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5章 為難的西夏君臣
“中書大人,天色不早了,前麵便是蕭關,還請中書大人進關休息,末將兄弟二人為中書大人備酒接風洗塵!”看了眼天色,種彥崇說道。
樂天點了點頭,隨即瞥了眼那邊神情沮喪的西夏使節,壓低聲音道:“還要麻煩你二人,盡快撬開那些夏俘的嘴,本官還要此向夏人施壓呢!”
聞言,種彥崇忙點頭應是。
說完,樂天催馬與種彥崇、種冼二人並肩而行,那禮部侍郎與西夏使節見狀,自顧自的上了車隨後而行。
樂天身份特殊,在護衛上自是不敢大意,前麵有百餘騎開道,兩邊又有護衛相隨,被護個密不風。
與種彥崇、種冼二人年紀相當,三人一路可謂是相談甚歡,樂天言及京師趣聞,二人感興趣不止,二人言及鄜涇邊事,樂天也是傾耳聆聽。
一左一右將樂天護在中間,四周都是種家親兵,種彥崇低聲道:“此次末將兄弟二人能立此功,多謝中書大人了,中書大人這個人情彥崇與舍弟銘記心中!”
一次殲滅千餘人,這仗打得很是漂亮,縱然不算很多但俱都是西夏的精銳,眼下西夏野戰力量幾乎損失殆盡,可以說是雪上加霜,可以說得是有意義了,此伇報將上去,種彥崇與種冼二人連升兩級也必是不可之事,又豈能不謝過樂天。
“二位將軍且莫這麽說,剿滅來犯敵酋是二位將軍的本事,可是真真正正的功勞!”樂天擺手客套著,又言道:“夏人想取我性命,圖我錢財,樂某自然不會讓他們有好日子過,樂某不過是假二位將軍之手除之罷了!”
之前在得到西夏偷襲車隊的確切消息後,樂天與種師道便定下應對計策,種師道嫡孫種彥崇便鎮守蕭關,自然能撈得此功,一戰足以省卻熬數年的資曆。
……
一千兵馬被宋軍包了餃子,雖然黨項人有尚武好戰的彪悍風俗,但又有幾個人是真正的英雄好漢,又有幾個人能抵得過酷刑,很快就有人招了,但所招的內容對樂天的幫助也很有限,隻是聲稱來宋境打草穀。
既然是有目的劫掠,西夏人事先自然是做過精心準備的,除了主將知曉中聞意圖外,絕不會將真正的目的告訴麾下士卒,這樣便是有士卒被宋軍俘虜,也不會從供詞裏暴露西夏人的真實意圖。
尋常的西夏士卒不知道是怎麽一回事,不代表這西夏使節不清楚是怎麽一回事,何況此時的樂天正對其施加壓力,停留在蕭關不肯入夏境,使得這西夏使節不得不先行一步。出蕭關回西夏稟報情況。
……
秦、漢、宋蕭關雖不是同一地點,但所處之地皆是在六盤山東麓邊緣,這裏不但雄峰環拱,深穀險阻,易守難攻,有獨特的地理優勢,而且有涇水南出彈箏峽三關口,是蕭關由南向北天然形成的一個防禦體係。
在蕭關的身後便是鄜涇,再入後便是長安,可見無論是秦漢宋兩朝哪一朝時的蕭關,都是關中的重要屏障,在關中的背後更是華夏人的中原腹地。
有西夏人偷襲車隊在前,樂天借機可以停留在蕭關,將所遇之事報與朝廷後,悠哉遊哉的在蕭關四下遊玩,似乎為官以來,隻有在蕭關的這段日子是最為輕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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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派往宋境截殺那宋人的一千人馬中了南朝的埋伏,全軍覆滅?”最先得到消息的是西夏二皇子李仁忠,驚道。
當……
杯盞碎裂聲響起,李仁忠隨即怒罵道:“廢物,都是廢物……皇城司是幹什麽吃的,難道我大夏養的都是一群廢物不成?”
待李仁忠怒火稍做平息後,那稟報之人接著言道:“二殿下,據匿於南朝的探子來報,此時那來迎娶公主的宋人駙馬己停留在蕭關,出言咄咄逼人質詢我大夏意圖不軌,我大夏遣入宋境議和的隆多大人承受不住其的壓力,己然出蕭關向陛下請示對策了!”
此時的李仁忠也沒有任何辦法,恨然道:“這麽簡單的事都做不好,我大夏的臉都叫這些沒有的廢物丟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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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陛下責罰臣之罪過!”
興慶府大內,沒藏兀硊於地上,低頭與坐於案前的夏崇宗李乾順告罪。從蕭關回國西夏使節隆多也侍立在側。
一千黨項騎兵完全消滅,在表麵上來看隻是軍事上的失誤,但細細追責下來,西夏皇城司是難逃其咎的,至少說明西夏皇城司的情報工作做的相當不好。
一千騎兵看起來並不多,然而舉國不過幾百萬人口,且近些年與宋戰爭中來連連戰敗,兵力上己經捉襟見肘的西夏來說,是損失不起的。在李乾順心中,損失這一千人馬如同割了肉般的疼。
“事己至此,多說無益!”夏崇宗李乾順並沒有大發雷霆,看著從蕭關回來的使節隆多,然後又將目光投向沒藏兀問道:“據隆多所言,親眼看到那樂天派出一支假的迎親車隊在前,朕隻是想知道,那樂天派出一支假的迎親隊伍當做誘餌,是不是事先得到了消息,知道我朝欲偷襲他們,還是其隻是臨時起意?”
