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 釜底抽薪
這年頭的資訊閉塞,沒有後世八卦媒體的狂轟濫炸,更沒有後世人的審美疲勞。用句後世的話來說,樂大人無可非議的占了頭條,而且長期居於杭州府新聞榜的榜首。從杭州城的街頭巷尾到大宋的廟堂之上,樂大人的名字不時的掛在上到官家帝王,下到黎民百姓的嘴邊,向大宋全境蔓延己經勢不可擋。
這一日,一輛騾車自西北而來,自錢塘門進了城,一路行去到了兩浙提刑司衙門門前停穩,從車上下來一彪形大漢。
隻見此人身軀凜凜,相貌堂堂.一雙眼光射寒星,兩彎眉渾如刷漆.胸脯橫闊,有萬夫難敵之威風;語話軒昂,吐千丈淩雲之誌氣.心雄膽大,似撼天獅子下雲端;骨健筋強,如搖地貔貅臨座上.如同天上降魔主,真是人間太歲神。
人人見得此人,心中不由的誇讚了一聲真是個好丈夫。
卻見此人下了車子,直奔兩浙提刑司大門。
“什麽人?”那門子上下打量了一番這魁梧漢子,懾於其的氣魄說話倒不是敢囂張。
那漢子抱拳說道:“在下武鬆,求見兩浙提刑司曹老大人!”
“你一布衣也想求見提刑老大人!”聽這魁梧漢子說明來意,那門子上下打量了一番來人身上的布衣,皮笑肉不笑的說道,不過在說話的同時,將手掌伸了出來,顯然是想討要些門規前。
就在手掌剛剛伸出來的那一刻,這門子麵色大變,伸著來人驚訝的說道:“你……你……你說你是武鬆?”
“在下就是武鬆,曾在杭州府衙當過提轄的武鬆!”這魁梧漢子顯然知道門規錢的規矩,一邊說話,手一邊伸向腰間打算拿些門規錢。
“鬼……鬼呀……”
聽得這魁梧漢子這般說話,再打量此人的麵貌,那門子也顧不得討好門規錢,連滾帶爬的向提刑司官府內距去,一邊跑嘴裏一邊大呼小叫。
這提刑司門子被嚇的變了音的鬼叫,立時將過往行人的目光吸引了過來,俱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這魁梧漢子又是麵朝大門背對行人,也沒人看得清這漢子的麵容。
話說這立於兩浙提刑司衙門前麵的魁梧漢子正是武鬆,被樂天移花接木從杭州府大牢裏救出的武鬆。眼下距離刺殺蔡鋆,在時間上己經前後己經過去了將近兩月,身上的傷勢早己好的利索了。
嘩啦……
提刑司府衙大門開啟,十幾個快伇一擁而出,手中或拿紅黑相間的冰火棍或拿刀槍,團團的將武鬆圍在了中間。
提刑司衙門前發生了這般的事情,令過往行人吃驚非常,看熱鬧的人聚攏的越來越多。
武鬆環視眼將自己圍在中間的差伇,抱拳一笑:“諸位與武某也是打過交道的,為何見到武某俱都是這般模樣?”
“武提轄,他是武鬆……”
就在這時,有圍觀百姓認出了武鬆,驚聲的尖叫了起來。
“認錯人了罷,武提轄不是己經死於獄中了罷!”有人反駁道。
立時間又有人辯駁道:“是武提轄,是武提轄,我與武提轄曾一起吃過酒的,哪裏又會認錯!”
轟……
驚愕的聲音從圍觀的人群裏爆發出來。
武鬆在杭州府衙當了一年多的差,自然與杭州城其它衙門多有公務往來,一眾提刑司的差伇也多與武鬆相識。
這群將武鬆圍在中間,為首的提刑司差伇班頭也是驚訝的望著武鬆,收刀入鞘,正了正顏色拱手道:“對麵可是武提轄?”
武鬆還禮,微微挑起眉頭:“魏都頭,你與武某也是有交情的,怎麽?武某出外行走兩月,竟識不得武某了?”
旁邊有圍觀百姓叫道:“這武提轄不是死於杭州府衙的大獄裏了麽,怎麽會出現在這裏,難道是鬼魂不成?”
“鬼敢在白天出現麽?”旁邊有人不屑的哼了一聲,又指著武鬆的影子說道:“你再看這武提轄是有影子的,鬼是沒有影子的!”
就在這時,方才那跑到衙門裏的門子又跑了出來,用被驚嚇到變了腔調的聲音叫喊道:“提刑大老爺有命,將武鬆帶到大堂上問話!”
聽到那門子傳話,魏都頭伸手道:“武提轄,請了!”
提刑司大堂上,不止是提刑官曹洮民,便是連同提刑司的一眾佐官也是聚了過來,誰都知道武鬆刺殺蔡鋆,被上了酷刑活活打死在了杭州府衙裏,今日怎麽又出了一個武鬆。
“小民武鬆見過曹老大人!”入得提刑司大堂,武鬆忙施禮拜道。
武鬆本一江湖賣藝之人,得前任杭州知州高權欣賞提撥,又屢有立功才成為杭州府中提轄。做為親信,高權尋常也是帶著武鬆出行的,自然是見過曹提武官,這曹提刑官也是識得過武鬆的。
“你真是武鬆?不是他人冒名頂替?”曹提刑官也是不可質信的打著量著眼前的武鬆,說話聲音、麵目、身材、連同氣質也是一絲不差。
武鬆連忙回道:“小民從前時常隨在前任杭州知府高老大人身邊,曹老大人也是曾見過小人的!”
