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3章 王黼是個蠢人?
(各位書友不好意思,作者後台被鎖,前麵一章發重了!)
“恭喜侯爺,賀喜侯爺,陛下要啟複侯爺任命侯爺為大理寺卿,咱家是來傳旨來了!”那宮裏派來的宦官與樂天皮笑肉不笑的說道。
這宦官姓夏名鴻,皮笑肉不笑的表情,還有白燦燦的一口牙齒看在樂天的眼中很是反感,樂天是識的這個宦官的,此人是梁師成的一個心腹手下,王黼要交好梁師成,自然也要交好於夏鴻。
“有勞夏中官了!”與那宮裏派來的宦官陪著笑,樂天拱手還禮,又命人奉上茶水,悄敘片刻樂天才說道:“夏中官請稍侯,樂某去後麵沐浴更衣準備接旨。”
“樂侯爺請便!”夏鴻看著樂天,依舊是皮笑肉不笑。
聖旨不是隨隨便便就接的,接聖旨自然有接聖旨的一套禮儀流程。
侯府前堂,一眾下人們快速的忙碌著,聖旨來臨,擺香案設香堂,恭謹的姿態一定要做足。
侯府後堂,樂天有些愁眉苦臉,王黼在趙佶麵前舉薦自己,讓自己起複做大理寺卿,以王黼的性格與當前的地位,絕不會是向自己主動示好,現下以隻需細加品咂立時會琢磨出王黼的用意來。
大理寺經手的案件眾多複雜,不僅要複核大宋境內所有州縣判處死刑的案件,由於汴都人口眾多,開封府無法一一處置,又給大理寺一個附加任務過問汴都的案件,時有牽連官員、權貴的案件。
樂天明白的很,自己當了這個大理寺卿,其間隻要有一樁安子沒處置好,王黼就會對自己發難,麾下的那些禦使們就會如同捉住了自己的小辮子一般瘋狂彈劾。
王黼執掌相位,到時如何拿捏自己還不隨心所欲,甚至蘇子瞻有什麽樣的下場自己就有什麽樣的結果,到時候元朝著《宋史》的那個丞相脫脫在寫宋史奸佞傳提及王黼時,會稍帶寫上自己幾句,《全宋詞》中寫作者簡介時,也會大書特書一筆自己的遭遇。
事實上,並不是樂天多慮,王黼存的就是這個心。
大宋士人可以拒絕起複與任職,但樂天想不出拒絕的理由,推說自己身體不適?這顯然不合適,自己年紀輕輕的身體健康,無病無災。不是朝堂上那些六、七十歲風燭殘年,時刻表現出一副為大宋鞠躬盡瘁死而後己,奮鬥在第一線,實際上卻是賴在位置上攬著權柄不肯離職的官員。
再說太子趙桓與鄆王趙楷前兩天才來探望過,而且還是受趙佶的指派,此刻推說自己身體有恙,這在趙佶的眼中看來,不是自己與天子漚氣麽。
曆朝曆代,官員可以因為政|見不同可以與天子當麵爭辯,甚至頂撞天子,但卻絕對不能與天子使小脾氣漚氣,漚氣最大的結果就是永遠無法起複為官。
於東瀛開礦、開辦票號做到天下匯通,樂天早就進入到躺著賺錢的模式中,隻是樂天心中知道,當進入到趙佶使用宣和年號時,北宋就開始進入滅亡的倒計時階段,靖康之變後,到時自己做的一切努力皆會化為泡影。
自己辛苦開辦的票號會隨著汴都的淪陷而煙消雲散,自己辛苦謀略攻占的西夏也會再次淪落,要麽被金人占領,要麽西夏國內那些殘餘黨項勢力伺機再度自立……
北宋的國運,甚至係於樂天一身。
前麵準備接旨的香案等一幹事物準備完畢,樂天在不情不願中接了旨,甚至樂天在臨走前,依舊可以看到夏鴻麵容上噙著冷笑,甚至目光更像是看著魚兒上勾時的得意。
大理卿正三品的職位與樂天正三品的官職很是匹配,北宋立國以來,高位配低職多數都是被罷官貶謫外放的,以低位配高職,大多都是政績不錯、口碑不錯深得天子信任的官員,用權知、差充的名義,比如包拯知開封府時前麵綴用的就是權知二字。
……
相比於樂天上次辭職時這中的熱熱鬧鬧,這一次樂天被任命為大理寺卿,樂家並沒有如想像中的人如潮湧,反倒顯的冷冷清清。
隻要不是傻子,都能看的出來樂天如今處境不妙,樂天辭官可以躲開楊戩、王黼的迫害,如今樂天被起複就是躲無可躲,更顯示出王黼要整治樂天的決心。
“侯爺,國子司業陳大人與禦使宇文大人請見!”家中下人來報。
樂天言道:“帶入前堂,我馬上便去!”
