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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6章 授官的時間差

  樂大人所謂雇凶殺人的案子己經報到朝廷了,朝廷怎麽說封賞就封賞了?這不合規矩也沒道理啊?


  辭決不受,樂大人這又是玩什麽妖蛾子?


  對於第一個問題,錢塘一眾官吏麵麵相覷,誰也想不通其間緣由。不對第二個問題不用想心中便能明白,樂大人這是在打悲情牌,想想蹲了七天的大獄,受了偌大的一個委屈,傻子才不矯情。


  古代一品至五品的官員稱為誥,六品至九品謂之勅。對立了功的一到五品官員,皇帝會派宦官登門傳旨以示恩惠;至於七品以下無大特大功勞,隻是派信使傳達勅命,樂大人不過一從八品的縣令,也就這待遇了。


  “廟堂之上烏雲遮月不分明,江湖之遠更是烏煙瘴氣!”樂大人歎了口氣,又說道:“樂某經此冤獄,己心存掛冠歸隱之心,這封賞不受也罷!”


  說完,樂大人向著那信使手中的敕書又拜了一拜,才向後衙行去。


  說來這信使不過是驛站傳信的,何曾遇到這種情況,一時間也不知所措。


  朝廷給自己突然加了半品,這是什麽個情況?樂大人心中也是迷惑。想著想著,樂大人忽的明白過來,知道其中是何種緣由了。


  上個月月初,將查抄王佐的家資押解到汴梁在先,官家正是出於這個緣由,這才給自己升了半品官,正所謂自己立功在前,案子傳達到汴梁在後,想來敕書己在路上了,才會有今日傳達敕書這麽一出。


  想到這裏樂大人恨不得抽自己一大耳光,早知道如此,就讓武鬆晚一日出現在杭州城,兩浙路提刑司的大獄裏便會出現在牢中宣讀敕書,這大宋立國百半年來最為奇葩的一幕。


  那時更會引起震動,更能為自己刷些聲望。


  不過樂大人轉念一想,以兩浙提刑官曹大人的精明,會將敕命暫壓下來,絕不會讓信使在獄中為自己宣讀敕書,這將置朝廷顏麵於何地麵,更涉及到曹大人自家的前程。


  倘若出現這奇葩的一幕,那些風聞奏事吃飽撐了沒事做的言官們定會立時將矛頭對準曹大人。彈劾的奏疏,絕對會像冬天的雪花一般,落滿在皇帝的書案前前,到時這曹大人怕隻能上疏謝罪致仕回家了。


  對於朝廷給自己升了半品,樂大人心中未有半點感激,更是有幾分不屑,徽宗皇帝未免太薄情寡義了,四十萬貫相當一個州府一年的稅賦,卻隻升了半品,簡直是個笑話。


  “大人,朝廷升了您的官,您為何不接?”


  縣衙後堂,聽到了消息的黃堪檢、童判書一並從後門進來,見過禮後二人落座問道。


  對於二人的發問,樂大人自然有自己的說辭,“陛下未免有些薄情寡義了,這次立功的可不止樂某一人,全憑黃堪檢、童判書與一眾駐皇城司的兄弟們的幫襯,可以說是眾位兄弟們用性命拚殺來的,可謂人人有分,如今卻隻封賞了樂某一人,若受了這官,樂某有何顏麵見諸位兄弟?”


  四十萬貫隻換來半品,莫說樂大人便是黃堪檢、童判書心中也覺得不滿。聽樂大人這般說話,二人心中也是感激。判書童攬忙說道:“大人何必為我等,一時義氣用事而誤了大好前程!”


  “是啊,大人何必意氣用事!”黃堪檢也是說道,“大丈夫當建功立業,樂大人為人中龍鳳,何以出此念頭!”


  招攬人心才最為重要,樂大人免不得惺惺作態一番。又問道:“杭州灣那拿捉不到的水匪,這幾日裏可有什麽動靜?”


  黃堪檢回道:“大人也知道我大宋軍備鬆馳,士卒多無戰力,三日前水師曾與那水匪意外遭遇,結果堂堂水師竟被百十個水匪打的潰不成軍,被燒了三艘軍船後,官軍紛紛逃走,現下那些水匪愈發張狂了。”


  水師剿匪不利,樂大人點了點頭,心中又有了念頭。


  閑話不提,樂大人送走黃堪檢二人後,從定喝了幾口茶,心中了有計較,開始寫奏本叫屈,自己給王府尊挖了一個大坑,對自己恨之至極的王府尊覺得抓住了機會,又極“配合”的往坑裏跳,將自己入了大獄,自己又怎能不哭天搶地的叫兩聲屈,機會難得啊。


  “臣本布衣,幸得聖上恩典賞識,才魚躍龍門躋身仕途,臣赴任錢塘兩月來勤於王事,不敢稍有懈怠,教化鄉民、查凶案、查奸商,未想卻遭奸邪輩勾連誣陷,以至有牢獄之災臨身,幾成三人成虎之事。


  於此,臣問心無愧,時刻北望,盼朝廷必還臣之清白。今昏聵之人居於府中,負陛下之望卻戀棧不去,實為人所不恥也,臣恥與之同地為官。如今孰為是?孰為非耶?臣之清白不知何在?


