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0章 你要憂鬱!
就在樂老爺與自家小妾在榻上胡天非地的時候,一頂轎子落在尚書右丞白時中的宅院前。趁著夜色,胡師文一臉焦色的進了白宅大門。
“白大人,我那犬子與貴府衙內今日闖下了禍事!”進了門未待見禮,胡師文急道。
胡師文與蔡京是兒女親家,年紀長於白時中,但官級卻是低了許多,而且白時中眼下是蔡黨中官位最高之人,有著舉足輕重的作用,來到白時中府上自然要客客氣氣。
“是他二人中了那樂小兒的算計!”此刻白時中的麵色也是難看無比,重重的冷哼了一聲。
長籲短歎了幾聲,二人分賓主落座,胡師文無奈道:“下官登大人府上,正是想與大人商議如何應對此事?”
“還能如何,我二人當請位皇族近親當做說和人,帶著犬子親自上門去與鄆王千歲賠罪!”白時中也很是無奈,想了想又說道:“除了賠著銀錢外,待那錢鋪開業時,我等除了要重重的上奉上一筆賀儀外,還要從家中拿出些銀錢存在那錢鋪上……”
“也隻能如此了!”胡師文點了點頭,心中想起樂天牙不禁咬的咯咯做響,口中不由罵道:“那樂小兒我等定然不能將其放過,不如暗中……”
說到這裏,胡師文咬牙切齒的做出一個抹脖子的動做。
“不可……”白時中搖了搖頭,苦笑道:“那樂小兒在杭州時,連蔡相公都沒能如何於他,眼下更得鄆王殿下青眼,我等又能拿他如何,況且鄆王千歲手中掌握著皇城司,現下你我見麵恐怕都落在皇城司的耳目之中,想來這個時候己經被告知與千歲知曉,又如何動的了那樂天?
再者說,你我現下還要防著那樂小兒,那樂小兒得了鄆王千歲的青眼,不在殿下麵前煽風點火、火上澆油就己經不錯了。”
胡師文隻能認了,心中有甘的恨恨道:“今日之事己經傳遍汴都,大人與下官己經顏麵掃地,這口氣又怎能不出?”
苦笑了兩聲,白時中歎道:“出不得又如何,胡大人也不想想,那樂小兒在舟山有立有討逆之功,眼下雖然被陛下黜職,但過些時日陛下要舉動獻俘大典,這樂小兒官複原職指事可待,而且在獻俘大典那日必然要大出風頭,這個時候你我能動得了他麽?
此為其一,其二我等還要顧及鄆王千歲,鄆王得陛下之寵愛,眼下己有撼動東宮之勢,蔡老相公權柄在握的時候就會殿下甚是恭敬,今後鄆王千歲若是大權在握,對你我二人又會如何?”
一番話說的胡師文又是一番長籲短歎,又有些驚訝道:“我觀鄆王千歲誌在九五,怎會看上錢鋪這種生意?”
“鄆王千歲攏絡人心,不需要錢麽?”白時中看了眼胡師文,眼中閃過不屑之色,又說:“依白某來看,那錢鋪定是樂小兒出的主意,扯著鄆王殿下大旗來做的。”
曆史上,胡師文此人才幹一般無甚做為,不過是借著與蔡京親家官關係才做上了三品大員,在蔡黨一係中並無多大威望,白時中自然不大待見他。
心中依舊不甘,胡師文恨然道:“難道白大人與下官隻能咽下這口氣,成為朝中百官笑柄?”
白時中心中也很是鬱悶,思慮了片刻又說:“常言道花無百日紅,他樂小兒能得鄆王千歲的青眼能有多久?依白某觀察,這樂小兒行事素來張狂,而且年輕人心性不穩,時間久了必然會露出讓人拿|捏的把柄,你我隻需靜觀便是,待捉住了時機,定讓他萬劫不複!”
……
鄆王千歲名下的錢鋪被白倫、胡衙內砸了,本朝大才子桃花樂郎君也是這店鋪的股東,消息很快傳遍了汴梁城。
從自票號昨日被砸了以後,樂大人很是開心,開心的睡覺都會被笑醒。因為太過開心,樂大人第二日早早的起了床,用過早飯後便打算去票號指導工作。還未出門屠四來報:“門外有位麵相陌生之人到訪,說是官人的舊識,一定要見老爺!”
聽到稟報,樂天不知道是何人來訪,但還是要見一見的。
到了前廳,樂天見那前來拜訪之人,立時認了出來,此人是去歲寒食節在金明池踏青時結識的郅官人。當時樂天初到汴梁,生活上並不寬裕,若不是這郅官人刊印了自己的詩集、詞話發賣,自己得了不少潤筆之資,恐怕自己在汴都的日子要過的很是艱難。對此,樂天還是很感謝郅官人的。
樂天聽人說過,這郅官人也是做過官的,也熟知官場上的那些事。隨即樂天又想道,莫非這郅官人奈不住寂寞,聽說自己得了鄆王的寵信,想到尋自己謀個官做?隨即樂天又一想,自己在官場上人脈尚未單薄,培養些親信將來也好做事。
二人見過禮,那郅官人先是說明了來意,說要買下樂天寫下的幾部詞話刊印。眼下樂大人自是不缺錢,但對於名望還是有需求的,當下就應了下來,
此事議完之後,隻聽郅官人又開口說道:“樂大人,您被黜職在家,應當表現的憂傷一些!”
