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茂德帝姬
石敬瑭起兵反後唐,以割燕雲十六州請契丹出兵。自此後,燕雲十六州乃北部天然屏障盡數歸遼,中原完全暴露在契丹人的鐵蹄之下,燕雲十六州更是成為遼人南下掠奪中原的基地。
大宋開國至今,曆代皇帝無不以恢複燕雲十六州為己任,眼下聯金滅遼似乎看到了希望,然而樂天的話卻如同一盆冷水潑了下來。
“王黼、童貫、梁師成等諸位大人傾向於聯金伐遼,但以蔡相為首的朝中另一部分大臣卻是持相反意見!”一旁的史勾當官說道。
“依臣所知,女真人起兵反遼不過數年,便占了遼國半數的土地,殿下認為我大宋的軍隊比大遼強上多少?便是我大宋聯金滅遼後,誰能保證女真人的刀槍會不會調頭指向我大宋?”樂天趁機說道,歎了口氣又道:“據說那些女真人生性野蠻尚未開化,又能講什麽信義,與其合作又與虎謀皮有何二致?”
嘉王趙楷的麵色越發的凝重,思慮了半響後又說道:“依樂大人來看,那我大宋將如何處置?”
“整軍經武,同時還要加強對遼、金兩國的偵探,以靜觀其變!”樂天回道。
對於樂天的建議,嘉王趙楷點了點頭,又吩咐道:“史勾當,送樂大人出宮!”
“是!”史勾當官應聲喏,又與樂天說道:“樂大人隨咱家來罷!”
“有勞史勾當了!”樂天回道,說話間隨著史勾當官出了書舍。
望著樂天離去的背影,趙楷木然道:“我大宋軍隊真的如樂天說的那般,不堪一擊麽?”
跟在史勾當官身後,樂天心中卻有些驚訝,送自己出宮隻需方才領自己前來的小黃門便可,這位嘉王爺讓這史勾當官送自己出去又是何意。
表麵上來看,自己是皇城司插在文官中的暗樁,也是隸屬於嘉王手下的人,但說的明白一些,與史勾當官不同,史勾當官是嘉王的心腹,而自己與嘉王除了上下級關係之外,根本沒有一絲交情。
讓史勾當官送自己出去,莫非是有什麽事情安排與自己?樂天心中又道。
果然不出樂天所料,那史勾當官見四下無人,放慢了腳步與樂天並肩同行,口中低聲說道:“樂大人,當今太子懦弱,而嘉王殿下文武雙全,又得官家寵愛,你認為將來誰會榮登大寶?”
“這……”樂天故做驚訝,不住的四下張望。
見樂天一副緊張的模樣,史勾當官笑道:“樂大人,你是嘉王殿下帶入皇城司的,自然就是嘉王殿下的人,待日後嘉王殿下榮登大寶,樂大人與史某一般俱有從龍之功的!”
皇城司是什麽地方,雖說權勢比不上明朝的錦衣衛,但手裏同樣不幹淨而且更是凶名在外,樂天知道自己不答應的後果危險性,忙擠出一副笑臉:“在下能從一小吏進入皇城司任九品武官,又因軍功而一躍成為七品,皆是承蒙嘉王殿下之恩遇,下官沒齒難忘,早己將自己視為嘉王部下。”
對於樂天的回答,史勾當官非常滿意,輕笑了兩聲說道:“嘉王殿下對樂大人也是滿意非常,允文允武,最近又得了官家的寵信!”
對於史勾當說話轉變沒角,樂天心中有些不滿,全依舊保持著一臉笑容:“史勾當官有何吩咐,不妨直言,一切樂某盡力便是!”
“倒也沒有甚麽吩咐!”史勾當官幹笑了兩聲,說道:“你隻需在官家麵前多提嘉王殿下的優點便是,還要注意官家對於太子殿下的言行,若覺有異告知嘉王殿王便是!”
“下官知曉!”樂天回道。
臨進到了宣佑門,史勾當便不在言語,因為把守宣佑門的宮中禁卒,隸屬於殿前都指揮司。
皇城司與殿前都指揮司二者皆有鎮守皇宮大內之職,不同的是,皇城司隻擁有掌宮城出入、周廬宿衛、宮門啟閉之責;殿前都指揮司與侍衛司分統禁軍,掌殿前諸班直及步騎諸指揮名籍,總管其統製、訓練、輪番扈衛皇帝等職。
剛剛出了宣佑門,樂天卻見有一眾宮女簇擁著一個小姑娘走來,樂天與史勾當二人忙避在一邊讓路。
宮中有宮中的規矩,隻要遇到宮中貴人,不管來的是誰,這些屬下便要避讓在一旁,更不許抬頭四下張望。
“你便是那個作荷花杯的樂大人?”就在樂天低頭之際,一道略有些稚嫩的聲音傳了過來。
這是問自己?樂天心中不明所以,不過依著宮中的規矩,樂天自然不敢胡亂說話。
“你這人聾了不成,帝姬在問你話呢!”就在樂天低頭不語的時候,一個宮女衝著樂天叫道。
“帝姬是什麽?”樂天有些茫然的抬起頭,卻見自己對麵立著一個十幾歲的少女,雖說尚且齒幼,卻生得一副標致非常的美人胚子模樣。
“這人讀書是不是讀的傻了!”聽樂天這般說話,有服侍那美貌少女的宮女不由的笑了起來。
“帝姬便是公主!”一旁的史勾當官忙為樂天提醒道,又忙施禮說道:“奴婢見過茂德帝姬!”
