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2章 火油與程呆子
出征打仗，糧草，軍械一樣也不可缺少。
官做的久了，樂天自然知道官場上的貓膩，是凡與倉司有關係的衙門都是肥差，糧草的事情解決了，樂天還要查看一應軍械物資。
出了經略安撫司，兵馬都監孫池帶樂天來到一處看似不大起眼，卻守備森嚴的衙門前。
見觀察這軍械庫衙門，有許多地方新舊不一，新的地方顯然是後來新建的，舊的地方還留有當初火焚後的痕跡。
“公爺當心！”待樂天下車，一旁的孫池說道：“這裏是黨項人的地下軍械庫，在以前黨項人的兵刃器械都儲存在這裏，如今這裏是靈夏路的武庫！”
守衛軍械庫小官是個三十多歲人，雖然一身軍人打扮，卻像是讀書書人的模樣。
見到兵馬都監孫池明顯是陪著一位大人物前來，那守衛軍械庫的庫官忙前來見禮，隨後帶樂天一眾人進了軍械庫，邊走邊介紹道：“公爺，當初火焚興慶府，黨項人逃走的匆忙，位於地下的軍械庫沒有被黨項人焚毀，也沒被大火波及……”
地下軍械庫中，刀槍劍戟、鎧甲、盾牌、神臂弓等軍械一應俱全。
“公爺，這是軍械庫的賬目上，等您查驗！”介紹完畢後，那管庫的官員忙將一本賬目送到樂天麵前。
將賬目放在一旁，樂天隻是四下查看這些軍械，至於這些賬目樂天是懶的量看的，若是這庫吏有意作假，在賬目上是看不出來的。
當進裏麵一層倉庫，迎麵撲來一股略有些刺鼻的難聞氣息，隨在樂天身邊的尺八忙捂住鼻子：“你這軍械庫裏裝的都是什麽？氣味怎麽這麽難聞？”
“軍械庫裏存了什麽？”樂天也是挑眉。
“回公爺的話，這裏麵存的是火油！”那看管軍械的官員忙回道。
“公爺您剛來上任，有些事情您不知道！”隨在旁邊的孫池忙言道：“前段時間靈夏餘孽鬧的厲害，曾有匪類意圖焚燒火油產生騷|亂，這火油又都是易燃物，所以末將便命屬下將這些火油移到地下軍械武庫保管。”
“火油？”樂到對火油的稱謂毫不陌生，開封保衛戰中，曾親眼見過宋軍使用猛火油櫃噴射火焰焚燒攻城的女真士卒，雖然猛火油櫃噴出的火焰隻有二十尺，但威力卻不容小覷。
那管理軍械的小官說道：“公爺，這裏麵便是火油，公爺要小心火油了！”
“待我去看看！”樂天點了點頭。
那官員忙又說道：“請諸位老大人注意火燭！”
一眾官員會意，忙將火燭放在外麵。
在那官員的引領下，樂天進了儲存火油的倉室，一進門樂天便聞到了更加濃烈的刺鼻氣息，走上近前，在昏暗的燈光下，樂天可以看到一汪濃黑色的液體，那濃黑色的液體還反應燈籠上的光芒。
“公爺，這便是火油了！”陪在旁邊的官員說道。
“石油……”
樂天不由開口道，用手指沾了一點，放在子上又嗅了嗅，可以認的出來，這汪濃黑色且又粘稠的液體就是後世的石油。
這個發現令樂天驚訝不己，雖然一直聽聞也知曉火油這種事物，卻沒有想到所謂的火油就是後世的石油。
石油是個好東西啊，可以用蒸餾法提煉出汽油、柴油、重油、潤滑油，最後剩的渣滓便是可以用來鋪路的瀝青。
樂天的思維一下發散出來。
“這火油產自哪裏？我宋人用這火油有多少年頭了？”樂天問道。
見樂天發問，那管事軍械庫的官員忙討好的說道：“公爺，下官不知這火油被我朝發現了多少年頭，但以前看閑書時，曾讀過漢書，曾在《漢書?地理誌》中看到記載：‘商奴也例 今下延安，在洧水附近，有可燃的黑色油水’，當地百姓接而用之。
本朝沈括沈大人曾著《夢溪筆談》其上有記載，‘鄺、延境內有石油’，舊說‘奴縣出脂水，即此也’，還說‘此物後必大行於世’。”
“這麽推算，我天朝使用火油的曆史有一千多年了？”樂天點頭道，同時將目光投向隨在旁邊的軍械庫官，“你平素喜好讀書？”
那軍械庫官忙回道：“卑職司管軍庫，尋常閑雜時間較多，故而常尋些書籍來打發時間。”
隨在旁邊的孫都監忙道：“公爺，這程庫官沒當兵以前是個書生，下麵的兄弟都喚他程秀才，家住鄜延，因為宋夏兩國交戰，黨項人焚了他家的房子殺了他家的家才投了軍，雖然沒有功名，但學問卻不比那些科舉的進士老爺們要差，尋常軍中兄弟的家書也是程秀才代寫的。
這程秀才對軍械製造也是精通的很，以前在戰場上咱們的神臂弓、猛油火櫃出了問題，都是這程秀才修好的，而且這人身上有股書呆子氣，呆板的很，賬目也做的仔細，所以末將覺的讓他上陣打仗不如不如放在軍械庫司庫更為合適。”
軍械庫不同於糧倉，軍械為國之重器，朝廷對其重視無比，容不得有半點差池，因為關係身家性命，所以在上官的眼中看來，由刻板呆氣的官員來管理最為妥當。
