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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5章 不掘墳天理不容

  以斬首多少來算軍功的,有史可查的是從秦朝商鞅變法開始的,商鞅變法中言明以人頭領取軍功,這種以人頭論功行賞的方式被後世效仿。宋史中也常常有某戰勝,斬首多少多少的記載,足可見宋朝也是以斬首數量來論功行賞的。


  劫營歸來的士卒們的腰間,用布條或是麻繩係著一個個血淋淋的人頭,少則一兩個,多則三、四個,再細看這些人頭均是留著黨項人的髡發式樣,一個個或是閉著眼睛或是死不瞑目,連麵部表情也是不一樣的,有的麵容猙獰,有的恐懼害怕……


  暖了兩日,昨日又刮了一日一夜的南風,雪終於下了下來,那些掛在士卒們腰間的人頭,有的還滴著血水,令白的雪與紅的血映的分外鮮明。


  因為這兩支劫營歸來的士卒有著一模一樣的喜悅與得意,但除此之外,立於城頭上的樂天分明感覺到這些士卒的身上散發出來的煞氣。


  西北是久戰之地,西軍士卒是久戰之師,留守順州城的士卒們看到這兩支劫營歸來的士卒腰間掛著的人頭,神色間沒有任何懼意,甚至眼中盡是羨慕之情,充斥著對戰功的渴望。


  順州城自昨日起全城處於禁製之中,眼下這兵荒馬亂的,百姓們自然是盡數躲於家中,但人還是有好奇心的,那些住於臨街的百姓還是忍不住從門縫窗縫向外張望,看到那些腰間掛著人頭的士卒時,忍不住打了個冷顫,甚至膽小的口中不由的發出了驚呼。


  順州府衙臨時設置的帥府之中。


  “卑職劉錡……”


  “卑職曲端……”


  “見過三位大帥,見過中書大人!”劉錡與曲端同時上前拱手作禮,目光在看著種師道三人之後,不忘向樂天投一個感激的眼神,接著言道:“卑職二人不負大人重望,於昨夜趁夏軍營寨起火之際,突襲夏軍營寨除斬首之外,更令夏軍慌不擇路落入水中溺斃甚眾,各取得斬首數千之勝績!”


  “幹的漂亮!”種師道手撫美髯,眼中盡是笑意:“以六千破十萬,斬首八千,自身僅傷亡不到千人,陛下聞知奏報定會龍顏大悅!”


  劉仲武也是微笑著點頭:“十傷其一,此次大勝雖並未讓夏人傷筋動骨,但足以打亂夏人當前的部署,更挫了夏軍的銳氣,一時間不敢再輕舉妄動,為我軍贏得應對時間,而且大雪之後更不利於敵安下一步舉動。”


  “損失了十萬大軍的糧草、輜重等物,足夠夏人頭痛一陣子了!”種師中也是撫須而笑。


  聽到種師道三人誇獎,劉錡、曲端二人忙說道:“是三位帥爺指揮得當,卑職才能有此勝績!”


  種師道笑道:“要感謝你二人就感謝樂大人,若不是樂大人想出這火燒夏營的計謀,你們也不會如此輕鬆得手!”


  就在劉錡、曲端二人將要向樂天施禮時,劉仲武目光掃過二人,口中問道:“你二人從今次之勝領悟到些什麽了麽?”


  聽劉仲武這般問話,劉錡、曲端二人不由的對視了一眼,各自眼中露出一抹詫異之色,卻又同時搖了搖頭,拜道:“請大帥明示!”


  “打仗要的不止憑的匹夫的血性之勇,還要動腦子!”劉仲武的聲音大,聲音在帥府大堂裏回蕩著。


  “卑職謹聽教誨!”劉錡與曲端二人忙道,隨即又向樂天致謝。


  示意二人不要多禮,樂天向曲端問道:“曲端,你手下那兩個喚做吳玠、吳璘的兄弟二人此戰表現如何?”


  曲端心中驚訝樂天貴為堂堂四品中書舍人,為何會記住兩個名不見經傳的小隊正的名字,但不敢怠慢忙回道:“回中書大人的話,他二人奮勇殺敵,斬獲甚多!”


  這時,種師道言道:“好了,昨晚殺了一夜的敵,你們也累了,早些回去休息罷!”隨即又補了一句,“本帥己定命人宰牛殺羊,犒賞你們這些得勝凱旋之人了!”


  “卑職代手下弟兄們謝三位老大人!”劉錡、曲端二人忙施禮應是,隨後恭恭敬敬的退了出去。


  就在劉錡、曲端二人退出帥府大堂後,劉仲武笑道:“我三人是欠了你樂中書的大人情了!”


  樂天忙道:“劉帥說的哪裏話,三位老大人與下官一樣,皆是身負皇命討賊,何來欠下官的人情之說。”


  劉仲武擺了擺手,目光望著還未出帥府大門的劉錡與曲端二人,歎道:“都是一樣的人,都是一樣的年紀,為什麽差距怎麽就那麽大呐!”


