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三清祖師問案
不問案情問鬼神!
樂天在大理氏卿樊景大人麵前立下軍令狀的事情,立時間在大理寺內傳揚開來,不到一天的時間內,不止是在大理寺,連朝廷三省六部的官員們也都聽說了。
一個不入流的九品小官敢與從三品的大理寺卿叫板,這次樂天真的揚名了,比上一次在蔡州協助葉夢得鎮|壓淮康軍嘩變時的名頭還要響亮。
好奇者有之,不屑嗤笑者有之,斥責大言不慚者有之,更多的人是擺出一副看熱鬧的姿態,靜靜的看著事態的發展。
大理寺不僅有複核獄案的職能,更有審問案件的權力,特別是開封府的案件,也有一些被移送到大理寺來審。祥符縣隸屬開封府治下,距離汴梁城不過十餘裏,樂天既然立下軍令狀,便要去祥符縣衙問案。
苦*的京城小官,出行沒有儀仗,沒有轎子,樂天隻帶著大理寺開具的官告文書,身邊隻跟著尺七一人,租了輛牛車向祥符縣城行去。
到了祥符縣縣衙,見到祥符縣知縣,樂天說明來意。
祥符知縣姓何名子朔,年近四旬,對於樂天的到來,態度不冷不熱,甚至因為投毒案被大理寺駁回,心底對樂天還有淡淡的敵意。斷過的案子被大理寺駁回,放在任何一位官員的身上都會覺得臉麵上過不去,這何知縣的表現在樂天的意料之中。
按朝廷慣製,祥符縣做為京畿縣,知縣是正八品的官職,樂天雖然是大理寺派來的官員,但隻是正九品,這何知縣更不會主動上前交往。
樂天接手此案,何知縣冷眼旁觀。
何知縣不來,樂天當仁不讓的坐於正位之上,樂天心中突然生出一種成就感,當初在平輿時自己隻能立在堂下觀望,遠遠的看陳大老爺審案,沒想到才不到一年的時間,自己也有機會坐在大堂的中間,威風凜凜的斷案。
案件被打回重審,祥符縣縣令何子朔心中不快之至,也不上堂,隻是在側堂暗處觀望。
“大老爺,你可要為小女子的母親做主啊,小女子的母親被那賤|人毒殺,將那賤|人千刀萬剮了也是死不足兮!”還未開堂,那小姑子做為苦主,被帶上了大堂,立時便哭叫了起來。
與小姑子同來的,還有死者的兒子,也就是那童養媳的未婚夫,抹著眼淚向樂天拱手說道:“大老爺,家門不幸生此禍事,還要大老爺不要放過了那賤|人,為我母親報仇!”
樂天也不說話,冷冷的看著那小姑子在那裏哭訴。
哭訴了半響,那小姑子不見堂上的縣太爺說話,漸漸止住了哭聲向堂上望去,隻見端坐大堂之上的,己不是原來的祥符知縣,而是另一位陌生的年輕官員。
就在那小姑子驚愕之際,樂天一拍驚堂木:“堂下所立何人,報上姓名!”
那苦主兒子回道:“小民姓胡,名喚胡連,小人旁邊的是小人的妹妹胡華兒。”
拿捏出當官的架子,樂天聲音清冷的說道:“本官且問你兄妹二人,你家母親被毒殺的那一日,都有何人在場?”
胡連忙回道:“回大老爺的話,家母出事的那日,小人正外出經商,隻有小人的妹妹與那賤|人住在家中!”
樂天點頭道:“如此說來,事發之日,隻有你那童養媳與你家妹子二人在場?”
“正是!”胡連忙回道。
“大老爺,那賤|人己經伏法認罪,怎得又再審了一遍?”一旁的胡華卻突然向樂天問道。
樂天冷冷說道:“此案雖然審過,卻尚未複核定案,且其中疑點頗多,被大理寺發還重審!”
聞言,那胡華一臉愕然。
“事發之日,胡家娘子你也在場罷?是否曾親眼見到自家母親中毒身亡?”樂天又接著問道。
胡家小娘子慽慽艾艾的回道:“事發時,小女子在場,親眼看到自家母親毒發身亡。”
樂天又追問道:“也就是說,案發時隻有你與你未過門的嫂子二人在場?
“正是!”那胡家小娘子回道。
點了點頭,樂天突然聲音一厲,說道:“如此說來,你與你那未過門的嫂子二人皆有毒殺被害者的嫌疑!”
那胡家小娘子被樂天一喝,神情微怔,隨即哭叫道:“大老爺,冤枉啊,女兒是母親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恨不得隨時伺奉在身邊,又怎能起了那般畜牲不如的心思!”
那胡連也跟著說道:“是啊,大老爺,我家妹子不是那樣的人物!”
對於二人的辯解,樂天不予理會,隻是說道:“天地自有公道,惟有鬼神可辨人心思!”
聽了樂天的話,不止是胡家兄妹二人,便是大堂上的一眾衙伇也是麵麵相覷,隱在側堂的縣令何子朔則是冷笑不己。
見一眾人一臉懵懂,樂天一臉正色的說道:“本案隻有兩個嫌疑人,所以本官決定,三日後在本縣三清觀中,開設祭壇請三清道祖降臨來破此命案!”
