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4章 童貫來了
本欲出兵取定州的,沒想到再次降起了大雪,天氣寒冷的幾乎令人無法忍受,五路兵馬再次駐於興慶府中。
“沒想到冬天還能吃上水果……”
“樂中書所想的辦法甚是巧妙,竟然能將水果保存到冬日……”
……
烤著火,五路邊帥聚在一起商議事情,桌子上竟出現了秋夏才見到的水果,一個個也是驚喜不堪。
當初在渭州製水果罐頭,隻是樂天一時興起,給宋人也是驚喜不斷。
“接到稟報,明日童帥就要到了興慶府……”種師道終於將話拉入正題。
憋屈了不少時日,劉延慶心中不免暗喜,心中清楚的很,雖然攻打興慶府自己沒立什麽功勞,但苦勞還是有的,縱是走脫了李乾順,朝廷也不會太加斥責,但童貫就不一樣了,童貫雖名為六路邊事,但縱觀滅夏全局似乎與這位邊帥並沒有太大的瓜葛,整個西夏戰場的動態全是被樂天與種師道等人牽著鼻子走,完全脫離了童貫最初的戰略設想。
在童貫麾下聽用多年,劉延慶對童貫的脾氣稟性清楚的很,童貫絕不是那種大肚容人之人,對於搶了自己風頭的樂天、種師道一幹人等恐怕早己恨之入骨了。
……
第二日一早,種師道、劉法、劉仲武、姚古等人便帶著五路大軍的所有中高級武將,令精銳騎兵五千人組成儀仗,出城去迎接童貫,當然也少不了樂天。
辰時起,五位邊帥帶著手下將官們便出了城,沿著官道向興慶府城南行了十裏迎接童貫。然而直到臨近午時還未見到童貫的儀仗,這令在一眾將官們心中越發的不滿起來,樂天的麵色也是越發的不悅起來,出城迎接己經是夠給麵子了,沒想到還要出場十裏,這譜快擺到天上了。
有心人立時明白過來,這五路邊帥與自己這些人冒著嚴寒在這裏苦冷,恰是童貫的用意,顯然童貫以這種方式來表達他心中的不滿。
沒想到會等的這麽久,車上的小暖爐因為沒有多帶薪炭此時也也滅了,身上的裘袍不足以抵禦西北的寒冷,麾下的士卒們也是凍的瑟瑟發抖,樂天搓著手吩咐道:“拾些柴草來生火取暖!”
看樂天這樣吩咐,種師道等人未說什麽,劉延慶卻是說道:“樂中書此舉恐怕不妥,我等在恭候童帥,若如此我等豈不是有不恭之意……”
“為將者不知體恤屬下,何以為將?”樂天對劉延慶素來不感冒,一句話直接懟了回去,隨即又拉起仇恨奚落起來:“這來迎童帥的五千輕重騎兵中,除了劉帥身邊的親兵外,沒有劉帥的一兵一卒罷,也難怪劉帥不知體恤了……”
一句話將劉延慶懟了回去,更令其餘四帥在心中拍手稱快,這話由樂天說的最為合適,樂天的地位超然啊,當年韓琦斬焦用說的那句話:“東華門外唱名者為好男兒。”心中暗道樂天果然是好男兒也。
韓琦斬焦用時對猜青說的這句話,為後世人詬病幾百年,被當成宋朝重文輕武的典範,其實為斷章取義。焦用為猜青舊部,時常貪汙軍款,其部下不堪忍受而告發,狄青從而出麵求情。
也就是說,整個事件中,韓琦這位東華門外帶花的進士扮演的是揭露貪官明正典刑的青天。處決焦用是韓琦在整頓定州軍隊的軍紀,用後世的話來說這是妥妥的正能量。至於狄青,扮演的卻是個貪汙犯求情的角色了。
聽了樂天的話,一眾士卒忙去尋找柴草生火取暖。劉延慶神情訥訥,立於身後的兒子劉光世更是對樂天怒目以視。
這隨著一眾將領出城迎接童貫的五千輕重騎兵,都是劉法、種師中、劉仲武的麾下,至於姚古與劉延慶手中的騎兵不多,姚古麾下長途行軍,馬匹亦需休整,而劉延慶麾下在興慶府一伇折損甚重,至今還未曾恢複元氣,而劉法、種師道、劉仲武於數伇中繳獲甚重,軍中馬匹自然眾多,特別是劉法,大宋軍中的重騎兵絕大部都在其的麾下。
午時將過臨近未時,隻聽見官道上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緊接著一騎飛馳而來,大喊道:“童帥即刻便到!”
報信的騎士自然是先派出去打探的斥候,種師道、劉法與一眾將領正在烤著火,聞言就要整頓軍卒列隊。
樂天阻止:“種帥、二位劉帥,不必立即整肅隊形,童帥麾下的一萬勝捷軍大部為步卒,走到這裏最少也要半個時辰,現在連隊伍的影子也沒見到,距離此地至少十裏以上路程!”
