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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5章 實為內臣與外臣之爭

  “那小中貴人與樂某惡語相向,樂某本無意與之計較,然‘我本無意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那小中貴人之遭遇實令樂某痛心與同情!”就在一眾禦史啞口無言之際,樂天長歎道。


  同情?幸災樂禍還差不多,晚上你樂侯爺做夢差不多都會被笑醒!


  旁邊陪審的禦史中丞王安中、副長官侍禦史知雜事紀大人,還有三位主審與一眾看熱鬧的禦史齊齊在心中言道。但在心中也認為樂天說的挑不出什麽毛病來,現下宮中宦官得寵權勢坐大,從而胡做非為早己引得民怨沸騰,不鬧出點狀況才不正常。


  頓了頓,樂天繼續接著說道:“楊太傅主持公田所強括民田、橫征暴斂,為天下百姓所怨,樂某雖參劾楊太傅實是不得己之舉,意在規勸之,楊太傅是為宮內中官,天子家奴,更代表天子形象,樂某實是意在勸諫天子莫要與民爭力,不想楊太傅卻為怨民所傷,實出乎樂某意料也!”


  沒有人說話,隻有那負責記錄審訊的書吏奮筆疾書,認真的記錄著樂天所說的每一句每一字。


  三位主審也覺的從樂天口中問不出來什麽,但又不禁為樂天捏了把汗,樂天雖然沒有慷慨激昂的指斥中官禍國殃民,但己經將天子圈了進去,這顯然是於樂天不利的。


  ……


  在禦街上演出完樂天交待的那幕戲後,己近天幕,尺七奉命前往外城景龍江北的鄆王府,投了帖子後,很快就得到了鄆王趙楷的召見。


  見到鄆王趙楷,尺七在請了安之後,將自家官人交待的話簡單的說了說,隻聽得趙楷眉頭擰在了一起。


  揮退了尺七,趙楷一臉的無奈,宮中三大宦官中除了童貫不表明態度外,梁師成與楊戩都是支持自己的,樂天更不必說,是自己一手的提攜起來的,更幫助自己剪除了兄長太子趙桓身邊的羽翼,但眼下又惱怒樂天有些不知好歹。


  在趙楷眼中看來,樂天就是給自己出難題,在趙楷眼中看來楊戩與樂天就是自己的左右手,楊戩與梁師成在父親麵前與自己說好話固寵,而樂天在外建功立業,讓自己在父親眼中看來有伯樂之才。


  曆朝曆代,皇上隻是左右大局,具體事情還是要能臣來辦,所以好皇帝不知果斷英名還要有識人用人的伯樂之才。


  趙楷心中惱怒,自從樂天從西北回來以後,似乎開始居功自傲起來,楊戩強括民宅,縱是禦前彈劾不成,也不能當麵頂撞自己的父親當今天子,並且以辭官做為要挾,更與楊戩猜路相逢,起了口角,煽動百姓鬧起民變毆打之。


  再者說,楊戩括取民田行為敗壞,樂天彈劾楊戩成功,將楊戩罷掉,那也是天家麵上無光,縱是樂天贏了,那是贏麽?雖然樂天在天下人麵前得了聲名,刷的滿截聲望,但卻令自家的父親厭惡之,這與輸了又有什麽兩異?

  這還是以前自己認識的那個聰明的樂天麽?趙楷在心中猜疑,更不免唉聲歎氣。


  甚至在心中趙楷還這般想,眼前的樂天,倒底是居功自傲,還是家中納妾太多,因房|事過度而傷及了腦子,使的智商大為下降。若是真是這個原因,趙楷倒恨不得命禦醫開幾副大補的方子,抓藥熬湯,著人立時送到禦史台的牢房裏,捏著樂天的鼻子一口氣灌下去,不止補補樂天的腎,還要好好補補他的腦子,免的他的智商再度下降成了白癡。


  手心也是肉,手背也是肉,趙楷不禁犯起了難。


  ……


  潘樓距離東宮隻是一街之隔,樂天被拿到禦史台在街上鬧出了偌大的動靜,彼時尚未到關門落鎖的時候,自是立時傳到了太子趙桓的耳中。


  對於樂天,太子趙桓可以說是又愛又恨,恨是因為樂天,自己去失了李邦彥與耿南仲這兩個左膀右臂,愛是因為樂天有著李邦彥與耿南仲加起來也遠遠不及的才華與魄力。


  此時太子詹事己成換成了唐恪,彼時唐恪己經下了衙回歸本府不在東宮,趙桓想尋個人來商量都沒有。


  就在趙桓獨思心中沉吟之際,在一旁聽侯使用的宦官出言道:“太子殿下,不知奴婢有句話能不能說!”


  “說罷!”趙桓隨口言道。趙桓太子之位受鄆王趙桓影響有岌岌可危之勢,身邊更沒有幾個貼身使用,自然不會對為數不多的下人頤指喝使。


  那宦官應了聲是,細細言道:“依奴婢來看,楊中官與樂侯爺之間之事看起來是樁公案,但在實質上倒不如說是內臣與外臣之間的一次較量!”


  ……


  也在同一時刻,素與樂天不睦白時中與胡師文來到樞密使鄧洵武府上。


  見過禮各自落座,鄧洵武命人上茶。


  “二位大人來本官府上所為何事?”鄧洵武問道,眼下時間不早了,鄧洵武心中自然是有些驚訝、


  胡師文最先開口:“平輿侯於今日晚間被拿到禦史台了!”


  對此,鄧洵武不以為意:“此事本官早己知曉,拿平輿侯之事,是今日陛下於朝堂之上下了詔書,實在意料之中!”