樂天點了點頭，繼續向那軍械庫官問道：“在我大宋這火油是如何出產的，產量又有多少？”
那軍械庫官，忙回道：“公爺，據沈括沈老大人在《夢溪筆談》中的記載，這種火油產於高奴的河流溪水中間，與砂石和泉水相混雜,慢慢地流出來.當地人用野雞尾將火油沾取出來,采集到瓦罐裏。
沈老大人於書中說火油很像純漆,燃起來像燒麻杆,隻是冒著很濃的煙,它所沾染過的帳|篷都變黑。沈老大人曾試著掃火油冒了來的煙煤用來做成墨,墨的光澤像黑漆,便是本朝上等的鬆墨也比不上它了，曾經大量製造過,送與朝中許多官員，並給這種墨取名為‘延川石液’。”
“提出一百斤火油，著人送與我那裏。”樂天吩咐道。
“公爺，火油甚為危險……”程庫官忙問道。
聽樂天吩咐，孫都監忙道：“程秀才，問那麽多幹嘛，還不去照辦！”
“是……”程庫官不敢多言。
“你會修軍械？”樂天又向程庫官問道。
程庫官忙道：“小人平素對機械感興趣，在軍中前後十年，對神臂弓、猛 油火櫃、投石機都有些了解。”
樂天向旁邊的孫都監吩咐道：“孫都監，你尋個可靠的人來接任軍械庫庫官，辦完交接之後，這程庫官去經略安撫司任職！”
忙拍了一把程庫官，孫都監道冰：“你小子要飛黃騰達了，還不快謝過公爺……”
……
靈夏路經略略安撫使司。
帶來一百斤火油，遞上調函後，程庫官直接被喚到了後堂花廳。
見過禮後，程庫官有些猶豫的說道：“公爺，小人不明白，您調小人來經略安撫使司做什麽？”
“怎麽不願意？不如你在軍械庫裏輕閑自在？”樂天笑著問道。
程庫官忙回道：“小人不敢有怨言。”
“你這種人一看就知道是個書呆子，嘴裏說不敢，臉上早就把心裏想的表現出來！”樂天笑道。
“小人……”程庫官被嚇了一跳。
“樂某就喜歡跟沒有什麽心機的人的打交道！”樂天笑道，“調你來府中任職，樂某看中的是你對軍械知識的認知。”
程庫官唯唯喏喏的說道：“公爺是想讓小人來修經略安撫司的軍械？”
“人盡其才用，可能這麽說！”樂天點頭，接著問問道：“說罷，你對火油了解多少？”
提到專業知識，程庫官來了興致：“小人隻知道火油除了能夠燃燒以外，放在超過一定溫度的地方，便是不用明火來點，會產生自燃。罐裝之後放在高溫的地方還會爆炸。”
“除此之外呢？”樂天追問道。
“小人隻知道這麽多了。”程庫官言道。
“你喚做什麽名字？”樂天問道。
程庫官忙回道：“小人喚做程彥。”
樂天說道：“程彥，樂某前幾年去職賦閑時，曾從一本書上看過一個記載，說是火油在經過一定溫度的加熱後，會如同水一般被燒沸，也會如同沸騰的水一般產生出蒸汽，將這些蒸汽用密封的容封的窗口收集冷卻起來，可以得到比火油更為容易燃燒的液體。
在那本書上，將這種蒸餾出的液體根據其的特性，分別命名為汽油、柴油、重油與最後剩的渣滓名叫柏油……”
“不可能，火油蒸餾出來的隻會是一種油，怎麽能分為三四種！”不等樂天說完，程彥書呆子性子發作，搶言道。
“不可能？”樂天眯起了眼睛。
“公爺，小人失禮了，還望公爺莫要責罰！”搶過話頭後，程彥立時醒悟過來，忙躬身拜道。
“否定的太過直接了罷？”樂天問道，又一笑：“沒試過，你怎麽能說不可能？”
“小人就是覺的不大可能！”程彥的書呆子又犯了。
樂天笑道：“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那咱們就試試看，倒底誰說的對！”
“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程彥頭一次聽到這種說法。
“不錯！”樂天點頭，問道：“咱們可不可以的個賭？”
“什麽賭？”程彥書呆子犯了，也不管什麽公爺不公爺了。
樂天笑道：“若是你程呆子贏了，樂呆輸你一千貫錢，若你……”
“我可沒錢輸給公爺您……”不等樂天說完，程彥忙叫道。
“樂某還沒說完呢，況且樂某也不缺錢！”樂天打斷道，繼續說道：“若是按樂某說的辦法，能夠將火油提練出之前說出的四種油質來，你程呆子以後就給我的蒸汽機廠做苦力！”
“做苦力？”程彥叫道。
“怎麽？不敢？”樂天挑眉。
“有什麽不敢，反正我一沒家人二沒老婆孩子，光棍一條，有什麽好怕的！”程呆子呆性發作，又好奇了起來：“公爺，您說的蒸汽機廠是什麽？”
樂天笑道：“以後再說與你知曉,還是提醒火油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