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7章 台前與幕後
“中書大人,據下麵小的來報,夏國使節私下裏分別登門拜訪了童太尉、尚書左丞白大人等的府上,而且還帶上了價值不菲的厚禮。”
戌時過半,天色剛剛黑了下來,王勾當來到樂宅與樂天報道。
聞言,樂天一笑:“那夏國使者是不是想請童太尉與白時中等人在陛下麵前獻言,讓樂某娶了那夏國的公主?”
“中書大人說的沒錯!”王勾當忙道。
對於西夏使者去見童貫、白時中等人,樂天暫且不置評議,摸了摸下巴卻是一笑:“王勾當不覺的事情,有些蹊蹺麽?”
王勾當不解:“蹊蹺?樂大人所說的蹊蹺是為何意?”
樂天嗤笑道:“不要樂某細說,想來王勾當也清楚朝中有哪些人不喜樂某,而夏國使者卻偏偏尋上了這些人,顯而易見,夏國君臣對我大宋朝局情勢知之甚詳,依如此推斷,夏國細作在我大宋汴都潛伏的時間怕不是三年五載這麽簡單了。”
聞言,王勾當麵如土色,西夏細作滲入汴都,若朝廷追責下來,自己這個勾當官自然不能幸免首光其衝的遭殃,雖然鄆王殿下有提舉皇城司之名,但眼下負責皇城司俱體事務的正是自己。
“王勾當莫要驚慌!”見王勾當失色,樂天笑道:“我們使用逆向思維來推斷此事,夏人細作潛入汴都己久,對於王勾當來說未必是件壞事。”
“逆向思維?中書大人說的逆向思維是為何意?”被樂天口中吐出的後世詞語弄的摸不清頭腦,王勾當訝然中又有幾分赧然:“中書大人被公認為當世才子之首,咱家隻是個沒過書的殘廢,實在是聽不懂大人在說什麽。”
“樂某的意思是說,壞事可以變好事!”樂天也不解釋,細細說道:“汴都內莫說是有夏人的細作,便是契丹、高麗、大理、吐蕃的細作又哪裏能少的了,本官是說既然王勾當眼下既然做了這個勾當官,自然要做出些成績給鄆王殿下,甚至給陛下瞧瞧,你王勾當官做了這個勾當官,要比那史勾當要強上百倍!”
王勾當恍然:“咱家明白中書大人的意思了,拿下些潛伏在汴都的細作……”
說話間,樂天心中忽想起了清明上河圖,猶記得曾有後世人細細解讀畫匠張擇端在其間用意,除了揭示大宋徽宗年間在盛世之下隱藏的一個個危機,其間更是刻畫出遼、夏、高麗等國埋伏於汴都中的細作。
隨即,樂天忽說道:“本官若是沒有記錯的話,本朝曾有位喚做張擇端的畫匠曾繪了幅清明上河圖?”
聽樂天說話,王勾當忙說道:“此事咱家倒是記得,建中靖國元年咱家入宮為奴不過數年,本朝著名畫匠張擇端曾將此畫獻於陛下,咱家雖然不懂畫,卻也聽旁人說出了那張畫匠的用意,是說在盛世之下我大宋潛藏的危機,隻是當今天子迷戀祥瑞與吉兆,雖看出了張畫匠的用意卻不願收藏,隻在卷首題了五簽,並加蓋雙龍小印,就賞賜出去了。”
說到這裏,王勾當忽笑著說道:“中書大人是文人雅士,想來對這畫起了興致,咱家這就派小的們去查訪此畫的下落,想辦法給中書大人弄來。”
樂天也隻是忽想起了清明上河圖,根本沒有什據為己有的念頭,何況據傳這些越是名貴越是出名的東西越不見得是什麽好東西,往往更是伴隨著災禍,搖了搖頭:“本官對這什麽清明上河圖實沒什麽興趣,隻是記得那張畫匠在上麵刻畫了幾個別國的細作罷了!”
聽聞樂天之言,王勾當更明白樂天話音中的用意,不由覺的脊骨發涼,連個畫匠都能看出汴都城中潛伏著別國的細作,皇城司豈不是失職到了姥姥家。
拿帕子拭了拭額頭上的冷汗,王勾當又說道:“中書大人,咱家還聽聞一件事。”
“何事?”樂天問道。
史勾當說道:“茂德帝姬不知從何處聽聞夏國國主要將公主許與中書大人的消息,特去求見了陛下!”
聞言,樂天不免長歎了一聲,自己與這小妮子糾葛倒是理也理不清。卻又不得不問:“陛下是如何說的?陛下對此事又如何斷的?”
某中書大人眼下是妻室成群,家中桃芬李芳,至於說玩愛情,一是怕費心二是怕勞神,茂德帝姬雖說齒幼,卻也早早看出是個美人胚子,隻是某中書大人並非什麽蘿|莉|控,更無什麽蘿|莉養成計劃,所以對茂德帝姬雖注意了倒沒上什麽心。
“陛下對夏國公主適與中書大人之事尚未做出決斷,依咱家看陛下似乎也不大想中書大人娶了那夏國公主。”王勾當說道,又言:“聽宮中護在聖駕旁的內侍說,茂德帝姬是哭著離開的,看樣子是被陛下訓斥了。”
聞言,樂天不置可否,隻是喟然道:“樂某自幼父母雙亡,是阿姊一手拉扯大的,未想連親事都身不由己!”
