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3章 不可輕敵
華夏古代社會出現過資本主義生產關係的萌芽時期，這是史學界公認的事情，但對於萌式什麽時期產生則有不同的看法。有人認為春秋戰國時期便己出現，譬如大工商業主子貢、範蠡、呂不韋等，不止有萬貫家財，他們役使的勞動人手多達萬人，其中不乏雇傭勞動者，古人稱之為“持手而食者”。
還有人認為是在唐代，唐代工商業繁盛，海外貿易發達，出現了一批富甲天下的巨富大賈。譬如長安鄒風熾、揚州王四舅、洛陽王清、皆並時豪富。為他們經營工商業者成份複雜，但其中亦必定有雇傭勞動者。
還有人認為兩宋是華夏古代資本主義萌芽的時候，因為兩宋華夏經濟達到了一個新台階，因為手工業商業的繁榮，將華夏關行千百年的坊市製打破，正因為城市人口的眾多，在手工業商業的經營活動中，雇傭勞動者早己不是個別現象，但兩宋史料毀於金元之手甚多，己經無可考究。
後世學者比較認可的是於明代在華夏出現了資本主義萌芽，甚至後世的教科書皆是以這種觀點來編寫的。
有人說古代具備資本主義萌芽階段應具備一定的條件，比如：勞動力商品化，即勞動者可以自由出賣其勞動力；必須具備較大的手工工廠；除此還要要有包買商人的出現。
從政和七年穿越到大宋，樂天己經生活了五個年頭，從小差伇一直做到一路相當於一省的最高|官員，特別還是北宋最為富裕的兩浙路，對於大宋的的情況自然是了解的。勞動力商品化在大宋是最為普遍的事情，北宋是曆史上城市化最高的朝代，汴都百萬戶，無一燃薪者，冬季取暖用的煤炭，這麽大的產量絕不是家庭式開采，煤礦又不是衙門官營產業，隻有民間有組織的大規模采礦的才能達到這種產量。
至於大規模手工工廠，出海貿易的陶瓷、絲綢、茶葉，皆是大批量生產的結果，這絕不是家庭作坊能生產出來的數量；這些陶瓷、絲綢、茶葉的出口，沒有包買商人又怎麽出進行海貿，而且此時己經有了“中介人”的存在，隻是在宋代喚做“牙人”。而眼前這個擴大生產的織戶，更是說明了這一點。
通過種種對比，樂天覺的此時北宋的經濟己經初具資本主義萌芽，但僅僅是萌芽狀態，它僅僅是相對於封建經濟汪洋大海中的幾處孤島，以現在這種狀態的存在與發展根本撼動不了華夏封建社會的經濟與政|治製度。
前世樂天記得馬克思曾說過：封建社會的崩潰是因為生產關係不適合於生產力的發展。而新航線的開辟促進了商業 資本的發展，正因為生產力的發展，使正在崩潰的封建社會內部的革|命因素迅速發展。
說的明白一點，整個過程就是新興起來的有錢資本家推翻沒落地主階級。
於計劃中開啟的大航海時代，列試圖發現新大陸，樂天有意無意的在實踐著那位後世哲人的話。
……
到家門口差一刻鍾到了辛時。
馬車停下，尺七上前敲門。
門開了，待樂天進了宅門，老門房開口叫道：“侯爺，您可回來了，今天咱家的門都快讓人敲破了！”
不用問，樂天立時明白過來，現下整個汴都城都知道自己在宮中與天子頂頭棄職的事，做為大宋為數不多敢與天子頂牛，敢在朝堂上連懟童貫、梁師成兩大宦官，藐視宰畏的牛人，自然會有許多人前來拜訪的，不過限於樂天的駙馬爺身份，官員是不會前來拜訪的，大多都是些讀書的尋常士子。
進了院子，樂天吩咐道：“明日再有人來，便與這些人說官人我不在家出去散心了！”
“是！”老門房應了一聲，忽有想起了什麽，快走兩步攆上樂天的步子，低聲道：“侯爺，西軍的種師爺命人來到府上遞了封書信。”
說話的同時，老門房將書信遞了過來。
接過書信拆開，尺七很是機靈的將燈籠拿來，樂天掃了幾眼吩咐道：“備車，去種帥府！”
一路無言，樂天乘在車子上出了內城來到種師道府上。門子顯然得了吩咐，開門立時有人客客氣氣的請樂天進了府，隨即又有人專門在前麵帶路，隨後穿門過廊，一直被帶到某間書房裏。
這間書房占地甚廣，中有帷幕，分為內外兩間，那帶路的家人請樂天等候，隨後去請種師道出來。樂天立於外間細細打量房內四周，隻見書房內盡是各色書籍，牆上更是掛著聞雞起舞四個大字的手書。
種師道本就是以文官出仕，年少時更是拜北宋大儒張載為師，可謂是文武雙全的人物。
白發皓首的種師道身著便袍從裏間書房踱步出來，眉間不見任何喜色，麵容間倒是顯出幾分憂慮。
