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8章 偷襲金營(下)
自遼天慶四年起兵女真抗遼,前後用了十年光景滅了遼國,遼人的戰鬥力雖然不怎麽樣,但也讓女真人啃了十年。至於宋人,自去歲十月發兵攻宋,今歲元月八日兵臨汴都城下,金兵一路南下如入無人之境,連像樣的抵抗都不曾遇到。
也就是在汴都城遇到了點像樣的抵抗,結果自家大帥一說議和,南朝君臣屁顛屁顛的就跑過來議和,條件任由自家大帥提,對於這樣的國家,金人自上到下有誰會看的起。
慫!真慫,慫的不像個男人。
對於宋人,金人心裏隻有這麽一種感覺,實在是瞧不上眼。
軍營中原本不許飲酒,但眼下剛入正月,本就天寒地凍,又連刮了一天一夜的北風,冷的實在令人受不了,且汴都城中宋人又不敢出城攻打軍營,宗望特許士卒們飲酒禦寒,酒醉的早己入帳安歇,隻餘下些醉眼朦朧的當值士卒在那裏烤火放哨。
自北方刮來的風呼嘯做響,掩獸了所有的雜音,更帶著些沙塵,令人睜不開眼睛,當值的金兵士卒哨兵也尋找著背風的地方烤火取暖。
忽然有呼喇喇的聲音響起,當值的金人哨兵聞聲睜著朦朧的雙眼望了過去,隻見在篝火的映照下,有不少巨大的黑球向著營寨飛了過來,口中立時大聲呼喝示警。
就在金人士卒詫異驚怪之際,忽見軍營外北方百多步外,有似火把般的火花亮起。
在何灌口稱準備的時候,有士卒用事先準備好的火焾子點燃了火把,隨好騎兵張弓上弦,點烯燃箭矢上沾了火油的布頭。
曾為在亂軍中尋找劉法,數次殺入西夏軍中,成就了熙河第一猛將的威名,但當麵對金軍時,何灌還是沒有底氣的,特別是在峻州黃河南岸,梁方平麾下數萬人馬隻聽聞金人敲了一夜的鼓便潰退一空,這不止對何灌甚至對大宋士卒來說都是一個心結。
但正月初八金人攻城,雖然金人凶猛,卻被守城的士卒接連打退進攻,才使得何灌與汴都一眾守軍恢複了士氣,解去了心解。
也正因如此,何灌對比金軍與西軍的戰力,自認今夜偷襲劫營能有八城的勝算。
“放箭!”
見屬下準備妥當,何灌將手落下,大聲下令。
嗖!嗖!嗖……
弓弦的震動聲與箭矢破空聲接連響起,隻見夜空中有無數支帶火的箭矢如雨,更若流星一般,呈拋物線狀落在金人的軍營中。
看到自南薰門出來的中軍動手,於陳州門、戴州門出來的副將也忙吩咐動手。
用竹蔑與牛皮紙紮成的黑色紙球中裝載著用水囊盛狀的火油與火藥,無數支火箭落入金人軍營中立地燃起了大火,隨即引燃了這些帶有火油與火藥的紙球,立時間火藥爆炸的轟鳴聲不止,水囊中盛裝的火油也隨之燃燒了起來,使金人營寨立時化成一片火海。
“殺啊……”
見金軍營寨化成一片火海,何灌策馬一抖手中馬槊,縱馬率軍向金營殺去。
金人訓練有素,雖然睡的迷迷糊糊,但聽聞同澤呼喚示警,立時有帳中金軍士卒一躍而起抄起兵刃從帳|篷中衝了出來,隻見眼前軍營中火光一片,聽北方有馬蹄聲響起,將目光向北望去的時候,呼嘯的北風刮令這些士卒睜不開眼睛,不由將眼的眯了起來,就在下一瞬間,有宋這騎士衝到眼前。
噗……
數不清的騎士衝入軍中,在這些金軍士卒尚未看清來人麵目時,刀劍入體的悶響聲接連不斷,許多金人士卒連慘呼聲未曾發出便倒在了地上。
手中長槊對麵的一個金軍士卒戮個透心涼,反手挑到一旁,何灌與麾下大聲命道:“燒光金人營寨,不留一個活口!”
隨在何灌身後的麾下士卒立時應了一聲,各自手持兵刃衝入金營一陣砍殺,可憐許多迷迷糊糊的金軍兵士剛剛從帳|篷中鑽了出來,便不明不白的做了刀下亡魂。
聽到廝殺聲,奉宗望命駐守南城的金軍統帥拓跋耶烏從帳中鑽了出來,向北望去隻見軍營東西與北方皆起大火,撲麵而來的北風更是令人睜不開眼,大聲問道:“發生了何事?”
旁邊立地有親軍過來稟道:“回將軍的話,宋人趁夜出城劫營!”
聽聞稟報,拓跋耶烏大怒瞪目厲喝:“拿我披掛牽我馬來,隨我殺了這些不成器的南蠻!”
旁邊親衛大聲說道:“將軍且先率軍退卻罷,今日刮的是北風,我軍北望目不能視,宋人騎兵自北而來占據天時,我軍實不能敵也!”