果然如樂天所說,等了足有半個時辰,才聽到遠方的官道上有密集的腳步與馬蹄聲,緊接著就看到一支隊伍從官道上行來,種師道才讓手下士卒列隊上馬,又等了足足一刻鍾的光景,這支隊伍才開撥到近前,隊伍中大旗上的“童”字煞是引人惹眼。
再看這支隊伍中的士卒,一個個身材高大人身體健勇,連同身上的鎧甲裝備在所有西軍中也是最好的,甚至這些士卒的眼神中還散發著一股傲氣。
勝捷軍,護為童貫安全的親兵,全是挑選身材最高、體力極好的年青人充入其中,連同薪俸在西軍中也是最高的,故而素來瞧不起其他軍中士卒。
“麾下熙河路經略安撫使劉法見過童帥!”劉法上前先道。
“涇原路經略安撫使種師道見過童帥!”種師道也是上前說道。
……
待劉法、劉仲武等人見過禮,樂天才上前拱了拱手:“下官中書舍人樂天見過童帥!”
童貫車駕到此並未曾露麵,聽到樂天見禮在車中輕輕一哼,陰陽怪氣道:“聽聞興慶府一伇是由樂中書全權指揮,沒想到我西北五路邊帥經略,卻不如一個少年,朝中多年來養士的薪俸真是浪費掉了!”
不愧是宮鬥與權鬥的老手,童貫於言語中不止有對樂天的不滿,還有對五路邊帥的奚落,更有對二者的離間,一句話三個意思,離為尋常人所不及。
聽童貫之言,劉法、種師道人皆不言,心中清楚童貫心中的憤怒與責怪己經到了無以複加的地步。興慶府做為滅夏的最後一伇,這可是潑天之功,結果童貫卻沒趕上,這豈能讓童貫甘心,童貫憑借指揮此伇之功,封侯是鐵板釘釘之事,卻是沒有趕上。當然童貫也不知道樂天與種師道三人暗中做的手腳,若是知道怕是更氣的頭上冒煙。
聞言,樂天卻是一笑,言道:“頭為六陽之首,陰為六陽之根,人少陰缺根即六陽不全,六陽缺一即虧天氣正氣,又如何以正壓邪,號命三軍以滅西夏之逆賊?”
樂天的話音出口,立時驚的西北五路邊帥童貫的一萬親軍勝捷軍與身後的五千輕重鐵騎齊齊目瞪口呆,有人從最初的驚訝中反應出來不由在心中叫了一聲猛人,心中更是佩服非常。
似樂天這般說話的惟有崇寧年間的秦州知州錢昂,隻是樂天說的比錢昂還要狠,直接將宋軍不能滅夏的責任推給童貫,嘲諷童貫是少了男|根|的閹貨。
不過想想樂天這般譏諷童貫也實屬正常,論靠山,樂天身後有官家寵愛的鄆王還有能與童貫地位相當的梁師成,眼下樂天在滅夏之戰的功軍可以說為蓋世,此番回朝依據滅夏之功怕是可以封侯,聖眷更重。
童貫沒想到樂天會反頂自己,於車中憤怒的半天未曾言語,更是險些一口氣背過去,最後隻是一聲冷哼,並未說話。
童貫不再說話,侍候在旁邊的小宦官挑開車窗對外用不男不女的腔調喊道:“讓開,帥爺要進城!”
沒等種師道等人吩咐,樂天卻是一擺手對著身後的五千輕重騎兵說道:“分於兩邊,送童帥上路……”
噗……
有人聽聞險些笑噴了出來,忙咬著牙極力忍住,而童貫卻是險些一口老血噴了出來,一張臉更是憋的紫紅,這顯然是血壓在蹭蹭上升的節奏,侍候在童貫身邊的小宦官們忙著給童貫順氣。
晦氣啊……
敬佩,大寫的敬佩!
這些年來童貫的官越做越大,從錢昂以後再無人敢對童貫這般說話,聽了樂天的話西軍士卒們對樂天除了敬佩還是敬佩,一是服氣樂天指揮軍隊的才能,二是服氣樂天連童貫這個閹貨也不怕,這種事連西北五路邊帥也是不敢做的啊。
在樂天的吩咐聲中,五千西軍騎兵忙分開兩行列隊讓開道路。
在五千輕重騎兵對樂天股以敬佩眼神的同時,童貫手下的勝捷親軍看著樂天的眼神卻是越發的不善,感受到勝捷軍眼中對樂天不善的神色,五千輕重騎兵本就對勝捷軍看不順眼,此番眼神一瞪,直直的瞅著那一萬勝捷軍,神色越發的不善起來。
勝捷軍雖然個個威武,是被精挑細選進來的,但卻是銀槍白蠟頭,雖然好看卻是沒能加過什麽實戰,眼神絕對抵不過這五千輕重騎兵散發出來的殺氣,而且不要忘了,鎮|壓夏軍戰俘暴|動,這五千騎兵可是參與其中的。
眼神的對峙中,勝捷軍敗下陣來。甚至勝捷軍士卒相信,在戰場上這五千騎兵一個來回,就要以讓自己這一萬軍隊變成冰冷的死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