“見過義祖父！”樂天忙拜道，畢竟二人們還有義親這層關係。
苦笑著擺了擺手，種師道用帶著幾分訓斥的口吻問道：“老夫知你行一向穩重，卻不知道這次你為何如此冒失，竟然敢當堂頂撞天子，簡直與胡鬧一般！”
這個時候，能訓斥自己的一定是自己人，樂天歎道：“義孫是在盡自己最後的一點力量在拯救大宋，除此之外沒有別的想法。”
聽樂天這麽說，種師道微驚：“你認為此次伐遼，老夫沒有絲毫勝算？”
“絲毫勝算也沒有！”樂天點了點頭，態度十分認真。
與西夏對陣勝績無數，在北宋曆史上也是一號強人的種師道立時吃驚了起來：“為何？”
伸出一指，樂天緩緩說道：“宣和元年滅西夏，宣和三年平方臘師，從西北到東南，如今再到幽燕，西軍久經廝殺己經師老兵疲尚未完全休整，此與當年太宗皇帝熙雍伐遼時的情況何其相似！”
種師道不語，顯然樂天說的不無道理。當年宋太宗趙匡義在攻下太原後立時北伐燕幽，正是因此慘敗而還，險些折光了老本。
“此為其一！”就在種師道思量之際，樂天伸出第二根手指，繼續說道：“其二，河北禁軍久不征戰軍紀鬆馳，二十萬禁軍去掉吃空餉的，能有八萬人就不錯了，更不要說有什麽戰鬥力，打起仗來不拖累西軍就己經很不錯了！”
種師道麵色由凝重變的難看起來。此次伐遼，自己被任命為都統製節製全軍，樂天說出這個情況，令種師道不由不仔細思量。
頓了一了頓，樂天又伸出第三根手指：“其三，天子於去歲因國庫空虛複設公田所，今歲為享受耍樂而又恢複花石綱、應俸局，據說因國庫空虛，童貫欲在民間征收稅賦用以伐遼，民間再生變亂不過早晚之事！”
種師道不由自主的點了點頭，樂天說的都是當下大宋的實情，自己又如何看不出來。
歎了口氣，樂天繼續說道：“義祖父大人豈不見，當今聖上耽於享樂疏於朝政，本為本官之首的王黼卻事事以童貫、梁師成二人馬首為瞻，朝中百官皆如木雕泥塑，萬事束手得過且過，由著這些人將朝堂折騰的烏煙瘴氣，說句大不敬之話，此實乃是為亡國之像……”
種師道麵色越發的凝重。
樂天開口勸道：“我勸義祖父老大人，還是辭了這個都統治，莫要因朝中幾個奸佞而毀了一世英名。”
“老夫也無意遼伐，隻是無人肯聽……”種師道搖頭歎道，話說了一半戛然而止，目光落在樂天的身上笑道：“你怕是話裏有話罷！”
樂天笑道：“義祖父果然慧眼如炬，什麽事都瞞不過您老人家……”
種師道將手一擺：“少拍馬屁，說正事，你到底是什麽意思？”
樂天正色道：“義孫在垂拱殿中於百官麵前也說過了，唇亡齒寒，金人滅遼必定會垂涎我大宋的江山社稷，到那時才是我大宋最為危急之時。”
久經沙場，什麽樣的陣仗沒有經過，什麽樣的強敵沒見過，種師道自是不服氣：“金人的戰鬥力有你說的那般強？”
“能將大遼打的四京丟了三京，隻剩下燕幽，義祖父老大人還看不出來麽？”樂天反問。
心中依舊不服氣，種師道冷笑了幾聲：“若有機會真想領教一下這些女真兵是不是真有那麽厲害！”
“莫說是金人，便是遼軍，我大宋都未必敵的過！”樂天搖頭，話音落下後立時覺的失言。
“喁……”聽樂天之言，種師道卻是皺起了眉頭：“聽你這麽說，老夫倒是想領教領教契丹人的厲害。”
壞了！
樂天在心中大叫道，人越老越強，自己說的無心，卻是聽者有意，這種老頭會不會九頭牛都拉不回來……
樂天甚至不敢往下想。
看到樂天這副表情，種師道“噗”的一聲笑了出來：“老夫本也無意敢伐遼，但金人滅遼己成定局，我大宋此時出擊幽燕雖說有背盟約，但此時確是我大宋收複燕幽的最好時機。
若我大宋按兵不動，到那時幽雲為金人所占，而對我大宋河北山東的一馬平川，金人豈不與遼人一般想進則進，倒不如我在宋占據燕幽故土，同時以燕北之關隘與金人相對=峙！”
樂天知道，種師道說的不是沒有道理，但現實與理想是有差距的，關鍵是大宋軍隊的戰鬥力實在是渣啊。
“你小子放心，占據燕幽後老夫會時時警惕女真人的！”看著樂天，種師道笑道，隨即又是眉頭一豎哼道：“若是那女真人不知好歹，老夫就讓他知道大宋西軍的厲害！”
說完之後，種師道正了正顏色說道：“後日老夫就要率軍出征了，此次喚你前來，老夫是想聽聽你對此次出征有什麽建議？”
沉默了半響，樂天才說道：“義孫的建議隻有四個字’不可輕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