  事實上鄧洵武呆在榨任上,己經是延期有大半年的時間了,童貫己被徽宗趙佶定為下一任樞密使,眼見就要赴任卻因西夏屢次挑釁使大宋發起滅夏之戰,童貫立功心切親自主政西北,使的鄧洵武不得不在任上繼續幹下去。


  剿滅完西夏殘餘,童貫還朝後,鄧洵武便會致仕,所以鄧洵武己不將朝中的這些事情放在心上了。


  見鄧洵武不以為意,白時中接言道:“晚間下衙之際,下官曾聽家中下人說,今日下午那樂天被禦史台捉拿,曾於汴都鬧市招搖,更有甚者曾放任樂天吟詩頌詞,自是鬧的整個汴都都知曉此事,更有甚者有數百百姓一路尾隨樂天至禦史台,更在禦史台外齊齊為樂天叫冤。”


  “禦史中丞王安中為人素來圓滑的緊,應是有意為之!”鄧洵武深知王安中的為人,在說白時中、胡師文二人與自己關係密切,但不吝惜評語。


  白時中繼續說道:“下官聽說後麵發生的事更是令人吃驚,有小中官領了詔書前往禦史台傳話,詔命禦史台連夜審問樂天,卻不想那傳旨的小中官被圍在禦史台外的百姓痛毆的幾乎丟了性命……”


  “倒是有熱鬧看了!”鄧洵武聞言很是驚訝,心中思慮了片刻,隨之又是一笑:“待童太尉還朝,鄧某便要致仕歸家頤養天年,那平輿侯被官家如何判罰,鄧某自是不想過問。”


  見白時中、胡師文來尋自己,提及樂天之事,又想起二人與樂天以往的種種過節,鄧洵武立時想出了二人此行的用意,更不想參與其中,言語間己然將二人的來意婉言拒絕。


  聽鄧洵武之言,白時中忙道:“鄧大人想來誤會我二人的來意了!”


  聽白時中這般說,鄧洵武輕輕挑起眉頭:“白大人、胡大人素與那樂天不睦,今樂天得罪了楊戩,又惱了官家,二位又豈沒有落井下石之意?”


  “鄧大人誤會我二人意思了!”胡師文在旁言道,“雖我二人與平輿侯素來不睦,我二人又豈會趁人之危,做那落井下石的小人之舉!”


  胡師文做為蔡京的走狗親信,沒少幫蔡京做壞事,眼下突然變的大義凜然,實是令鄧洵武吃了一驚,眼中盡是不可置信之色。


  胡師文繼續說道:“不論是以前居於相位的蔡相公還是現下的王黼,能身居執宰皆是依仰仗童太尉與梁太傅之力,王黼稱梁太傅為恩府先生,侍之如父;便是蔡相公於大觀年間罷相,也是因與童太尉政|見不和……”


  鄧洵武的目光變的深邃起來,蔡京能夠當上執宰是因為得童貫的舉薦,被罷相也是因為得罪了童貫,後蔡京為了複相曾親自登門到童貫府上拜見認錯,還被童貫拒見,可謂屈辱之致,自己當上這樞密使還是賴蔡京的舉薦,而童貫官拜節製六路邊事,雖說自己身為樞密使,然而在西北兵事之上,全然是仰仗童貫鼻息,這樞密使不可謂當的不屈辱。


  見鄧洵武目光中漸現思慮之色,胡師文稍稍頓了一下,接著說道:“下官的意思是,本朝當下內廷勢大,足以左右官家意願升換執宰,使我等文臣為魚肉,內廷中官為刀俎,實是大宋立國曆朝所未有之事也!”


  這話說的鄧洵武心中更是慽慽然,鄧洵武目光投向二人:“二位大人的意思是?”


  胡師文繼續細細分析道:“那樂小兒奸滑似油,在其手中吃虧之人不知凡幾,而其親近鄆王殿下,那楊中官不止是親近鄆王殿下,更於梁師成梁中官交好,那樂小兒也是知道的,而以樂小兒的行事風格與脾氣稟性絕不會冒然參劾楊戩,做那自毀長城之事,想來其間必有緣故!”


  白時中也言道:“下官縱觀整樁事情經過,雖然內廷占得權勢與官家聖眷之優勢,但樂天卻站在了道德的製高點上……”


  鄧洵武搖頭:“雖說樂天占得了道德又如何,開罪了楊戩就等於開罪了梁師成、王黼,那樂天雖交於好鄆王殿下,但鄆王殿下想來也要照顧楊戩、梁師成的感受,能不能在天子麵前與樂天求情亦未可知!”


  這時白時中言道:“下官的意思是,若那樂天勢頹,下官二人與鄧大人不妨聯名上疏保一保那樂天……”


  鄧洵武很是驚訝:“你二人要……保樂天?”


  顯然鄧洵武是驚訝的。


  白時中言道:“鄧大人想來也知曉,我等與樂天素來不睦,眼下這平輿侯為民請命刷聲望,無論是勝是敗,日後必顯得我等齷齪,後世人甚至會於史書中譏我等為屍位素餐,如今我等隻是出言何他一保,一來可顯我等仁義大度,二來我等可借樂天之力來抗衡閹宦,不仰人鼻息。”


  “白大人所說不錯!”思慮片刻,鄧洵武也認為白時中所言有理,但又有些不解:“若此案樂天敗了,勢必被貶官流放,樂天有何力量抗衡權閹?”


  “童太尉誌在北伐契丹,複幽雲故地,我大宋日後若對契丹用兵,陛下必然起複樂天令其掌兵,再者說樂天立有滅夏之功,若是嚴懲必會招致有功之臣不滿,陛下遷怒於樂天,但也不過是做做樣子捥回一下天家顏麵,樂天黜而複起隻是早晚之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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