國子司業陳大人自然是一直乘了樂天東風的陳淩元,這位宇文大人便是曾做國史院編修官的宇文虛中,如今也官升到了禦史。
宋代有製,不兩任六年知縣得不進禦使階,但自趙佶登基以來此製己開形如虛設,王黼、李邦彥取進士後便沒有做過知縣,一直在朝中為官,甚至王黼因助蔡京複相,數年間一躍成為禦史中丞,北宋原有的遷升製度早己崩壞。
侯府前堂。
陳淩元與宇文虛中坐在賓位,宇文虛中神態自然正常,陳淩元的神色間有些複雜,自己昔日的這個一手提撥培養起來小弟己經遠遠的高出了自己,無論是官升禦史還是現正做了清流官中清流官中的國子司業,都是得了自己這個昔日小兄弟的實惠,讓陳淩元心中多少有些尷尬。
稍做客氣,分賓主落座,下人奉上清茗,樂天慢吞吞的啜了一口,然後朝著陳淩元與宇文虛中笑了笑。
“陳大人、宇文大人……”
不是樂天有意擺譜,是大宋高級官員在低級麵前都是拿捏出這個姿態架式,雖說樂天年輕,但如今樂天是正三品大員,陳淩元六品、宇方虛中從七品,又怎麽能不做做姿態,若不然傳將出去,別人可不會說你樂侯爺是什麽禮賢下士,而是說沒有體統。
再才說禮賢下士那一套是在見麵時用的,真正交往時將身份還是要拿捏到恰到好處的。
“不敢,侯爺客氣了!”陳淩元與宇文虛中齊齊拱手道。
樂天也不見外,直接發問:“你我皆為相交,自是不需客報,不知二位大人來訪所為何事?”
宇文虛中也不客套,言道:“今日是下官請陳大人帶下官來拜訪侯爺!”
陳淩元配合的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埋怨道:“樂侯爺行事太過偏激、太過愛惜羽毛了,以至於讓王黼舉薦侯爺,在陛下麵前刷了不計前嫌,宰相肚中能撐船的聲望,更抬高了這奸佞在天子心中的地位!”
樂天笑而不語,卻是知曉陳淩元心中的想法,自己以前畢竟是做小吏出身的,雖說在宋代不似後世明朝官吏分流,但有官吏分流的傾向卻是越發的明顯了。
在文官眼中小吏的地位無疑是低下的,做為小吏出身的官員自然就是濁流官,地位自是比不上清流官,所以在陳淩元的眼中看來,自己才會去彈劾楊戩、反對王黼來刷清譽,以提高自己在文官中的清譽,抹去自己曾做過小吏的負麵信息。
輕啜了口茶水,宇文虛中問道:“聽聞侯爺昨日被王黼舉薦起複,陛下己經任命侯爺為大理寺卿了!”
“不錯,昨日接的聖旨!”樂天無奈的笑了笑。
宇文虛中看著樂天的眼睛,猶豫了一下說道:“侯爺想來也明白,王黼舉薦侯爺大理寺卿,在陛下的眼中看來是不計前嫌、舉賢任能,但在下官與滿朝官員的眼中來看,是在伺機準備報複侯爺!”
嗤笑了一聲,樂天抬頭看著房梁,仿若自言自語一般:“接下來發生的事情,本侯心中清楚的很,大理寺的官員裏有不少就曾與本侯有舊隙,眼下本侯又開罪了王黼,這些大理寺官員免不得要獻媚於王黼,怠惰差務,積壓弊案,本官早晚會被人攏得一個辦案不利的罪名,貶謫流放對於本侯來說不過是遲早之事!”
陳淩元依舊不解:“此前在朝中王黼與侯爺關係素佳,下官記得當初蔡京欲難為侯爺時,王黼還曾鼎力相助過,如今卻……”
“去歲汴都水患因王黼小妾兄長私壓民產一事,感情早就破裂了!”樂天坦然,隨即大義凜然:“正與邪豈可並立乎?”
陳淩元與宇文虛中心中都明白過來,樂天是要與王黼劃清界線。
宇文虛中嘴角中噙著一抹笑意,看著自己的指尖,聲音忽壓低了下來:“恕下官冒昧,鬥膽的問侯爺一句,在侯爺眼中來看,這王黼是個什麽樣的人?”
若是尋常人問樂天這句話,樂天自然是不會說實話的,然而宇文虛中此人樂天是知道的,所以樂天不必隱瞞:“壞人?奸人?作死的人!”
宇文虛中笑了起來,緩緩道:“侯爺,依下官的眼中來看,侯爺對王黼的評價都是對的,但卻是少了一點。”
“哪一點?”樂天與陳淩元二人皆是好奇。
宇文虛中言道;“其實王黼是個蠢人!”
蠢人?
樂天有些不大理解,古代雖說實行的是科舉製,但那也是在讀書人中選撥精英,這些精英讀書人們做了官後選撥再選撥,挑選再挑選,擅於學習的去當禮部學官,擅於治水搞基建蓋房鋪路的去工部,等等,總之是要做到才盡其用。
宰相做為位極人臣的存在,自然是從這些精英讀書人中挑選再挑選,選撥再挑撥,如同大浪淘沙般過濾出來的,雖說出來的未必是金子還有極大的可能是人渣,這些位居宰輔之人可以造福黎民流芳百世,也可以為害一朝,斷送一國江山,但都絕不是什麽尋常平庸之人。
然而在宇文虛中的眼裏,竟然將王黼看成了蠢人,這是令人覺得不可思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