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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2章 朝議

  士家工商,商人位居末等,似王員外、白員外這般有錢有勢的大富之家,但在官員麵前身份還是卑微的;正如同榮華富貴四字一般,眼前這五人可以說是大富但絕不能說是大貴,前麵那榮華二字就更加欠缺了。


  子曰:衣食足而知榮辱,這些富商們在大富之後對榮華、聲譽有著孜孜不倦的追求,榮華、名譽雖然不能用來當飯吃,卻可以用來裝點門麵,提升自家身份、增添家族底蘊。


  匯通天下若是成功代表著什麽,代表著提升商賈的地位,代表著商賈見到官員不必再像以往那般低聲下氣,更代表著打破現有的等階尊卑秩序,讓這些商人們揚眉吐氣;在樂大人眼中看來,匯通天下可以讓大宋的社會漸漸向後世的近代社會發展,重新諦造社會等級製度,更能使天下百姓不再受聖人那近乎扯淡般的君子恥於言利的盅惑,甚至可以使大宋不會再按原本的曆史軌跡淪落。


  具體情形可以參照資本主義萌芽後的社會經濟與等階模式。


  樂大人雖說此事容後再議,但在五人的心底己經埋下一個欲|望的種子。


  三件事一一議完,樂大人端茶送客:“本官所議之事今日到此為止,諸位員外散了罷!”


  這就沒事了?王員外五人麵麵相覷。王員外倒來好些,有把柄握在樂大人手裏的白員外等人心中越發忐忑起來,這四人最怕什麽,最怕樂大人握著把柄零零碎碎的敲打,這才是自己心中最不安的。


  既然樂大人端茶送客,幾人也不好多留便要起身離去,卻見白員外麵容若有所思,走了兩步忽的回過身來,與樂大人拜了拜,說道:“樂父台!”


  見白員外忽的回頭,樂大人不解,問道:“白員外還有何事?”


  隻見白員外說道:“我大宋士子皆知樂父台是大宋詞壇一代領軍泰鬥,深得天下文人雅士景仰!”


  不止是樂大人,便是王員外四人也是不解,白員外忽的拍起樂大人的馬屁,又是意欲何為?

  隻見白員外接著說道:“墨嫣姑娘姿色姝好,琴棋書畫樣樣精通,與樂父台有援手之誼,對樂父台更是仰慕的緊,如今己經被小民認為義女,小民有意圓我那義女心願,讓其與樂父台結成秦晉之好……”


  靠!王員外四人同時在心裏爆了句粗口,王員外尤甚,原來白員外竟然在打著這個主意。


  名義上是嫁義女,實則為送錢送妾,這白員為了保住自己也是蠻拚的。但細細想來,這白員外還不是學王員外玩剩的,隻不過白員外實在舍不得自家女兒與人為妾,隻好用墨嫣姑娘替代了。


  聞言,樂大人嗆得一口茶水噴了出來,連連咳嗽不止,恰好路地花廳的菱子忙奔了過來與樂大人捶背,好不容易止住咳嗽後,樂大人滿心無奈,自己未娶正妻就己經有五個妾氏,若再納一個那後宅還能了得,口中連連推辭。


  “老爺,姑奶奶後宅請您過去一趟!”這時旁邊的菱子有意與樂大人解圍道。


  ……


  再說東京汴梁朝廷這裏,比兩浙路奏疏更早一步到來的是童判書,童判書帶著樂大人分別送與鄆王趙楷、梁師成、王黼等人的書信、還有價值不菲的寶物一一登門拜訪。


  九月二十六,大早朝過後,徽宗皇帝於垂拱殿議事。


  通政使抱著一摞奏本奏道:“兩日內連收到數封奏本,其中有兩浙路置製司與錢塘縣送來的奏本,俱與圍剿海匪有關,臣謹並作一起進奏。”


  杭州灣外鬧起匪患事關朝廷稅賦,稅賦關乎國之根本,不可以等閑事視之,饒是醉心書畫園林、無心朝政的徽宗趙佶也是不由的提起了精神,諭示道:“念!”


  兩浙路的奏疏到了,樂大人的奏疏到了,皇城司駐杭州的消息也傳過來了,內容毫無二致,都是樂大人率領杭州水軍圍剿嵊泗海匪老巢成功等等。


  奏疏上不止有樂大人的功績,還寫著一個驚人的數字,價值九十餘萬貫的金錢財寶,不日將由官員押解沿京杭運河轉廣濟渠運往汴梁。


  圍剿海匪被樂大人等人誇大了戰績,饒是如此,紙麵上的數字最多也不過是幾百號人,但意義就不同凡響了,剿滅了海匪的老巢意味著什麽,意味著樂大人掃清了杭州灣的航線,杭州市舶司進出海的航線上再也不受海匪襲擾,意味著杭州市舶司收入的稅賦再次源源不斷的被解往汴梁。


  殿中大臣聽到這個紛紛交頭接耳起來,眾所周知樂大人是與蔡鋆結了怨,被蔡京暗算使了絆子外放到錢塘縣的,正是因為這個,樂大人的名氣才被朝廷大小的官員們牢牢記在心中,沒想到樂大人運氣驚天,剛到了錢塘那蔡鋆便上了西天,此後在錢塘地麵上做官更是如魚得水,一發不可收拾。


  如今在樂大人功勞簿的賬麵上又要加了一筆數字,第一次四十餘萬貫、第二次二十餘萬貫、這一次九十餘萬貫,所繳所獲加起來近一百六十萬貫。一百六十萬貫錢是什麽概念,一百六十萬貫錢比西北一路全年的稅賦還要高上許多,然而這都是在樂大人上任錢塘不到不到四個月的功勞。


