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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6章 立名第一案

  政和八年四月二十六日。這一天,風和日麗。


  一大早,就有路過的百姓、官員,看到一位陌生而又年輕的過份的官員立在開封府大門前。


  待開封府大門開啟後,樂天邁步而入,一邊走一邊打量著開封府,這就是包龍圖當年坐鎮的開封府,樂天不由的感歎了一番。不過樂天翻看了一下開封府誌,有些納悶,這包拯隻在開封府當了一年的府尹,卻怎落得恁大的聲名。


  做為京畿地方大員,開封府尹聶昌自然要去上朝。拜見不得主官,通判、判官、推官等等一眾官員還是要拜見的,誰讓樂天隻是小小的從八品官職。


  與大理寺不同,樂天是府尹聶昌提攜的人,自然可以被當做心腹,雖說是邊緣性心腹,但也是有山頭的人物,再者說樂天還破過宮中的案子,開封府一眾官員倒也是客客氣氣。


  開封城的常住人口有一百五十餘萬,加上流動人口足有二百萬之上,再加上汴梁城四周京畿縣常住人口與流動人口,加起來最少有三百萬以上。由於京畿人口眾多,每日開封府受理的訴訟異常繁多,若不然朝廷也不會讓大理寺接手開封府的一部分案件。


  做為司理參軍,樂天自然擁有自己辦公廨所。就當樂天剛剛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還沒認清身邊的幾個小吏時,那邊便有人將狀子投了進來。


  府中小吏討好的將狀子奉到樂天的身前,樂天也不看狀子,吩咐道:“將告狀的人帶走來。”


  “司理老爺,您不看看狀子再審案?”那小吏低聲道。


  “無妨,你隻需將那告狀之人帶來便是!”樂天擺手吩咐道。


  不一刻,那小吏帶著一個二十多歲、神色間有畏畏縮縮的青年走了進來,那青年看到端坐在案前的樂天,忙行了個禮,木訥的說道:“小人見過大老爺!”


  “你姓字名誰?家住哪裏?所告何事?”


  “小人姓張,名大棍,住成汴梁城外十五裏、祥符縣的李家莊。”那青年回道,停頓了片刻有些膽怯的說道:“小人生來嘴笨的很,不會說話,所要告的狀都寫在了狀紙上,還請大人明察。”


  “胡鬧!”樂天伸手要抓醒堂木,卻抓了個空,發現自己這間廨所並沒有醒堂木,上次在祥符縣過了次大老爺癮,現在還時不時的還把自己代入到縣太爺的角色中。


  心裏輕歎了一聲,樂天又哼道:“本官哪裏分辨的清你這狀紙上,寫的是不是編造的謊言,本官隻想聽你將狀子上的事說上一遍。”


  張大棍是個老實本份人,被樂天一頓痛斥,立時畏畏縮縮起來,說:“小人張大棍自幼父母雙亡,生活無依無靠,幸得本村鄉鄰照顧,時時周濟施舍些飯菜衣物,才活得命來。


  附近祁家莊有一名諱喚做祁長三的老漢,見小人日漸成|人,又肯出力做工,麵貌生得也不醜陋,便將小人招入家中當了養老女婿,隻是小人入贅後,被嶽父一家調|教的家奴一般,家中是凡活計都是小人做,動輒打罵奚落羞辱。


  四年前,小人實在忍受不了嶽父一家的虐待,逃到了陳留縣主簿謝老爺家中賣身為仆,由於小人勤儉奉事,很得主人家寵愛,上個月主簿謝老爺在陳留縣任滿,即將去他處為官,又憐小人與渾家分散多年,便賞了小人五十貫錢,讓小人回家置辦產業,好生的過日子。”


  說到這裏,張大棍伸手擦了把淚水,繼續說道:“幾日前,小人帶著錢回家,小人那渾家見小人帶著銀錢回來,便向小人嶽父嶽母炫耀,小人嶽父一改過去非打即罵的模樣,置辦了一桌豐盛的酒席,叫小人吃酒。


  酒席間,小人不勝酒力,己經有些醉了,我那嶽父大人說小人外出謀差,這些年掙下錢財也不容易,小人的渾家又年輕不知節儉,不能保管這些銀錢,不如全部交與他老人家來保管。


  當時小人喝的多了,餘下的事情記不得了,可是小人的渾家卻將小人攢下的銀錢盡數交與嶽父他老人家了。”


  張大棍的陳訴與狀紙上完全一樣,樂天也感覺這張大棍不像是說謊的人。


  說到這裏,張大棍涕淚齊流,伸手抹了抹眼淚,擦了擦鼻涕,接著說道:“第二日,小人醒酒,覺得此事不妥,便找嶽父想要索回銀錢。不料,小人那嶽父卻反誣小人訛詐,不止是將小人從他家趕了出來,便是連小人的渾家也一齊被趕了出來。”


  將手中的訟狀放在一邊,樂天問道:“本官且問你,你渾家將你身上多少的銀錢交與了你嶽父祁老漢?”


