兵丁又將樂天上下打量了一番,心下由衷讚歎樂天生了一副好身板。
事實證明,能動手的就不需動嘴,一頓胖揍比任何擺事實講道理的說服教育都管用,原本附近還有些人想打這宅子裏小娘子的主意,當看著那地上嘴爛腿折的潑皮無賴,忙將這個心思收斂回去。
己經過了午時,打了一架之後軍卒們己經饑腸轆轆了,樂天帶著一眾人去酒樓裏大吃了一頓,算做是收工酬謝。
剛剛出了酒肆,樂天遠遠的見一隊儀仗過來,臨的近了些,卻見走在那隊儀仗為首之人是一四十餘歲、頭戴金色道觀身著一襲大氅,胯|下騎一青牛的道人,那身邊的扈從也盡是些道士,場麵甚是宏大。
“此人是誰?”樂天不解問道。
謝四回道:“這位是被官家稱為國師的林靈素林國師,當今官家見其直呼‘聰明神仙’,去歲更是被官家升為溫州應道軍節度,官家更曾親筆賜“玉真教主神霄凝神殿侍宸”,立道家兩府班上,先後被封賜、加號為‘金門羽客’、‘通真達靈元妙先生’、‘太中大夫’、‘凝神殿侍宸’、‘蕊珠殿侍宸’、‘衝和殿侍宸’。”謝四在一旁說道,又指著林靈素胯|下的青牛,說道:“這頭青牛是高麗國進貢來的,被官家賞賜與了他,允他騎牛麵聖。”
話音落下後,又低聲與樂天說道:“眼下這林國師深得官家寵信,風頭一時無兩,便是朝中的諸多大臣見到他也是客客氣氣。”
這徽宗皇帝果然昏庸,信任佞臣奸妄也便罷了,連神棍也得寵信,北宋亡國也便難怪了。
事情是忙不完的,樂天回過頭來又與這班女伎們碰麵,現下樂天又要忙舞台背景、戲服的配製,力求盡善盡美。樂天更是將後世的白蛇傳與梁祝中經典的曲樂唱了出來,女伎們皆是擅常樂器歌曲,隻聽了幾遍,便能直接演奏出來。
兩個劇本中的台詞,早己經被一眾女伎背的滾瓜亂熟,在樂天不在現場指導的情況下,一眾女伎憑借著自己的悟性,反複揣測劇目中人物,不止是第一句台詞,便是一顰一笑一個眼神一個動做,都力求將人物演繹的盡善盡美。
甚至在排演中,樂天可以感覺到一眾女伎對兩幕戲劇中的領悟,己經遠遠的超出了自己。樂天前世影視劇最多不過是以看熱鬧的目的來打發時間,而一眾女伎卻是將這戲劇當成了一種人生的演繹,甚至將心思托於其中。
境界不同,自然會演繹出不同的感覺。
京城不比平輿,平輿如同鄉間僻野,汴梁卻是當今最大的城市,城中多官|員與南來北往的商人,這些人見識廣闊,而有錢有閑的本地人又常年流連瓦肆玩樂,日子久了口味自味變得刁鑽,欣賞水平自然奇高,樂家班的第一次演出必需有轟動效應,才能打開以後局麵。
隻是令樂天覺得不滿意的是場地的問題,畢竟不是以前的官方樣板戲,選在縣公館與州公館便可。眼下雖尋個瓦肆間就可以租到場地,但這個時代沒有話筒之類的物件,無法使話音擴大,劇場便要選擇狹小許多。
這邊操心著詞話戲劇,那邊樂天也迎來辟雍每月一次的私試,或許是樂天準備的周到,或是運氣好到爆,竟壓到曾讀誦過的墨義題,樂天靠著死記硬背與左拚右湊,審閱試卷的太常博士竟與樂天評了個上等。
月試剛過,三年一次的殿試在即,一眾太學生員沒有因為月試結束而放鬆絲毫,盡數都在埋頭苦讀。隻有樂天是個另類,說實話樂天自己連月試都不知道是怎麽糊弄過關的,實在是不敢去出醜賣乖。
從另一個層次上來說,樂天對這個殿試還真不大感興趣,似那些得了進士出身的士子,最多也就授個從八品的官職,說到底也就是個芝麻綠豆官,想想自己好歹是個正七品的武官,倒真還提不起興致來。
不過隻要不犯了謀逆的大罪,在大宋有了文官出身就等於有了免死金牌啊,也難怪大宋的士子們都伸著頭去考取功名。
就在樂天為詞話戲劇奔忙之際,這日收到陳禦史著下人傳來的口信,著樂天去府上一趟,陳禦史做為自己的老東主,樂天自是不敢怠慢,忙向陳禦史府上行去。
原來自己的這位老上司是邀自己寒食節去踏青,樂天覺得奇怪,按理來說這位老上司向來矜持的很,並不是喜好熱鬧之人,心中怎有了這種念頭。
“秦檜與萬俟卨二人在辟雍中,一個是學正一個是學錄?”與樂天寒暄了片刻,待樂天正要問及踏青一事情,陳禦史卻然話題一轉。
“正是!”樂天回道。
陳禦史隻是囑咐道:“本官在太學讀書時,曾與這二人略過接觸過,觀此二人皆是麵相陰鬱之倍,你在太學要謹言慎行小心些了。”
難道陳禦史也看出二人是大奸大惡之人?樂天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