一時間,曹提刑官也是頭腦發懵,收斂了下心神問道:“本官且問你,你這兩月去了何處,怎又出現在杭州城中?”
武鬆忙回道:“回老大人的話,小的自從被蔡知府趕出府衙,一直重操舊業在北門的瓦肆間賣藝為生,怎奈蔡知府容不下小人在杭州府討生活,時時派出府衙差伇驅趕小人,不得己小人隻好外投他處謀生!”
曹提刑官又問道:“你離了杭州府又到了哪裏,如今你怎又回到了杭州府,又為何來提刑司尋找本官?”
武鬆再次回道:“杭州城容不下小人棲身,小人隻好去了江南東路歙州一帶以賣藝為生,前段時間小的聽聞有消息說,杭州府有名喚武鬆者刺殺蔡鋆蔡知府,小人被革去了官職,卻也不想擔這無妄的聲名,所以才回到杭州城,求老大人為小民做主!”
事情倒是越發的有意思了!
曹提刑官想起了獄中的樂天,“釜底抽薪”四字浮現在腦海裏,眉眼間忽閃出幾分笑意,稍稍沉吟片刻,與堂上差伇吩咐道:“你去杭州府衙,就說本官與王知府有要事相商,無論王府尊現下有什麽要緊公務都務必放下,前來提刑司衙門一敘!”
那差伇得了吩咐,忙出得提刑司官衙向杭州府衙急行而去。
隨即,曹提刑官又與武鬆說道:“你且在這裏等待一二!”
武鬆忙點頭應是,立在一旁。
杭州府衙與提刑司官衙二者相距不遠,前後不過大半個時辰,那王府尊的官轎便停在了提刑司外,王府尊下了轎快步走入提刑司大堂。
官員會見,尋常都會選擇在花廳的,而這一次曹提刑官請自己前來,卻是端坐於大堂之上,看這般場景,杭州知州王漢之心中越發的不解起來。
“王府尊!”看到王漢之進了提刑司大堂,曹提刑官起身見禮,又指著早己為其準備好的椅子,笑道:“王大人,請坐!”
說完,又著手下雜伇奉上茶水。
心裏不知曹提刑官是為何意,便看這架勢似有過堂之意,王漢之還是坐到了為其準備好的位置上。目光掃過,卻見堂上立著一個精壯漢子,不發一語立在那裏。
曹提刑官吩咐旁邊的差伇說道:“去,將牢中關押的樂天帶上堂來!”
王漢之張了張嘴想問些什麽,卻又忍了下去,心中不知道這曹提刑官在搞什麽名堂,打算靜觀其變。
大宋州府縣衙的布局都如出一轍,提刑司做為專門署理刑名的衙門,在布局上更是大同小異,大牢就設在大堂右側。
不多時,一身鐐銬的樂天被押了上堂來。
“下官見過曹老大人、王大人!”樂天隨便的拱了拱手,又十分無禮的說道:“下官鐐銬在身,曹老大人與王大人還請見諒,恕下官不能全禮了!”
聽樂天這般稱呼自己,杭州知府王漢之額頭青筋暴漲,麵色隱隱泛青。
按品階來說,王漢之三品,曹洮民四品,理應將王漢之放在前麵,而且還要在前麵尊稱一聲老大人;隻是樂天不僅將王漢之放在了曹洮民的後邊,更是以大人相稱,這無異於在打王漢之的臉,同時也在發泄自己心中的不滿。
見樂天這副模樣,曹提刑官幾乎是哭笑不得,問道:“樂天,你可識得此人?”
說話的同時,曹提刑官指了指立於堂上一旁的武鬆。
這時,王府尊才注意到立於堂上的武鬆,之前還以為是曹提刑官帶來的長隨立於堂上。
“不認識!”樂大人搖了搖頭,戲演得很像。
曹提刑官又轉頭看清武鬆,指著樂天,問道:“武提轄!你可識得這戴了鐐銬之人?”
“小人不認的!”武鬆也是搖了搖頭。
微微的笑了笑,曹提刑官將目光投向武鬆,問道:“你姓字名誰?家住哪裏?又曾在杭州府裏做過什麽勾當,與本官還有王府尊一一道來!”
聞言,武鬆連忙向著曹提刑官與王漢之各自拜了一拜,回道:“小的見過府尊老大人,小的喚做姓鬆,前任知府高老大人在任時,小的曾做過府衙裏任過提轄,高老大人去職後,小的被前任杭州知府蔡鋆蔡老大人開革出去,現下居無定所,以在江湖中賣藝糊口度日!”
聽武鬆這般說話,王漢之一雙眼睛瞪的溜圓,麵容上盡是不可置信。
“哈哈哈……”
就在王漢之發懵之際,一身鐐銬的樂大人忽的狂笑了起來,眼睛睨視著王府尊,目光裏盡是不屑與嘲諷。
“這不可能,這不可能,死人哪有重生的道理!”
因為蔡鋆的案,王府尊又怎能不知道武鬆的大名,立時間被刺激兩耳嗡鳴頭腦發懵,將手一伸指著武鬆大叫道:“你一定是假冒的,你一定是假冒的!”
“王府尊,你失態了!”坐於大堂中間的曹提刑官淡淡的開口提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