這十幾歲的少女望著樂天,咯咯笑了幾聲:“沒想到這麽一個呆頭呆腦的家夥,也能做出‘殿下南塘水滿,吹斷,鯉魚風。小娘停棹濯纖指,水底,見花紅。’”
聽這帝姬嘲弄自己,樂天心中也是起了些惡趣味,戲弄道:“不過區區一個荷花杯的詞牌而己,樂某腹中的錦繡文章足以車載鬥量!”
被喚做茂德帝姬的少女噘了噘嘴,“牛皮吹得這麽大,本宮便考考你,你便以蝶戀花的詞牌與本宮填上一詞。”
“喏!”樂天聞言一笑,在應聲的同時伸出一張手掌,做討要的模樣。
對於樂天動作,茂德帝姬表示不解:“本宮要你填詞,你這般模樣是何道理?”
樂天笑道:“帝姬殿下豈不知,市井間嚐有人以百金向臣求詞,臣的詞又怎能隨便出口!”
聞言,那茂德帝姬小臉上現出幾分怒氣:“食君之祿,忠君之事,你食我趙官俸祿,連填首詞都不肯麽?”
聽到茂德帝姬不耐,一旁的史勾當官忙給樂天使眼色。
樂天險些笑出聲來,正色道:“微臣官居九品,一月各項俸祿加起來最多不過八、九貫錢,剛夠微臣在京中租房與解決溫飽,而臣的一首詞開口便值百金,帝姬這般逼迫微臣與巧取豪奪有何二致?”
旁邊史勾當官被急的團團轉,一個勁的衝樂天使眼色,而樂天卻不理睬。
“你……”聽樂天敢與自己頂嘴,茂德帝姬氣得小臉通紅,卻又不肯認輸,對左右說道:“你們誰身上帶錢了,拿出一百貫與這酸書生,本宮今日非要逼他填上首詞不可!”
茂德帝姬身邊的一眾宮女左右張望,麵麵相覷後,又同時的搖了搖頭,一個宮女壯著膽子上前小心翼翼的說道:“帝姬殿下,奴婢等人居於宮中,常年不得外出,身上又哪裏帶著銀錢!”
“你們……”聞言,茂德帝姬氣得幾乎跳腳,伸手指著一眾宮女想要說什麽卻說不出來。
看著茂德帝姬怒氣衝天卻又無可奈何的模樣,樂天笑道:“若帝姬殿下拿不出百金買詞,那便微臣便先行告退了!”
茂德帝姬氣得伸手指向樂天,說道:“你敢走!”
拱手向天,樂天故意逗弄的輕笑道:“方才殿下口中吟念的那首荷葉杯,臣當初吟念出來時,陛下曾賞了臣一柄大理國貢來的象牙扇,這大理國進貢來的貢品,恐怕便是千金也是難求的罷!”
“你……”茂德帝姬氣的小臉通紅,一雙眼睛險些滴出眼淚來。
樂天的話說的有些言過其實,那柄大理國進貢來的象牙扇子是樂天說笑話來賞賜下來的,不過用來逗弄下這高傲的公主也再為合適不過了。
旁邊的史勾當心中越發的急躁,一個勁的向樂天使擠眉弄眼使眼色,示意樂天向這位公主妥協。
對於史勾當官的眼色,樂天置若罔聞,心道讀書人與你們這些沒卵|子的閹貨一樣麽,讀書人注重的是氣節,若是傳揚出去一個十來歲的小公主逼自己作詩就作詩,天下間的讀書人還有青|樓間的女伎豈不都要鄙視死自己,反倒是自己執意不肯低頭,天下人才會敬重自己的氣節。
見樂天一副油鹽不進的模樣,茂德帝姬一張小臉被氣的通紅,伸手撥下頭上的籫花,拿在樂天的麵前晃了晃了,怒道:“本帝姬的這根籫子你看值多少錢,這可是父皇賜予下來的,總夠了罷!”
“夠,當然夠!”皇帝賜下的東西,不管值多少錢,樂天敢說不夠麽,隻是樂天又微微一笑:“錢是夠了,可是帝姬的態度不夠好,所以微臣拒絕填詞!”
“你……”茂德帝姬被氣得臉色發青,隨後“哇”的一聲哭了出來,一邊哭著一邊叫道:“你等著……我去找父皇評理去……”
一旁的史勾當官也是頭大,感覺事情不可收拾,急道:“樂大人您這是何苦來呢!”
“讀書人是有氣節的!”樂天搖頭歎道,目光四下撒落,見路邊有冒著綠芽兒的柳枝伸過宮牆垂落,上前折下幾枝做一支流蘇結遞到茂德帝姬近前,念道:“柳條三尺長,方過清明節。宮中小兒女,采作流蘇結。”
見茂德帝姬不肯理會,樂天笑了笑,將那柳條編的流蘇結遞到旁邊小宮女的手裏,“這詩是不收錢的,但帝姬殿下也要知道,讀書人也是有氣節的,不能隨便被人如奴仆般呼來喚去!”說完,又與史勾當官說道:“史大人,我們走罷!”
你就是犯|賤,到最後還不是作詩了!史勾當在心裏對樂天說道,不過嘴頭上卻不敢說什麽。
望著樂天的背影,茂德帝姬咬牙切齒的說道:“走著瞧,看本宮不去父皇那裏告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