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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0章 遼國使者

  聽到遼國使臣求見,徽宗趙佶麵色立時凝重了起來,便是滿朝文武在神色間也是帶著幾分愕然與無措。


  按照大宋禮部製定的涉外禮儀,遼國使臣求見大宋國君是要事先通報的,但這次契丹使節覲見顯然有些突然,但又能不見麽,話說自從兩次熙雍伐遼失敗後,再到真宗時訂下澶淵之盟,以大宋向遼納歲幣為止,宋被遼國壓製了一百多年,大宋自上到下對遼國有著畏懼感,但收複燕雲的念頭卻是一刻也未曾放卻過。


  說的準確一點,曆史上的北宋對遼,還有南宋對金,這種情緒用“既恨又怕”四個字來形容最為合適不過了。


  雖然自訂下澶淵之盟後,遼、宋兩國以兄弟之邦稱,宋每年以歲幣事遼,但遼國使臣每次來宋均是頤指喝使之像,大宋的接待遼的使大臣們也隻能將這口氣憋在肚子裏。


  政和元年童貫作為鄭允中的副手出使遼國,便是如童貫這等在大宋享有尊崇之人,到了遼國也受了遼人的氣與嘲弄,可見遼國君臣上下是何等的囂張,對大宋有著極大的優越感。


  也正是政和元年的那次使遼,讓童貫心中生出對遼國的不滿,更帶回了來投的馬植,更接受了馬植聯金滅遼的建議,從此開始謀劃聯金滅遼。


  聯金滅遼計劃於大宋而言,絲毫不下於三國時諸葛亮的隆中對,隻不過此時大宋太過草包罷了。


  遼國人對宋有倨傲之意,絕不是偶然為之。後晉開運三年,南唐保大四年,吳越開運三年,也就是因史上的九四六年十二月,耶律德光取得對後晉的戰爭勝利後,進軍大梁。耶律德光派降將張彥澤開攻打大梁(今河南開封,也就是宋朝的都城東京汴梁),晉帝出降。


  耶律德光進大梁後的第二年,廢晉帝,封他為負義候,徒置在黃龍府(今吉林農安);廢東京,降大梁為洋州。任馮道為太傅,晉百官。藩鎮紛紛投降。


  同年二月二十四日,耶律德光身穿漢服,頭或漢冠,登正殿,接受百官朝賀,改國號為大遼,改元大同。


  此時雖然契丹占領開封,後晉滅亡,但當時的中原和江南處於唐亡之後的五代十國分崩離析的狀態,最後劉知遠卻憑借河東一隅之地趕走了耶律德光,遼國從此再也沒能跨越黃河一步。這領兵趕走耶律德光的劉知遠,就是五代十國的後漢高祖劉知遠,河東太原人,沙陀族。五代十國時期後漢開國皇帝,稱帝後改名為劉暠。


  從有著占領開封汴梁,還有兩次大勝北宋的戰績的曆史來看,遼國確實對宋人有著高人一等的優越感。


  對於遼國使節的突然覲見,徽宗趙佶感到些無奈,但又不能不應允,隻好命道:“傳進來罷!”


  不多時有腳步聲響起,樂天側身向後望去,隻見一個髡發左衽、腳穿尖頭皮靴的契丹使者在小黃門的引領下進了垂拱殿,在戰場上看到西夏人,這契丹人倒還是樂天第一見到,不免的有幾分好奇。


  說實話,黨項人與契丹人雖然衣裝有些不大一樣,但髡發左衽這個遊牧民族的習慣是相同的。看著這契丹使節,樂天心底還是感覺到幾分好笑,畢竟這個髡發的模樣看在誰的眼中都會觸發想笑的神經。


  樂天好不容易才將那笑意憋了回去,隻見這個契丹使節的髡發與自己見過的那些西夏人有些不同,所留的髡發卻是如同後世小孩常留木梳背差不多。


  雖然黨項人與契丹人對髡發習之以常,但在宋人的眼中看來無非是為異類,自儒家學說興起,“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的觀念開始在當時的社會上廣泛流行,所以漢族無論男女都蓄發,並把髡發看作是對人身的一種侮辱,由此產生一種刑罰就是剃去頭發,叫做“髡刑”,對此《史記》、《漢書》都有記載。


  事實在曆史上,不僅契丹有髡發的習俗,在契丹之前的鮮卑族,在其之後的女真族、蒙|古都有髡發的習俗。


  “莫要笑!”看到樂天因憋住笑意,而身體一聳一聳,立在樂天後麵的陳禦使小聲提醒道。


  李綱在後麵也是小聲說道:“你是沒去太學附近的遼國驛館看過,那的契丹人不止男人留著這樣的發式,便是女人也留著一樣的髡發!”


  李綱說的沒有錯,曆史上令人驚訝的是,契丹人髡發最為獨特的地方是婦女也是如此。


  在遼國存於後世的壁畫中,後世人常可以看到契丹婦女的髡發樣式:剃去前額至耳鬢沿邊部分頭發,其他未經剪剃的長發,在頭頂用繩帶結紮在一起,另外在左側分出一小綹長發,編成發辮,繞前額再盤回頭頂,壓在頭頂的束發上,與束發紮在一起,耳後及腦後的長發向身後下披。


  在西北邊境呆過,樂天自然知曉遊牧民族左衽習慣的來曆,衣襟左掩能夠較少地影響拉弓射箭的右臂的活動範圍,又能更多地保護右臂不受到傷害,並且方便左手從懷中取放物品,可以騰出右手使用武器。


  而漢族之所以右衽,在唐朝孔穎達注《禮記》中有著明確的記載:生鄉右,左手解抽帶,便也。死則襟鄉左,示不複解也。


  意思是說漢人使用右衽是由於右手解著方便,而左衽表示“不複解”,意思是這是漢族逝去者才能穿的壽衣,不複解是不能再解的意思。試想依漢人傳統誰願意左衽,穿著那麽晦氣的衣服。


  走到丹墀近前,那契丹使節拜道:“大遼使節耶律光見到大宋皇帝陛下,祝大宋皇帝陛下萬壽無疆!”