  張大棍哭著回道:“陳留縣主簿嚴老爺給了小人五十貫錢,小人在為仆的四年裏又積攢下三十多貫錢,合起來有八十多貫,盡數被我那嶽父收去了。”


  “小人的住處,屬於祥符縣境內,小人夫婦掃地出門,無家可歸,身上又無多少銀錢,隻好去祥符縣衙告狀,可是祥符縣太爺認為小人以下告上,且夫婦相互作證,不可為信,將我夫婦二人攆出了衙門,所以小人才來到開封符來告官。”


  張大棍所言之事,與訟詞完全一致,不似有絲毫編造之處,其間又涉及陳留縣上任姓謝的主簿,更不能有半點假。


  見樂天沉默不語,張大棍心中緊張起來,撲嗵一聲硊了下來,哀求道:“小人夫婦現下身無分文,實在是走投無路了,請大老爺做主啊。”


  看這張大棍哭訴,樂天斥道:“你且站起來!”


  張大棍是個老實人,忙站了起來,畏畏縮縮的立在一邊。


  “想要本官為你做主可以,但你凡事都要聽從本官吩咐。”望著張大棍,樂天說道。


  聽樂天肯幫助自己討回銀錢,張大棍忙點頭就是。


  隻見樂天吩咐差伇拿來一張書寫公文的官用函紙,隨即提筆蘸墨,在上麵寫道:開封府捕獲江洋大盜李四,李四供稱在京畿官道之上劫掠過往路人銀錢八十餘貫,寄在貴縣祁家莊祁長三的家中,還請貴縣速派人捉拿,搜繳其贓銀一並押入開封府。


  晾幹黑漬,樂天將司法參軍的印章蓋上了,又封入到公函之中,命手下差伇將這公函投與祥符縣衙。


  祥符縣衙距離開封府不過十餘裏的路程,走上一個來回才一個時辰。半個時辰後,祥符知縣收到開封府遞來的公函,雖說隻是司理參軍廳下發的公函,知縣查看了一番後,不敢有絲毫的怠慢,忙差了衙伇去祁家莊拘捕祁老漢。


  一眾差伇在祁老漢家翻箱倒櫃,搜出了八十多貫銀錢,也不敢有所私藏,馬上動身,將祁老漢與這些銀錢一並押到了開封府衙。


  這祥符縣衙的工作效率也是蠻高的,這些差伇押著祁老漢與銀錢到了開封府時,未時剛剛過半。


  審問前,樂天先讓張大棍披散開頭發,將臉塗黑,換了一身帶著血漬的囚服,伏在廨的地麵上裝做奄奄一息。


  祁老漢被上了鐐銬帶上堂來,口中隻是一個勁的喊叫冤枉。


  臉上露出一絲不易覺查的笑意,樂天指著伏在案前的張大棍,對祁老漢說道:“強盜李四供稱,在京畿官道之上攔搶過往行人八十貫錢,存於你處,現祥符縣衙差伇在你家中抄出八十貫錢,二者數日一致,你可還有何話說。”


  “大老爺,小民冤枉啊,小民一向奉向守法,從不間與為非做歹之人交往!”祁老漢連連喊冤,頓了頓又叫喊道:“小民這八十貫銀錢可是有正經來路的,不是什麽強盜李四放於小民家的,而是小民那女婿寄存於小民家裏的,大老爺可以將小民那女胥喚來對質便知。”


  樂天問道:“你那女婿喚做什麽名字,又家住哪裏?”


  “小人那女婿是入贅小民家裏的,名字喚做張大棍,前些年出外尋求生計,在陳留縣嚴主簿家中為仆做事,這些銀錢便是那時賺得的。”祁老漢連忙叫道。


  果然都對得上號,樂天嗬嗬的笑了起來,吩咐道:“江洋大盜李四,且將你臉上的灰跡抹去,換下身上的囚衣,與你這嶽父看上一看。”


  張大棍將臉上灰漬擦去,驚的嶽父祁老漢目瞪口呆無語可說。


  冷哼了一聲,樂天伸手將筆架山重重的拍在了桌案上:“祁長三,你貪圖女婿錢財,將錢財騙去之後,更將入贅的女婿連同親生女兒趕出家門流落街頭,其心可誅,其行可恥。”


  隨即又喝道:“來人啊,將這祁長三押將出去,拷上枷鎖,立在府衙之外示眾一日,再投入牢中關上一月,以懲其無德之行。”


  沒用驚堂木,絕對不拿手掌拍桌子,手拍在實木的桌案上是很疼的。


  “大老爺,小民知道錯了,不該貪圖我尋女婿的銀錢!”此時的祁老漢又怎麽不清楚其中緣由,又聽得樂天這般判處,嚇的苦苦哀求道。


  “大老爺!”張大棍為人老實心地良善,也是求道:“小人嶽父也是年近五旬,戴上一夜枷鎖,怕明日便隻剩上半條合了,還望大老爺開恩。”


  一旁的書吏也是勸道:“司理老爺,這柳老兒的身子骨難經得起一夜枷銬,弄不好明日就沒了氣息。”


  不止是身邊的書吏,便是司理參軍廨所裏差在樂天手下使用的幾個差伇與是一齊勸道。


  對於這些人的勸解,樂天隻是一聲冷哼,心道這些小人物的境界太低,小爺我今日剛剛上任,這樁案審的如此漂亮利落,可謂是立名第一案,又怎不能借此案將小爺我的名氣傳揚一下,顯露出小爺我精明能幹來。


  再者說,小爺要得不僅僅是立名更還要立威。立名,是給開封府與朝中一眾官員們看的;立威,是與你們這一眾差伇們看的,免得這些差伇以為小爺好糊弄。


  不過又一想,這祁老漢的身子骨未必能撐得住一天一夜的枷拷,隻好改口道:“念在諸位與這老兒求情的麵子上,將這祁老漢銬上枷鎖,立在開封府外兩個時辰,以儆效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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