旁邊另一名親衛也是勸道:“是啊,將軍,宋軍順見一路殺來,我實軍不能擋,將軍您還是快些退去罷,此仇待來時再報也不遲。”
宗望以五萬人馬圍方圓近七十裏的汴都城,其平均密度可想而知,說的再明白點這圍城的金兵營寨就是一個四下漏風的大篩子,隻要出擊的人馬多些攻其一點,立時可以將這分散的五萬金兵擊潰擊散,甚至一鼓作氣的將其滅掉。
隻可惜北宋君昏臣庸且又膽小如鼠,才形成了今日的這般局麵。
縱火燒了金軍營寨,還有天公做美的北風,圍困汴都南城外的一萬多從睡夢中醒來的金軍亂成了一團,根本形不成有組織的抵挑,紛紛丟盔卸甲向南潰去,任由五千馬軍在身後來回左右似犁庭掃穴般的衝殺。
跑的快些的逃的一命,跑的慢些的成了刀下亡魂,在宋軍的衝擊下那些硊地投降的金人士卒也做了刀下亡魂。
殺俘,實是樂天不得己而為。樂天心中清楚的很,這些金軍俘虜被俘入汴都,恐怕天子趙桓立時會將其赦免,好吃好喝的當做祖宗來供著。自己隻要殺掉這些金兵,便斷了趙桓與金人議和的念頭,同時也更激勵宋軍抵抗金軍的決心。
聽聞南城圍城軍兵被宋軍衝擊劫營,宗望立時派困守汴都東西兩營士卒馳援,哪知此時汴都東西兩城城牆上駐守鼓聲大作,喊殺聲震天,立時令東西兩營寨中的金軍將領擔心起來,生怕宋軍借機對本部發起的突襲,在防守之餘,各自派出了千餘士卒來馳援南城軍營,算是應了宗望的命令。
見東西兩城有金軍士卒馳援,事先埋伏於金軍必經之路的宋軍弓手立時引弓伏擊,令支援的金軍連忙回撤,生怕中了宋軍的埋伏。
……
一夜廝殺血戰,直到天色開始放亮,喊殺聲才漸漸的平息下來,同時刮了一天兩夜的北風也漸漸的平息下來。
鳴金收兵聲響起,在城牆上的守軍的接應下,昨夜前出劫營的宋軍分別從陳州門、南薰門、戴州門回到城中,這些宋軍從金營帶回的除了馬匹外,便是無數顆不同於遼、西夏人發式,禿頂、耳後隻餘一圈頭發髡發的女真人頭顱,除此外還有金人營寨的旗幟。
“見過公爺!”
剛剛進了南薰門,何灌便看到了候在城門甬道的樂天,翻身下馬立時上前拜道。
“何老將軍莫要多禮!”樂天連忙快行兩步以手相攙,同時笑道:“恭賀何老將軍旗開香勝,一雪前恥!”
“老夫怎敢居這貪天之功!”何灌連連擺手,望著樂天認真說道:“若沒有公爺的妙計,老夫這仗根本不能打的這般順利!”
何灌話音落下,旁邊有一位身上沾染著血漬的少年軍尉激動的說道:“跟著樂公爺打仗就是舒服!”
聞言,樂天打量著眼前這少年軍尉,何灌忙斥道:“何爽,還不前來拜見樂公爺!”
那少年軍尉忙道:“卑職何爽拜見樂公爺,久聞樂公爺大名一直無緣以見,經今日一戰更知公爺威名絕非虛傳!”
何灌從旁說道:“公爺,此子是老夫的次孫,幼年頑劣不喜讀書,所以老夫將其帶在身邊聽用,以求博得些軍功來換取功名。”
“原來是少將軍!”樂天點頭,問道:“廝殺半夜,不知少將軍可有斬獲?”
何爽忙回道:“不負公爺辜負,卑職攻入金軍營寨斬首十數人。”
樂天讚道:“果然是將門無弱兵,祖父是為我大宋熙河第一猛將,日後少將軍也是大宋一員猛將!”
何灌忙道:“公爺謬譽了,這一次我軍能有此戰果,皆是出於公爺妙策,我等不敢居功!”
“此戰戰果如何?”盯著從城門回來的劫營軍卒,樂天接著問道。
“士卒剛風進城,尚未來得及統計!”何灌忙回道,笑著又言:“公爺,依老夫的估計,昨夜之伇我軍至少斬首金賊六千。”
“好,好!”樂天點頭,“何老將軍快些去統計整理戰果,呈與樂某,樂某再稟呈與朝廷,為諸位將軍請功!”
“多謝公爺!”聽樂天這般說,何灌與麾下一眾將領忙拱手道。
樂天繼續 說道:“還有個好消息告知與何老將軍,種師道種帥與姚平仲不日便要率軍抵達汴都,我朝形勢立時大為好轉!”
“蒼天保佑,我大宋汴都之圍可解也!”何灌鬆了口氣。
樂天言道:“今日十三,想來明日種師等人便能兵臨汴都城下!”
“報……”就在樂天話音落下之後,有士卒前來稟報。
“發生了何事?”樂天問道。
那士卒稟報:“稟公爺,據從駐所在汴都北門、東門與西門諸位將軍的稟報,於城外圍城的金軍派出少量精銳騎兵臨視我軍,餘下軍中士卒有撥營的跡像,似乎是要撤退。”
“金人要退兵?”何灌問道,麵帶驚喜。
若是金人退兵,昨夜這一伇的戰術意義自是重大。
“以金人的性子,他們在沒拿到好處之前是不會輕易退兵的?”略做思慮,樂天搖頭道::“現下宗翰正率西路軍兵圍太原,這宗望打不下汴都,想退兵回去又怕被金廷嗤笑,有眼前這番舉動怕是在收縮自保,意圖靜待時機反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