旁邊的王勾當聞言癟了癟嘴,眼中盡是羨慕之色,卻又連忙笑著說道:“朝中似樂中書這般在得寵聖眷,實不多見啊。”
此刻的樂天也是認命了,自己不在家裏,自家小妾們竟然請求鄆王趙楷向陛下求親,讓自己適了茂德帝姬,如今西夏皇帝又開始算計自己,看樣子自己日後不是適了茂德帝姬就是娶了西夏公主,反正是身不由己了。
喟然一聲長歎,樂天將目光投向王勾當,微微一笑:“樂某這裏有樁賺錢的生意,不知王勾當與譚中貴人可有興趣?”
“生意?”愛財幾乎是所有去了勢人的通性,王勾當眼神不由一亮。
見王勾當心動,樂天接著又說道:“投入二十萬貫,一年收回本錢輕而易舉。”
“樂中書莫非說的是海貿生意?”知道樂天宅中王小妾的父親是做海貿的,又聽聞一年能收回本錢,王勾當立時猜了出來。
“不錯!”樂天點頭,笑道:“那史勾當也就是這一點痛腳可以被捉,王勾當辛辛苦苦博得這個位置,卻有前車之鑒,實應是弄些財路才是,而且譚貴人是王勾當的恩師,樂某自然也要交好才是,所以還請王勾當與譚貴人說說,看譚貴人是不是有這個興趣。”
在皇城司中做事,王勾當又怎麽不知出海貿易所賺取的巨額利潤,又怎麽不會心動,忙道:“咱家明日進宮,就與譚貴人提及此事,隻是……”
說到這裏,王勾當麵容上泛出幾分難色來。
“隻是什麽?”見王勾當麵露難色,樂天一笑:“王勾當有什麽難事,但說無妨!”
王勾當愁眉苦臉道:“二十萬貫?莫說是二十萬貫,就是讓咱家砸鍋賣鐵能湊夠一萬貫也就不錯了!”
樂天心中清楚的很,皇城司又算個清水衙門,實在撈不到什麽好處,再說王勾當一直被史勾當壓在底下更沒油水,隨即說道:“王勾當拿出一萬貫,樂某再添替王勾當添上兩萬貫當做本錢周轉,待日後出海賺了錢,將這份錢再還於樂某便是!”
“那咱家可就先謝謝中書大人了!”聽到樂天這麽說,王勾當立時喜笑顏開。
雖然不知道樂天在東瀛采銀的事情,但王勾當能從樂天開辦票號上來想,樂天便也能從事海貿,王勾當自然是不會覺的驚訝,何況在大宋是不禁止官員從商的,樂天自然也不需忌憚什麽。
“譚貴人那裏是否有興趣,還請王勾當去代樂某問問了。”樂天點頭笑道。
“中書大人的話,咱家明日一早便去尋咱家師父問問。”王勾當忙言,又看天色不早了隨之告辭。
譚稹,宋史上對其記載不多,相比較北宋末年大名鼎鼎的童貫、梁師成、楊戩、李彥等奸宦,譚稹可以稱得上藉藉無名,然而曆史上其在北宋末年地位上,也隻是稍弱於居於北宋六賊首位的童貫。
童貫以軍功得寵,這譚稹顯然也是走得童貫的路子,以軍功博取聖眷。事實上,北宋一朝,太監帶兵打仗並取得的勝績,比曆史其他朝代是最為奪目與突出的,而且不止是北宋便是後世的明朝,諸多皇帝們正是看中太監沒有子嗣這個正常人看來的缺點,對於皇帝們來說卻是優點的特征,很是放心讓太監領兵。
宋史對譚稹記載的不多,足以證明譚稹這個人並不壞,若不然定在曆史上大書特書一筆,如同童貫一般留下斑斑劣績,令後人詬病了。
“官人莫非真要娶了那夏國的公主?”送走王勾當,武鬆與即將回後宅的樂天說道。
“有些事是身不由己的!”樂天似認了命一般:“樂某不娶夏國公主,怕是早晚也會被本國的帝姬惦記上,不如便從了。”
武鬆開始為樂天著急:“官人未滿雙十,便己官居四品要職,可謂前途無量,難道真的要適了那蠻夷公主不成?”
樂天一笑:“娶了夏人公主,樂某還能接著做我的四品朝臣,若樂某適了茂德帝姬,怕是從此後隻能做個虛職了。”
“是啊,大人說的有理啊,我還一直為大人擔心前程……”聞言,武鬆不由點了點頭,恍然原本盡是愁色的臉上露出了笑容。
進了後宅,樂天知道自己娶了西夏公主還可以做自己的官,但有童貫這些人在那,自己的聖眷是不是還讓之前那般,就不得而知了,畢竟西夏駙馬是個異常敏感的身份,朝廷又豈會重用。
所以樂天才想起譚稹來,依目前的情勢來看,自己娶了西夏公主後,十有八|九要從台前走到幕後,所以不得不做兩手準備,連接一個人感情紐帶最重要的是什麽?答案當然簡單,自然是錢。
樂天自信,自己可以借開辦票號將皇室的利益和自己聯在一起,也可以利用海貿這塊蛋糕,將譚稹拉到自己的陣營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