“何意?”樂天不解。
郅官人又說道:“樂大人在我朝素有才名,在風|月場中的名號更是不必說,如今被罷去了官職,豈能不顯的有些憂傷些?”
樂天依舊是不解:“如何個憂傷?”
郅官人開始為樂天指點:“我朝官員黜職在家,要麽是稱病閉門不出,要麽就以詩言誌,以表示心中壓抑,參政知事範希文之《嶽陽樓記》便可見其一斑,而你樂大人屢立功勳被黜去官職,卻表現的似無事之人一般,這是一個憂國憂民,又被朝廷所傷官員的應有表現麽?”
樂天算是聽明白了,這郅官人也是一番好意前來勸說自己,但這郅官人一定是沒聽說過自己前日去了宣德樓的消息,聽說了一定不會這樣的前來勸慰自己。
雖然這種說法眼下對樂天有點多餘,但樂天還是很誠懇的請教:“請問郅兄,樂某當如何表達心中之抑鬱?”
“自去歲結交識大人,郅某就覺的大人非常人也,豈能連這點也看不出?”郅官人很是無奈的搖頭,說道:“樂大人的憂鬱自然與那些官員不同,在下也曾聽說了,大人是被朝中有心人捉住了一處未破案子的瑣事參劾去了職,如今大了被去了職就是百姓啊,那就要恢複了原本風流名士的本色啊!
樂大人要借酒澆愁,要流連伎家,要遊戲風|塵,才能表達大人心中的憤懣,才能表達大人心中的抑鬱……”
樂天苦笑道:“樂某現在在為鄆王千歲打理生意……”
沒等樂天把話說完,那郅官人便將話奪了過來,而且越發的慷慨激昂:“在下昨日也聽聞了這條消息,為何他白倫與胡衙內敢砸你樂大人的票號,那是因為你樂大人被他們兩個衙內的老子弄的丟了官沒了權,才欺負到了你樂大人的頭上,想我大宋堂堂一代名士落得被豬狗之輩欺辱,這……這是風流名士能忍的了的麽?
在下曾聽說樂大人你作第一首名成大作《桃花庵歌》時的情景,那時樂大人屈身縣衙小吏,吟念詩句時無故被一群讀書人嗤笑,大人一怒之下,作了一首名傳千古的桃花庵歌,頗有魏晉名士範,所以你樂大人在這番際遇後,一定要借酒澆愁,酒後牢騷滿腹,這樣才符合你樂大人風流名士的風範……”
這也行?
樂天聽的瞠目結舌,這郅官人的果然非一般人也。
“在下受了我的一位朋友相邀,請大人前去一醉!”這時郅官人才說明了來意,“我那朋友以前也是官場中人,現在棄職不做在京中開了家伎館,久聞大人之名一直無緣相見,故而托在下前來相邀,還請大人賞光!”
去還是不去?樂天心中盤算著,最後還是點了頭,這郅官人說的不錯,自己一定要做出一副受傷害的樣子,而且有酒喝有妞泡,有免費的歌舞可以觀賞,借勢還可以刷一刷聲望又何樂而不為。
再者說過幾日票號開張,自然也需要拉些主顧,這家伎館的老板也可以為自己在風|塵行業中造勢宣傳。
隻是不知道是樂大人泡|妞,還是妞泡樂大人罷了。
所有人都有獵奇的心態,僄伎就要圖個新鮮的僄,雖說也有許多迷戀一個女伎的例子,但迷戀之餘也常有換換口味之說。換做是在其他城市,風塵業中隻要新開了一家,就一定能顧客盈門,然而在汴梁城卻不是這般,汴梁城中青|樓楚館無數,從業女伎足有數萬之眾,就算是僄客有的是銀子,那也是有僄不完的新鮮,新開一家的話又哪裏是那般火的,
在這樣的一種競爭環境中,似樂大人這樣的名人就顯的越發重要起來,某某名士來此一僄,又留下詩詞若幹,立時便成了店家打響聲名抬高身價的機會,要不然似樂天這些所謂的名士哪能這般吃香。
這家伎館的老板,樂天自是不識的,但就在樂天剛剛進入伎館與其見禮還未曾坐穩身子之後,那店裏的大茶壺帶著手下的一幹龜奴便出了門去,在街麵上四處傳揚桃花樂郎君來到店裏。
店是剛剛裝點好的新店,店裏的姑娘除了幾個是從汴都其他伎館跳槽來的,餘下的都是些新入行的,模樣還有幾分青澀,這也是此店最大的賣點。
有女伎陪伴,樂天與郅官人還有那主家也各自開了話題,就在酒酣耳熱之際,忽聽得門外有亂糟糟的腳步聲傳來,顯得嘈雜無比。
郅官人將樂天請來,自覺是有老大的臉麵,極其不滿的對外叫道:“何人在此攪擾,壞了吃酒的氣氛?”
這時,隻見得門簾被掀了開來,探進了一顆麵皮細白的腦袋,當目光落在樂天身上的時候,細著嗓子對外叫道:“在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