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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1章 像似來捉弄自己的

  這明藜姑娘生的明豔動人端莊秀雅,又結識周邦彥這等本朝名士,當是汴梁城中花魁行首一類的人物。


  被明藜姑娘這等京城名伎認自出自己,樂天那小小的虛榮心立時得到極大的滿足,點了點頭,待正要說些什麽之際,卻隻見明藜姑娘身後的一位婢女麵有不悅之色,冷聲道:“桃花樂郎君好大的架子,據說汴梁城中有百多位行首向閣官人下了帖子,樂官人都推卻了!”


  就在那婢女話音落下後,隨明藜姑娘同行而來的女伎,也是俱都是微微慽起了眉頭。


  “杏紅莫要多嘴!”明藜姑娘輕斥身邊婢女,又與樂天說道:“樂官人莫要見怪,妾身這婢女向來口無遮攔慣了。”


  樂天愕然,這明藜姑娘看似嘴上與自己道歉,心裏絕沒有斥責婢女的意思,反道是語氣中還帶著許多哀怨。隨即又一想,自從到了汴梁,與自己下過帖子的女伎最少也有一二百人之多,自己又如何記得清楚。


  “明藜妹子!”


  就在那明藜姑娘話音剛剛落下,遠處傳來輕喚聲。


  這明藜姑娘與涼亭內的一眾人俱是轉身望去,隻見遠處幾個著裝明豔的人兒正結伴路過。


  “盈月姑娘!”未待明藜姑娘開口,涼亭內有一人喚道。


  聽到有人呼喚自己,那個方才呼喚明藜的美人兒也是將目光投了過來,急忙上前納個萬福:“盈月見過郅大官人!”


  “一別經年不見盈月姑娘,越發的美豔動人了!”那被喚做郅大官人的中年文士笑道。


  那盈月姑娘隻是微微一笑,又引著身後的幾個美人忙向涼亭內行個禮,這郅大官人有些身份,見亭子內的一眾人也是有幾個眼熟的,其餘陌生之人想來身份也不會差到哪裏。


  “盈月姐姐,妹妹知道你一向喜歡詩賦,今天為你引薦個清高的人兒!”明藜姑娘望著樂天,輕輕的揚起了唇角,看似微笑其間卻是多了幾分戲謔。


  這盈月是京城的紅牌兒,拿捏的十分到位,故做驚詫道:“又是哪位名士?”


  “喏!”明藜衝樂天呶了呶嘴:“那位便是人生若隻是如初見!”


  奈何涼亭內一眾人中,隻有樂天與陳禦史最為年輕,自然紮眼的緊,這盈月姑娘早便注意到這二人,望著樂天有些愕然道:“桃花樂郎君?”


  明藜姑娘輕輕點頭。


  那小小的虛榮心再次感到滿足之際,樂天卻發現一眾女伎的目光頗有幾分不善,甚至充斥著幾分怨恨。


  這是為何?難道又是因為下帖子之事?樂天心道。


  那盈月姑娘未曾說話,身邊的一位女伎卻是撇嘴說道:“明藜妹子說的不錯,樂官人果然清高,無視我京城伎家姐妹。”


  寒食踏青,本就是娛樂嬉戲,涼亭內的一眾人也自然看得熱鬧。


  看到這般場景,那郅官人將目光投向樂天,取笑道:“郅某聽說,桃花樂郎君本是衙中小吏,如今怎著起了士子斕衫?”


  樂天曾是自己的屬下,陳禦史聞言不由挑起了眉頭,顯然對這郅姓文士有些不滿,但礙於身份卻未開口。


  “樂某自幼家貧,隻念得幾年私塾,為了糊口便做起了衙中小吏。”樂天不以為然,又接著說道:“去歲恰逢陳禦史主政平輿為一方父母,在下蒙陳禦史教導啟蒙漸明事理知教化,進入縣學讀書。”


  陳禦史輕輕一笑,與那郅姓文士說道:“郅官人消息閉塞矣!樂天去歲雖為小吏,今歲己入辟雍讀書了,可見事事之變化!”


  眾人驚訝。樂天隻好與那一眾女伎拱手道:“樂某今歲初入辟雍,諸多姑娘著人送了帖子,奈何章程規矩嚴格不能前往,還望諸位娘子見諒!”


  樂天說的很誠懇,拒絕的理由也很充分。


  卻見那郅官人不以為意,說道:“吾在外嚐聽聞桃花樂郎君多有雅作,常能指物填詞,不如今日一見否?”


  那郅官人話落下後,涼亭內又有位姓許的文士說道:“方才聞京中諸家娘子曾邀閣下一敘,卻被閣下婉言相拒,正所謂相聚不如偶遇,今日諸家姑娘偶遇閣下,不如樂郎君即興賦上幾闕,以表歉意如何?”


  未待樂天開口,那許文士將目洮投向周邦彥,說道:“周老大人是我大宋當今詞壇泰鬥,明誠兄內子又是我大宋第一詞才女子,樂賢弟隻管淺|吟低唱,也算做二位提攜後輩了!”


