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 府縣不和
王漢之,熙寧六年,登進士甲科,調秀州司戶參軍,為汝州州學教授,移亳州。遷和州防禦推官。元祐初,曆知金華、澠池縣。紹聖四年,為潁州郡王院、吳王宮大小學教授,知真州。建中靖國元年,除提舉河東路常平,留為開封府推官,遷工部員外郎,徙吏部,兼國史編修官。蔡京引為講議司參詳官,擢禮部侍郎……
當樂大人的目光移到此處時,憤然而起,怒罵道:“老匹夫,安敢欺我……”
樂大人突然發怒,令守在外麵的尺七吃了一驚,探頭向簽押房裏望來,隻見樂大人一臉的怒氣,甚至麵容都扭曲了起來。
前後跟著樂天有一年半的時間,尺七還從未見過樂大人發過這麽大的脾氣,知道能讓樂大人發這般大脾氣的,定是遇到十分難纏而又氣憤的事情。
樂大人著張彪去向黃堪檢要杭州府這位新來府尊的資料,新到任的府尊喚做王漢之,此人現年六十五歲,與蔡京有近三十年的交情,給自己上個眼藥也在情理之中了。不過樂天很快又發現些異常出來,此人今年初知江寧府,同時差充江南東路安撫使,如今知杭州府,卻沒有在兩浙路有過差遣,又表明蔡京有另外一層意思,此人極有可能差充兩浙路置製使。
置製使與安撫使職位相同,品階相同,但唯一不同的是,置製使並不常設,而且置製使雖說品階與安撫使相同,但在正常的職位升遷上,卻擁有比安撫使優先的權力。
想來想去,樂天覺得這王流之異常的棘手,轉眼間時至正午,樂大人正要回後衙用飯,這時卻有小吏送帖子進來。
是誰給自己下帖子?樂大不解,貌似自從自己在錢塘鬧出這麽大的動靜以來,真沒人給自己下過帖子。然而看時,卻發現這是杭州城內第一衙署,兩浙路置製司也就是帥府送來的,沒別的事,請他赴宴而己。
再看緣由,節度使、蘇杭應奉局差官朱勔大人從蘇州前來杭州采辦花石,今日在秀州,明日抵達杭州城。
兩浙製置製陳建做主,明日為朱勔朱大人置宴洗塵。不管按不按規矩,以朱勔在東南的勢力,足可以用土皇帝相稱,到了任何地方,那些地方官都會擺下洗塵宴,本地所有衙門堂官都該出席,樂天這個錢塘縣的父母官自然也被邀在列。
至任錢塘月餘,隻是稱有公文來往,還沒見過錢塘各個衙門裏的頭頭們見過麵,這下也好,正好與那王漢之碰個麵,再看看這位兩浙路封疆大吏是什麽模樣。
想到這裏,樂天突然想了起來,兩浙路製置使陳建似乎是朱勔的人,朱勔此來莫非是有著什麽含意不成?不過又一想,王夫之既然在差充江南東路安撫使,與朱勔也算是老相識了,想到這裏,樂大人越發的摸不清頭腦。
本次接風洗塵,還是在杭州人引以為傲的西湖上舉行。
不過在宴請之前,杭州城一眾衙門大大小小的官員還是要去杭州城北邊,京杭大運河的碼頭上迎接。
按照以往的規矩,這些官員們由北關碼頭下船,再乘坐官轎出錢塘門,到西湖上泛舟,北關碼頭到西湖距離並不遙遠,坐轎前後不過半個時辰的路程而己。
此時杭州城裏所有主要衙門裏的首腦人物皆是齊聚碼頭,帥、憲、漕、倉、府衙、錢塘、餘杭縣衙,除此外還有一個管束官風的廉訪使,這些人迎接過後便去西湖泛舟。
從官袍便可以看出官職的大小,紫、緋紅、綠,三色,立時分成了先後次續,又有負責禮儀的官員為一眾人相互介紹,說實話,在杭州城官場上,隻有樂天與王流之二人是新人,其餘人等如兩浙路製置使陳建、廉訪使趙約都是本地老官場的人物了。
樂大人的目光隻需盯著紫、緋紅二色便可以了,至於與自己一般綠色官袍的可以一概忽略不計,這些人縱是比自己高出三階的七品,在自己的眼中也就是雜流而己,便是那位餘杭知縣,也是年近半百,哪能與自己這樣冉冉升起的官場新秀相比,。
總之在樂大人的眼中,與自己同樣身著綠色官袍的都是背景,因為自己這張臉太過年輕了,再加上自己體型欣長,立在這些人中如同鶴立雞君一般。
樂大人所站立的位置,自然是府縣官員這邊,打完招呼過後,樂大人一直在觀察著這位杭州府尊大人,隻覺得此人看起來也算是慈眉善目,身上有一股飽學大儒的氣質,不似那等尋釁生事之人。
樂大人在打量著這位王府尊,這位王府尊也同樣在打量著樂大人,二人皆是沒有說話,隻是樂大人可以感覺的出,這位王府尊似乎並不拿正眼來瞧自己,氣勢中散發著孤傲,渾然與樂大人的認知不同。
在樂大人的印像裏,似王流之這等與蔡京交好的人物縱不能說是諂媚模樣,但與清流也是相距甚遠,甚至在樂大人的印像裏,這位王府尊就是老鼠眼、八字胡的奸佞模樣。但樂大人思慮一番後立時明白過來,官場科舉處了以才取人外,樣貌也是取士的一個重要方麵,君不見前朝唐明皇時期,鍾馗隻因相貌醜陋了些便被玄宗皇帝黜落,最後在闕前撞階自殺。
科舉殿試,是凡才學差不多的舉子,在評論三四時長的帥一定會排名靠前,正所謂以貌取人,除此外長的帥,隻要政跡馬馬虎虎過得去的情況下,在職位升遷上有著優勢,甚至國家的門麵禮部那邊,不管年紀老少帥哥幾乎是清一色的帥哥。
人的脾氣性格,有狹隘的,有小氣的,有懦弱的,還有溫和的,有公正的、有鑽營的,有自私的,更還有笑麵虎的。常有人說麵由心生,然而在這些官場老爺中,早己養成了喜怒不形於色的本事,根本在這些官老爺麵上看不出什麽性格來。
“你是樂天?”令樂大人萬萬沒有想到的是,這位王府尊在打過招呼後,竟然主動問起了自己。
“正是下官!”樂大人連忙回道。
“樂大人至錢塘為一縣父母,我杭州府又多了員年輕才俊!”那王府尊點了點頭。
“下官不敢當!”樂天回道。
旁邊杭州府通判、推官齊齊在一旁說道:“府縣同城,樂大人日後當要同舟共濟才是!”