  “莫說是他二人,我等在這個時候也在蹉跎歲月呢!”也是看著劉錡與曲端二人的背影,再看了看樂天,接著言道:“這兩個後生比咱們幸運的多,年紀輕輕就能受人賞識,不像我們在這個年紀時那樣舉步維艱。”


  種師道年輕時做的是文官,後因議論役法忤了蔡京,被蔡京罷官黜職並且被列為元佑黨人,蹉跎了十餘年才以武入仕,自然心中感慨頗多。


  聞言,劉仲武感概頗深,看著樂天的時候,眼中更是帶著謝意。劉仲武出身平常是以累軍功才升到今天這般職位的,雖說交好於高俅,兒子劉錡也因得了高俅的舉薦當了閣門祇侯,但終究會被人詬病,此次攻打西夏帶劉錡就是為劉錡撈些軍功的,以堵住他人之口,隻是沒想到樂天會選上兒子,而且這份功勞是相當的大,足以讓自家兒子在陛下麵前露了次臉。


  一旁的種師中沉吟片刻,目光投向樂天,言道:“曲端、劉錡二人在軍中年紀尚輕,更無多少威望,樂中書選他二人做此次劫營將領,莫非樂中書是有意為國儲備將才?”


  聽種師中這般說,種師道與劉仲武同時將目光投向樂天,眼中帶著問詢之意。


  自己的靈魂來自於後世,自是知曉大宋以後的事情,隻得打著哈哈說道:“幽雲故地還在遼人之手!”


  “樂中書所說不錯!”劉仲武言道:“我等這些年業己年邁,能夠滅夏便以慰藉平生了,至於恢複幽雲故地之事,自然是要看這些年輕人了。”


  “劉經略所說甚是!”種師道點了點頭,苦笑道:“我等都老了,若不是樂中書言及此事,我等還未曾注意到。”


  這時,腳步聲傳來,令樂天與種師道三人將目光投了過去,卻見是許將走了進來。許將是皇城司的人,種師道三人心中清楚的很,自然知道許將身份的例外與超然性。


  “見過三位帥爺,見過中書大人!”進了帥府大堂後,許將忙說道。


  種師道三人示意許將不要多禮,卻不再言語,心中皆是知曉許將是來尋樂天的,隻是靜靜的看著許將到此來做什麽。


  “中書大人,尋到了!”作過禮後,許將忙說道。


  “尋到了什麽?”樂天反問道。


  許將有些詫異,但口中還是忙回道:“得了中書大人的吩咐,屬下派人四處打聽,終於尋到了張元的墓,不知中書大人如何處置?”


  心中恍然,樂天拍著腦門道:“隻顧著注意昨夜的大戰了,倒是將此事忘記了!”


  許將言道:“卑職己經打探清楚了,那張元的墓在順州城渡過唐來渠以西的山麓上,如何處置那張元的墓還請中書大人示下!”


  樂天言道:“派人掘了,不僅要掘了張元的墓,還要將張元他們一家人的墓全都掘了,無論男女老幼一個不剩!”


  說這話的時候,樂天絲毫沒有忌諱種師道三人在場。


  許將不由的驚道:“大人的意思是掘了?”


  “對全都掘了!”樂天的回答很是幹脆,更說道:“日後攻打靜州、永州、懷州、興慶府時都帶上,讓那些在夏軍中充做兵伇的漢人們看看,當汗奸是沒有好處的!”


  聽聞樂天的話,種師道、種師中、劉仲武三人皆是吃了一驚,掘人家祖墳,這是多大的仇多大的恨呐,這是讀書人能幹出來的事麽?怎麽這個後生怎麽這麽另類,根本不將聖人教誨當做規矩來遵守。


  許將在皇城司任職,自是聽說過樂天掘舟山海匪海大旺祖墳破敵的事,立時明白了樂天的用意。同時也不由的擦了把汗,這位樂大人還是刨人祖墳的行家,自己倒是多虧轉變的快,若與於這位樂大人做對,不知會死的多難看。


  臨到末了,樂天更是加上了一句:“本官最煩的就是漢奸,在錢塘當知縣的時候,本官便掘了那造反賊人的祖墳,這張元之罪比那造反謀逆的賊人更甚,不掘他的墳簡直是天理不容,尤其是張元這等賣國求榮,委身與敵害殺自己同胞之人!”


  這時,種師中似想起了什麽,問道:“樂中書所說的這個張元,是不是那個在我大宋累試汪第,自視才能難以施展,在本朝仁宗景祐年間,同其好友吳昊一齊來到夏境,被元昊立為國相與軍師,於好水川破我宋軍的張元?”


  “正是老大人說的這個人!”樂天言道:“不殺一難以儆百,下官曾聽說,在夏軍中有頗大比例的漢人充做軍伇,隻要如此,那些夏軍中的漢人軍卒不得不對我軍敬畏,難免不逃跑開小差……”


  掘張元的墳,樂天自然有自己的打算,絕不是隻有威脅西夏軍中漢人這點用意,樂天的用意是要影響之後的幾十年甚至幾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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