  話說,這比每年送與遼國、西夏的歲賜總和還要多上許多。


  朝中人都清楚,自從杭州灣大捷到樂大人緝私緝出兩千料的銅錠,功勞賞賜一直被宰輔蔡京刻意壓著,這一次蔡相公還真的能壓的住麽?所有官員不由的將目光落在了立於百官之首的蔡相公身上。


  聽到奏報,蔡京也是無奈的很,當初是自己為了報複將樂天外放到錢塘的,沒想到樂天這種人不安份的緊,稍給他一個舞台,便看他左一出右一出的刷功勞、刷聲望,忙的不亦樂乎。喪子之痛也愈讓自己對其恨然,但又無可奈何,自己雖為宰輔,但有些事也是不由自己,畢竟樂天的身後有著鄆王殿下、梁師成等人的影子。


  上一次壓製住了對樂天的獎賞,但這一次自己還能壓得住麽?便是壓得住了,怕是官家對自己的看法更深了,畢竟八月份王寀等人一案自己剛剛僥幸過關,官家心底的那口氣消沒消去還是兩說之數。本月自己為了聖眷向官家進言,集古今道事為紀誌編篡成書,賜名《道史》,得到了官家的讚賞,但隻是稍稍收攏聖眷而己,朝堂之上諸事還要謹言慎行的。


  奏報讀完後,當即從班列的隊尾走出一人,乃是侍禦使陳淩元,隻見他奏道:“陛下,錢塘知縣樂天剿滅海匪、肅清水道,其大功當賞!”


  陳淩元現在當了最為清貴的禦史言官,雖然名聲好聽,過的日子可就比當知縣時清苦了許多,樂大人這一次派童判書到汴梁,可沒少給這位昔日的老上司帶東西,陳淩元自然要替樂天說話,再者說敘功又不是什麽得罪人的活計,做個順水人情也不錯。


  何況陳淩元伯父陳瓘早己得罪了蔡京,早就有這個梗,又何必過多在意。


  陳禦史入班,旁邊禦使李綱出班,奏道:“臣認為樂知縣屢立大功,不可不賞,若大功不敘,功臣不賞,民心不定,是非不明,足以令百官寒心,民心生異,試問今後還有誰可肯全心為我大宋辦事,試問還有誰人可用?請陛下三思!”


  與陳淩元不同,這李綱可沒拿樂大人半點的好處,出班直言一是為朝廷著想,二是仗義直言,正如其一向為官的行事風格。


  徽宗趙佶點了點頭,顯然是持認可的態度,一眾官員又看了一眼立於百官之首的蔡相公,隻見蔡京未有任何反對的意思,一些打醬油的官員也紛紛持讚同的表態。


  “陛下,臣也認為那錢塘知縣大功可敘功臣應賞!”得了樂天厚贈的王黼出班奏道,又說:“杭州市舶司關乎朝廷稅賦國之命脈,從此次危機來看,可分為內患與外憂。


  外憂是那些盤踞於海外島之上匪,聚於此處之人俱是大惡大奸之人,截掠殺戳過往商船百姓實是死不足惜,索幸被那錢塘知縣樂天剿滅;而這內患是指巡檢錢塘江航道的水軍,若不是那錢塘知縣樂天查出走私銅錠一事,想來滿朝文武皆還不知越州水軍與不法商賈勾結,更不知曆年來因此事,杭州市舶司又損失了多少稅賦。


  所以臣諫議,錢塘江沿岸杭、秀、越三州水軍應統一節製調派,一可以防止再次發生類似銅錠走私案件,徒令我大宋錢物外流;二來集三州水軍之力,若海上再有匪患也能調度有力,集優勢兵力聚而殲之,以絕匪患。”


  節製一州水軍便是一樁肥差,同時節製杭、秀、越三州水軍就更不必多說了,聽聞這個建議,有些在朝中仕途無望的中級官員開始蠢蠢欲動起來。


  “王卿所言甚是有理,不知何人可當此差遣?”事關國之命脈,徽宗趙佶沉思了片刻也認為有理,點頭問道。


  “臣認為,錢塘知縣樂天能勝此任。”王黼再次說道:“這樂知縣雖是文臣,卻文可牧民一方,武可統兵剿匪,廉可大公無私,且屢立功勳,臣聽奏聞那樂天上任錢塘不過三月有餘,便有百姓送上青天匾萬民傘以表愛戴之意,實為宦遊人之楷模。”


  蔡京沒有言語,蔡京的黨羽的中奉大夫胡師文出班奏道:“那錢塘知縣樂天僅是七品文官,節製杭州水軍己是陛下開恩,若再節製杭、秀、越三州水軍,恐怕在官職品階上不足以服眾,而且這一眾人俱是軍中莽夫。”


  “我朝素來以文治武,崇寧六年吏部尚書林攄曾同知樞密院,林尚書尚未領過兵打過仗便能知樞密院,那樂天曾率領水軍剿過海匪,又如何節製不了三州水軍?胡大人還能尋到比樂天更好的人選麽?”王黼反問道。


  胡師文做為蔡京黨羽,自然事事都要以蔡京馬首是瞻,隨即拋出一記重磅炸彈:“這樂天立有功勞是不假,但據杭州知府王漢之奏報,錢塘知縣樂天在杭州府跋扈不法,胡作非為,目無官長、欺淩差伇,實數窮凶極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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