“正是、正是!”未待樂天說話,樂大人身邊的餘杭知縣忙笑著說道。
錢塘、餘杭一南一北,將杭州府一分為二,北邊的運何參碼頭在其境內,而錢塘有南邊的錢塘江碼頭,更是有市舶司的海運碼頭,都是富的流油的地方。
正當所有人都以為大家一團和氣之時,隻聽王府尊突然與樂大人說道:“不過,本官並未見你將心用在辦案之上!”
原本以為平安無事,沒想到這王府尊居然衝自己發難起來,樂大人也毫不留情麵反駁道:“王府尊初到杭州不過數日,竟然給下官這樣的考語,下官實難接受,莫非府尊大人年事己高,張冠李戴,將他人的事跡,記在了下官身上?”
這是什麽情況,樂大人與王府尊的對話立時引來無數撲街背景官員的目光,便是那邊帥、漕、憲、倉等衙門的主官們,也是不約而同的將目光投了過來。不過這些官員都是老江湖,根不會過來和稀泥。
之前便在公文擺了自己一道,既然對方主動挑釁,樂大人索性撕開了臉皮,接著說道:“我觀府尊大人年事己高,似府尊這般年紀之人早己在家中含飴弄孫,怡養天年了,府尊大人是時候退隱田園,莫要留與他們戀棧不去的口實!”
“你……”王府尊麵色漸漸發青,沒想到這個官場小輩竟然敢這般與自己說話,不過做為官場老戲骨,那養氣的功夫豈是尋常人可比擬的,冷哼了一聲,說道:“本官剛剛上任,便聽市井間皆是你的傳聞,什麽觀景樓夜占五美、以勢欺壓本地士子等等,真是有辱斯文!”
吵的越發厲害了!
在場的一眾各個衙門的主官老爺心裏吃驚,卻依舊各自垂目側身,目光絕不向這裏斜視一分,各自做起了木雕泥塑。
樂大人耍起了無賴,隻是笑道:“府尊大人莫非是在羨慕下官青春年少?歎息自己年華韶逝,心有餘而力不逮焉?”
話說的斯文,但意思誰都明白,用現代的話來說,你王大人年紀老的不成行房|事了,對年青人羨慕嫉妒恨唄!
“豎子!”被樂大人刺激的不清,王府尊氣的須發顫抖,卻隻從口中吐出兩個字來。
“下官的稟性不好,以不到雙十年紀坐到一縣父母,除了聖賢書讀的好,案子也審的好,官家也曾誇獎過的,而且屍山血海的打拚過,所以養成了這副性子,話語中有不到之處,還請府尊見諒!”樂大人很是客氣的說道。
這是客氣麽,這明明是在擺功績,所有知道樂天履曆的人都在這麽想。但在場之人中隻有憲司的曹提刑官不這麽想,昨日那個公函是自己轉與樂天的,樂天這話裏的意思是說,官家都讚賞過我斷案如神,你王縣尊算老幾,竟打回樂某斷下的案子。
就在這裏,那邊又是幾頂轎子落了下來,幾個一身綢緞的“百姓”從轎子走了出來,紫、緋、綠各色官袍中很是紮眼,其中的一位樂大人竟然認的,竟然是王佐王員外,至於另外幾個倒是陌生的緊。
他怎出現在這裏?樂大人心中起了疑問,但又一想王員外現在與自己是一條船上的人,應該不會反水。
隨即,隻見這幾位“百姓”過來,與一眾官員打著招呼。看到自己,那王員外竟然先跑了過來,臉上現出諂媚的笑容。
“王兄,這位是誰?”一個四十餘歲的錦袍“百姓”問道。
“這位是錢塘父母樂縣尊!”王佐回道。
聽王佐這般說話,那錦袍百姓眯起了眼睛:“那個讓你傾家蕩產的樂大人!”
一個布衣,竟敢如此輕視自己,一肚子火的樂大人斥道:“你是何人,膽敢對本官如此狂妄無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