  “免禮!”徽宗趙佶麵無表情。


  那遼國使節平身後,說道:“大宋皇帝陛下,西夏國主己遣使入貢我大遼,請我大遼皇帝陛下派使節來大宋汴都斡旋大宋與夏國爭端之事,夏國國主請罪的使節團隊近日也要由夏都興慶府向大宋行來。”


  隨即又說:“我大遼皇帝遣小我問大宋皇帝陛下,此次為何攻打夏國,毀去數年前在宋與西夏立下的和好盟約。”


  徽宗趙佶的麵子上有些掛不住,堂堂的大宋皇帝被遼國使臣質問,這無論如何都是一件丟麵子的事。


  雖然這遼國使節無禮,但大宋朝堂上卻是無人敢言,畢竟宋人官員從心中畏懼遼人,不是一年兩年了,己經有了百多年的曆史。就如同後世中國足球一樣,那個“恐韓症”、“恐日症”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治好。


  徽宗趙佶自然有自己的說詞:“那夏人簽訂盟約之後,卻不時侵我大宋國土,殺我大宋子民,朕命人出兵以做懲戒,又有可不可?”


  那契丹使節又說道:“我大遼皇帝恐大宋與夏國再生兵戈,使兩國百姓生靈塗炭,有意從中斡旋,不知大宋皇帝意下如何?”


  徽宗趙佶反問:“不知大遼皇帝是如何調解?”


  那契丹使節笑著回道:“聽聞大宋與夏國此次做戰大獲全勝,更俘夏人兵馬兩萬餘人,我皇的意思是大宋皇帝陛下可否將這些戰俘放歸夏境,夏國承諾永不再犯宋邊,大宋恢複賜以夏國歲幣,兩國永世修好!”


  大宋打了勝仗,還要將被俘的夏軍交還西夏,除此外還要再給西夏每年歲賜,這打了勝仗又交人又給錢,這是什麽斡旋,分明就是訛詐。


  不止是徽宗趙佶聽了麵上帶怒,便是滿朝文武神色間也盡是怒色。


  登基二十年,徽宗趙佶早己修成帝王心術,也會控製個人喜怒,斂去怒色後問道:“這是你的意思,還是你們大遼皇帝的意思?”


  那使者神色微驚,隨即笑道:“小人怎敢做這樣的主,這是我大遼皇帝陛下要與大宋皇帝陛下您商議的!”


  到了這個時候,由徽宗趙佶來應對這遼國使者,顯然不合時宜,但如今蔡京致仕,宰相這個位置還空著,據以能做的了這個主的,且能與契丹使者斡旋的人還真沒有。


  正因為宰相之位空缺,才會讓徽宗趙佶落入到被動的局麵,但百官中有心想出麵之人,又沒這個權力。


  就在這時,隻聽垂拱殿內有人說道:“陛下!臣認為此次斡旋大遼與夏國皆沒有誠意,故而我大宋不能接受!”


  聞言,徽宗趙佶連帶殿內一眾群臣將目光投了過去,立時認出了說話之人,這說話之人不是別人正是那剛剛升為中書舍人的樂天。


  聽到樂天說話,那遼國使節將目光向樂天投了過去,表情上有說不清的怪異。


  這遼國使節耶律光在大宋生活己久,自然知曉大宋上朝的禮儀規矩,文左武右是大宋上朝時列隊形式,隻見樂天立於文官所在的左列,然而身上卻是穿著一身鎧甲,實在是引人注目,又令人側目。


  要知道,上殿時文武排班,左文右武的規矩可不是隨便改的,其中有著極大的講究。


  因為皇帝坐北朝南,他的左邊是東,右邊是西,東方屬木主生,西方屬金主死,武將帶兵殺敵,自然要死人的,所以立於右邊。文臣主要是治理百姓的事情,也就是繁衍後代,當然要立於左邊。


  沒想到這時會有人出來反以,不過這耶律光能充任遼使自然也非尋常之人,臉上怪異之色閃去,卻是笑道:“大宋向來自稱為禮儀之邦,禮術更是分明,你一武將立於文官之中,又在這大殿之上僭越大放厥詞,豈與大宋自詡的禮儀之邦不符?”


  沒理會那耶律光,樂天向徽宗拜道:“請陛下恕臣冒失之罪,臣有事要請教這位遼國使者!”


  沒有宰相應對,這個時候由樂天出來說話最為合適不過,畢竟樂天可是在西北立下大功的,徽宗趙佶點了點頭:“朕赦卿無罪!”


  樂天又施了一禮,望著耶律光笑道:“夏國乃我大宋之屬國,宋征夏有如子犯錯,而父懲之,又有何過之有?我大宋在家裏打孩子,又幹你大遼何事?你大遼皇帝陛下太過於操閑心了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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