  李易安口中謙遜,周邦彥笑而不語。


  這二人一唱一和的出言難為自己,樂天心中自是不懼,心道小爺肚子的存貨就是為了應襯眼前這般場景的。既然你二人有意難為自己,小爺我就借此來揚揚名頭。


  心中揣測間,樂天突然意識到,今日陳禦史邀自己踏青,中間怕是少了不周邦彥的授意。


  見樂天不語,那郅官人借勢又煽動道:“諸位姑娘哪位曾與樂賢弟下過帖子的隻管說來,管教樂賢弟以詞償欠人情!”


  一眾女伎聞言卻是不語,若是樂天拒絕提議,這場麵自然不好維持了。


  “既然二位如此提議,在下也就卻之不恭了!”樂天輕笑道。


  一眾女伎聽了不由興奮,便是不曾與樂天下過帖子的女伎,也要湊上前來說送過帖子的。


  “爽快!”那郅大官人喝道,又言:“不過樂賢弟若是吟念不出,又當何解?”


  “樂某若江郎才盡吟念不出,便自家罰酒十杯。”樂天回道,旋即又是一笑:“那樂某若是吟念出來,又做何解?!”


  聽樂天這般說話,那許文士回道:“以一刻鍾為限,若樂賢弟不曾吟出詩詞,那許某便與郅兄二人各飲五杯。”


  “此言當真?”樂天問道。


  許文士回道:“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眾人一陣喝彩,文人圈裏流行以文會友,原本以為今日之集會彼此間年紀差距過大而尷尬無聊,沒想到此時會變得這般有趣。


  就在一眾人喝彩聲剛剛落下,樂天卻突然叫道:“哎啊,不好,我等失算也!”


  眾人齊齊驚道:“為何?”


  將目光投向一眾女伎,樂天半是歎息半是懊惱,“我三人一時意氣用意,讓她人得利耳!”


  “何解?”依舊有人詫異。


  樂天依舊望著一眾女伎,懊惱道:“這場賭局,是我三人一時意氣用勢,卻是一眾姑娘坐收漁人之利,當不得真,當不得真。”


  明藜姑娘等一眾女伎聽樂天言中有懊惱反悔之意,上前道:“莫非桃花樂郎君力有不逮,想要賴掉這些賭局不成?”


  樂天笑道:“這是賠本買賣,樂某做不得!”


  “君子恥於言利,樂郎君這是何意?”明藜姑娘問道。


  樂天輕笑:“曾有人以數十金之價向樂某買詞,樂某都不曾動心,姑娘何必看輕於我!”


  明藜姑娘又言:“樂官人是何意思?”


  “姑娘們也不妨再添個小彩頭如何?”樂天笑了笑,接著說道:“一刻鍾之內,樂某若不成詩,自家罰酒十杯;若成詩,郅、許二位官人各飲五杯,姑娘們是不是也該有所表示!”


  “不錯,不借!”郅、許二人也是撫掌道。


  趙明誠也是附和笑道:“樂賢弟的詞,又豈是白送的。”


  一眾人俱是輕笑起來。


  明藜姑娘問道:“樂官人想要如何?”


  樂天回道:“今日寒食節有酒有菜,尚缺歌舞助興,樂某若吟念出來,諸位姑娘以歌舞助興,若是耍弄不動那便立在一邊伺酒如何?”


  “善!”一眾人拍手道。


  聽樂天這般說話,涼亭內有人從旁邊說道:“樂賢弟如今入學辟雍,有人在旁侍酒,不怕觸動了太學規矩?”


  聽人這般說,樂天稍做調整狀態,回道:“容樂某直言,進學太過辛苦,使吾常思念在家中桃花庵堂中吟風念月的風景,今三月己至,家中牆內牆外應又是花雨紛紛了。”


  “果然是名士風采,應那那首桃花庵歌的風景,令吾也心生思鄉之意!”有人在旁說道。


  這裏唯一對樂天有些了解的便是陳禦史,本著看破不說破的原則,再加上樂天是自己引來的,隻能笑而不語。


  狀態終於調解道影帝一般,樂天目光掃向一眾女伎,高聲道:“哪位姑娘先上前一步,樂某有詞作送與他!”


  明藜姑娘先上前一步,將一杯酒雙手奉與樂天,又盈盈一拜道:“先生請了!”


  接過明藜姑娘敬來的酒水,樂天一飲而盡,緩緩吟道:“柳絮年年三月暮,斷送鶯花,十裏湖邊路。萬轉千回無落處,隨儂隻恁低低去。


  滿眼頹垣欹病樹,縱有餘英,不值風姨爐。煙裏黃沙遮不住,河流日夜東南注。”


  眾人輕品知這是蝶戀花的詞牌,不過這也太快了罷,眾人一時失語。


  明藜姑娘心中起了幾分心思,也許是為了報複與樂天下了請柬,樂天不去的怨意,捂嘴笑道:“先生這首詞是早就備下的罷,妾身可不依!”


  “就是,就是,定是過去備下的,當不得真!”聽樂天如此短的時間吟念首詞,那郅、許二人官人也是不知真假的跟著起哄起來。


  在幾人的起哄聲中,樂天輕歎了一聲,自斟自飲了一杯,生尤自怨道:“是樂某低估了二位厚顏無恥的程度。”


  眾人又是一陣哄笑。


  “方才的那首不算。”那邊明藜姑娘卻是不依,嬌聲道:“不行,奴家還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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