“荒唐!”躲在側堂觀望的祥符知縣冷哼了一聲,“大理寺從哪裏尋來的這等奇葩人物,居然言稱請鬼神斷案,實在是滑天下之大稽。”
“官家這兩年不止在縣學學開設了道學,在太學也同樣開設,莫非此人是道學取士取來做官的?”旁邊的主簿說道。
祥符知縣隻是冷哼了一聲,不再說話。
也不理會大堂上一眾人呆滯的神情,樂天隻是喝道:“來人啊,將胡家小娘子與那獄中的童養媳顧氏一齊押入到本縣城北三清觀中,本官要開壇做法請三清祖師現身問案!”
在汴梁城,樂天便尋在東京做生意的祥符人問過,祥符縣城北有三清觀一座,平日裏的香火也是十分的旺盛。
樂天說做便做,將小姑子胡華與童養媳顧氏一齊羈押在了三清觀。
那胡華一見童養媳顧氏上來便要撕打,隨後被差伇喝止開來,見撕打不成,胡華開口罵道:“你這殺千刀的賤|人下毒害死了母親,將來不得好死!”
那童養媳顧氏畏畏縮縮的立在一旁,歎息道:“奴家連毒藥是什麽樣子都不知道,又怎麽會殺人呢?”
小姑子胡華又嚴厲的訓斥道:“不是你毒死了母親,難道是我這個親生的女兒毒殺了親生母親不成?”
將姑嫂二人安置在三清觀住下,除了負責看押二人的差伇外,樂天也住在二人的隔壁,時時偷聽二人的對話。
一連兩天,樂天聽到的都是童養媳顧氏的歎息,還有小姑子胡華的痛罵。
第三日,天近黃昏,樂天向尺七問道:“我安排你做的事,都準備好了罷?”
“回官人的話,都準備好了!”尺七回道。
天色入暮,夜幕降臨。
三清道觀內,樂天清退所有人,隻留下三清觀內的法塵道長,還有童養媳顧氏與小姑子胡華幾人。
命人設好祭壇,樂天對法法道長說道:“法塵道長,今日本官請你設壇做法,請三清祖師降臨審案!”
原本以為樂天要做一場法事,沒想到樂天竟然提出這個要求,法塵道長難為的說道:“貧道法術微末,實在是請不來三清祖師!”
徽宗皇帝信奉道教,從而使得天下間裝神弄鬼的神棍多了起來,這三清觀的法塵道長也不例外,尋常使些江湖小伎倆騙騙信徒尚可,又哪裏能請來什麽三清祖師。
“無妨!”樂天一笑,從懷中取出一張三尺長、上麵畫著無數符咒的符籙,說道:“這張符是本官從金羽門客林靈素林道長那裏請來的,隻要道長登台做法,將這張符燒掉,三清祖師自然會降臨三清觀!”
金羽門客林靈素是什麽人,這法塵道長自然是知道的,但身為神棍自然懂得其間貓膩,神色依舊猶豫:“貧道……”
樂天笑道:“道長,本官說過了,請不來三道祖師,也怪不得道長,畢竟這符是金羽門客林靈素林道長畫的,與道長無關!”
經不住樂天再三要求,法塵道長隻好說道:“那好,貧道隻好一試了!”
說話間,那法塵道長身披法袍,走上祭壇,口中念念有詞,兩手結成太極陰陽印舉到額前,向壇上的三清牌位拜去,直到行完了大拜九禮,雙手再次結印彎腰,垂至膝前,同時退後一步,雙手結印再次舉到額前,口中稱:“謝祖師!”
九拜大禮行過,法塵道長拿出樂天遞與自己的那張符籙,雙手又拜了三拜,篷的一指閃過,那張符籙無風自燃,驚得眾人一陣心驚,隻見符籙化成的火光閃過,化成一篷煙灰飄散而去,那法塵道長又拜了三拜才禮畢。
“你二人留在這裏等候三清道祖責問!”禮畢後,樂天對那姑嫂二人說道,又與法塵道長等人說道:“我等各自散去罷,莫要攪擾了三清祖師審問這姑嫂二人!”
時下大宋信奉道教,朝野上下時常有各種靈異祥瑞傳說,特別是法塵道長方才燃符那一招更是驚人非常,眾人也是將信將疑。
待眾人離去後,庭院內隻剩下那姑嫂二人,立時顯然有些陰森起來。
未過多久,隻見一道亮光自三清觀正中大殿上空閃現,隨即亮光冉冉升起,引得這姑嫂二人一同觀望,傾刻間二女同時驚叫起來,隻見三清觀正中大殿上空,冉冉升起的亮光正是並排而坐的三清祖師。
看到半空中三清祖師身影顯現,那胡華兒嚇的周身顫抖,立時硊在地上求饒:“三清祖師莫要責罰,妾身不是存心想要毒殺自家母親的,妾身原本是想毒死姓顧的這個賤|人,是母親端錯了飯碗,才中毒身亡,實在是怨不得妾身,請三清祖師饒命啊!”
“原來你才是凶手!”就在小姑子胡華聲音落下後,樂天帶著幾個差伇推門而入。
胡華癱在地上顫抖不己,而那童養媳顧氏忙向空中的三清祖師拜去:“多謝祖師現身顯靈,洗脫妾身冤屈,妾身願在家日日三拜九叩祖師,香火供奉!”
一眾人望著天空中的三清祖師,除樂天外皆齊齊的硊拜下來,再抬頭時隻見天空中的三清祖師越飛越高越遠直到消失不見,眾人才敢立起身來。
眾人起身後,樂天厲聲道:“來人,將這毒殺母親的犯婦押回縣衙連夜審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