在那支假迎親車隊的出現,若隻是樂天臨時起意也便罷了,但若是樂天事先設計好的,不僅是意味著西夏皇城司存在著重大的失職,更意味著西夏的朝堂大事對宋朝毫無秘密可言。
沒有得到準備的情報之前,沒藏兀也不好回答這個問題,隻好回道:“此事,臣這便著人去查水落石出!”
“還查個屁!”
就在沒藏兀話音落下後,方才還一臉平靜的夏崇宗李乾順陡然變了顏色,不顧帝王威儀連粗話都爆了出來。
“還請陛下息怒,保重龍體!”聽皇上發了怒,沒藏兀與隆多連忙拜道。
感覺到自己失儀,李乾順穩了下心神,仍帶著怒意說道:“那樂小兒派出一支假車隊,而蕭關內的兩支宋軍同時出現在車隊附近,又恰在我朝騎兵動手之時出現,分明是南朝早就準備,蓄謀己久的。
由此可見,在我朝廷中定藏有宋人的細作,而且此人的級別極高,連我朝最高的機密都能掌握得一清二楚!”
“是臣失職,臣罪該萬死!”沒藏兀以頭觸地,連連磕頭:“臣定將大宋匿於我朝的細作揪出來,且親手將之碎屍萬段。”
“那樂小兒倒真是難纏且棘手的緊,可惜不能為我所用,難道還真要朕賠進去一個女兒,與幾百萬貫的嫁妝不成,甚至便是如此,以那樂小兒的奸詐,怕也是依舊對我朝敵視!”長長的歎了口氣,李乾順再次眯起了眼睛。
沒藏兀忙回道:“陛下,那樂小兒縱是對我朝敵視,然隻要娶了我朝公主,勢必會為南朝君臣所猜忌,隻要那樂天不為南朝重用,便是對我朝有利。”
“沒藏大人所言甚是!”一旁的隆多也進言道,隨即又奏道:“臣此次出使大宋,雖有負聖托,但卻可以看得出這樂天絕對南朝那些尋常官員可比,不僅才學過人而且機智多變,在南朝左右逢源,更會邀寵博眷,便是深得南朝皇帝寵信的總領六路邊事的童貫,也拿他無可奈何!”
說到這裏,隆多從袖中拿出一遝紙卷,“陛下請看!”
“此為何物?”看著隆多呈上來的紙卷,李乾順看不懂上麵的漢字,不解的問道。
“此物在南朝名為報紙,是為樂天所刊印!”隆多說道,又言:“陛下可莫要看不起這薄薄的幾頁紙,上麵所載之言,引南朝汴都每日十數萬百姓觀看,足可左右人之思想,臣可以說的再嚴重些,那樂天有裹脅民|意之能。”
做為一國之君,李乾順又豈不知裹脅民|意的厲害,神色越發的凝重:“此人越發的令人覺的難以對付了!”
“陛下,晉王殿下曾囑咐臣莫要小看了那天,此言果然無錯!”一旁的沒藏兀眼著說道,接著又言:“便是日後南朝皇帝有意想用那樂天,我朝隻需以皇後娘娘思念女兒名義與蘭朵公主頻繁來往信函、賞賜財物,就勢必會使南朝皇帝對那樂天抱有戒心,使那樂天終生不能為南朝所用。”
“此計甚妙!”夏崇宗李乾順點了點頭,又道:“關於議和之事,我朝居於劣勢,南朝索價甚高,使議和之事處於僵局,又如何解之?況且那樂天遇先前之事必不會輕易入我夏境,甚至南朝有可能再度用兵,我朝又當如何?”
使夏的隆多想了想說道:“臣以為,事以至此,陛下為表達我朝議和之誠心,由太子殿下親自去迎那樂天!”
“這……有些不大合適罷!”隆多說讓太子去迎樂天,沒藏兀在一旁言道:“本朝太子乃是堂堂一國儲君,而那樂天說到底,在南朝不過是一四品官員,若是南朝的親王到來,本朝太子出麵迎接還說的過去,以那樂天的身份與官職,著實不配!”
有人反對,本在隆多的意料之中,隆多繼續說道:“陛下既然要將蘭朵公主嫁與那樂天,命太子去迎樂天,便可顯出陛下對那樂天的重視與親近,更可以讓那南朝皇帝對樂天心中生疑。”
“此事,待朕明日再問問百官!”李乾順無奈,一時做不了決定,隨即又問道:“關於議和之事呢?”
今日不同往昔,遼國國內女真叛亂聲勢浩大,使得大遼自顧不暇,使的大宋對西夏沒有顧忌,關於議和更是獅子大開口,實在是讓西夏朝野頭痛的很。
對此,沒藏兀與隆多俱都沒什麽辦法,但二人看法還是相同的,獻計道:“宋人占盡優勢,我朝隻能采取拖延之計,待大遼將本國局勢控製住,然而施壓於南朝,迫使南朝退步!”
現在,整個西夏留給李乾順的隻有無奈二字,隨即又問起一樁更頭痛的事,“那樂在此行我朝,除去南朝皇帝賜下的彩禮外,又帶了五十萬兩白銀,難道朕真要許以雙倍陪嫁麽?”
整個西夏在國力鼎盛時,一年不過才一千幾百萬貫財賦收入,這些年與大宋連年交戰致使國庫空虛、民力耗盡,倘若是一口氣陪上數百萬貫的嫁妝,怕是將整個西夏皇室節衣縮食,能不能湊夠這麽多餘錢還是兩可之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