  ……”


  總之,怎樣抹黑王知府都行,誰讓這家夥為除自己而後快,一時落入自己設下的圈套中,自己用有目如盲、年老昏聵八字來形容王流之也是有些道理的。


  停筆想了想,樂大人又想到海貿一事,這事關自己經營東南,雖大宋無後世禁海之說,但杭州商人走私與鬧起海匪,無異於給自己插手其中一個良好的口實。


  於是樂大人又筆鋒一轉,繼續寫道:“又,據臣所察,杭州商賈家中積數十乃至百萬貫者俱不在少數,此類多有私下出海之舉,若無地方官員與相關衙門庇護相互漁利,絕無致此。


  此等人家積臣富,若合縱聯橫,幾能富可敵國,將致朝廷於何處?”


  這話說的很是嚴重,也很誅心,差點就說造反了,不過唯有此可以戳中皇帝心窩,任哪個皇上看到這樣的奏折,心中無不生出忌憚。


  依後世的話來說資本代表實力,資本可以掌握話語權,試看後世某超級大國兩黨執政,不過是背後的資本力量在玩二選一代理人輪流上任的遊戲而己。


  樂大人上疏百餘言,綜其全部實為四點:一為表功;二為訴苦叫屈;三為彈劾杭州知府王漢之;四為海稅一事,順手將市舶司、餘杭知縣,還有那胡員外等人涉及進去。目的隻有一個,盡力將自己的手伸到這塊豐|腴的蛋糕裏去。


  在後衙的家裏休息了幾天,案子己經遞到了汴梁,己經不是兩浙路提刑司能夠做得了主的了,所以樂大人現在還屬於待罪之身,衙門裏的事交給洪主簿與方縣尉處理了,這二人都是從小吏升上來的雜品官,處理縣衙的事務自然熟稔。


  再說樂大人剛從冤獄裏出來,不管是誰冤枉了他,哪怕是他自己下的黑手,隻要不被朝廷察覺,總之都是朝廷對不住他。


  這兩日自家王小妾的父親也偷偷登門來見,送了不少銀錢好處,在王佐的眼中看來,自己這個女婿深不可測,先是將自己坑的怕了,又見其在牢中勝似閑庭信步,見識過樂天手段(或是說被坑過)的王員外更是自行腦補了若幹個情節,雖說離事實真相相去甚遠,但足夠自己嚇唬自己了。


  未來升官不遠了,要不了兩月出海的貨船回來,又是財源廣進,樂大人對這樣的日子很是滿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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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幾日朝堂之上又不太平了,就在樂天外放汴梁這兩月內,朝中突然查出了王寀、劉昺謀逆一案,結果是王寀被砍了腦袋,劉昺被外放到瓊州,引得朝堂上又是一陣風波。


  這王寀是北宋名將、曾官居樞密副使(相當於後世的國防部副部長)王韶的小兒子,彼時任兵部侍郎,早前因病迷惑而好神仙道術。


  用現在的話來說,王寀染了心理疾病,變的神神叨叨起來,隻喜歡論道談岐黃丹砂、神仙之事。後來遇到一個鄭姓書生,這鄭書生自言可祈得天神下凡,天神下凡後能與人溝通交流,自己初習此術隻修煉了七八分火候,若二人共修才能達到大成。


  喜好鬼神之說的王寀聽信這鄭書生的提議,二人關門閉戶日夜同吃同住,同修這所謂的奇術,相互驗證,一時間外麵相傳甚廣。甚至可以說,在相當的一段時間內,王寀與這鄭書生是很有名的。


  其實這同吃同住也不打緊,主要是這二人在修煉所謂仙術的同時,連家人都不讓參觀,更不與家人見麵,倒是讓人有斷袖分桃的浮想了


  戶部尚書劉昺,是王寀的妻兄,二人曾經因為爭奪官位而斷了往來,後來又因這些鬼鬼神神的事,二人又勾搭在了一起。


  徽宗皇帝崇尚道教,被招到趙佶身邊的林靈素也聽聞過王寀的大名,自忖法術不如王寀,有意與王寀二人結交交,王寀卻是高傲的拒絕了。


  劉昺為了討好徽宗皇帝,說起了王寀之事,徽宗皇帝將王寀召來,見王寀風儀高雅,又善於談吐,所奏對頗合徽宗之意,徽宗大喜之餘,約定某日讓王寀請天神降臨。


  為此,林靈素再次請求王寀與其共事,王寀再次拒絕了林靈素,由此而得罪了林靈素,這時有人對林靈素言,不要讓那鄭書生同來便是,王寀所修的所謂法術需二人才行。因此在王寀第一次為徽宗皇帝演示請神之術便沒有成功。


  這個結果正中林靈素下懷,對王寀存有加害之心的林靈素便與徽宗說:“王寀父親王韶昔年在西邊,暗中與西夏人謀反,眼下顯然是故意不讓官家見天上神尊,必然是圖謀不軌。”


  起初,徽宗皇帝心中自然不信,但卻又起了疑心。又過了幾日,徽宗讓王寀與那鄭姓書生二人齊至東華門,也算是又給了王寀一次機會。徽宗齋戒沐浴足足等候了三日,仍不見天神降臨,出於對林靈素的寵信,下令將王寀下入大獄,砍頭棄市。


  原本這案子最多隻不過算是王寀裝神弄鬼露了餡,隻因得罪了林靈素,被林靈素誣陷下獄。但放在鄭居中等人的眼中,就是另一般看法了,本案中的王寀、劉昺二人俱是蔡京所引薦的,而且徽宗皇帝對於劉昺一事,心中對蔡京也是不滿。又怎麽肯放棄這麽好的攻擊蔡京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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