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7章 老鼠會頭子
唐王李世民醒來之後，傳旨赦天下罪人，又查獄中重犯。
有審官將刑部絞斬罪人，查有四百餘名呈上，下旨先放赦回家，拜辭父母兄弟，托產與親戚子侄，明年今日再回獄中，仍領應得之罪。
又出恤孤榜文，又查宮中老幼彩女共有三千人，出旨配軍。
兩道聖旨之後，令天下人得知，六道輪回：行善的升化仙道，盡忠的超生貴道，行孝的再生福道，公平的還生人道，積德的轉生富道，惡毒的沉淪鬼道……
也在此時製定法律：但有毀僧謗佛者，斷其臂。
邀請諸僧人，選舉一名有大德行者作壇主，設建道場，擺設水陸法會，超度眾生罪業。
這大德行者便是玄奘，率領金山寺眾僧人領旨而出，選得大小明僧共計一千二百名，分派上中下三堂。諸所佛前，物件皆齊，頭頭有次。
選到貞觀十三年九月初三，黃道良辰，開啟做七七四十九日水陸大會。即具表申奏，太宗及文武國戚皇親，俱至期赴會，拈香聽講。
講到第七日，有一老一小兩個和尚拿著錦襴袈裟、九環錫杖叫賣，袈裟價值五千兩，錫杖價值二千兩。
又說“不遵佛法，不敬三寶，強買袈裟、錫杖，定要賣他七千兩，這便是要錢；若敬重三寶，見善隨喜，皈依我佛，承受得起，我將袈裟、錫杖，情願送他，與我結個善緣，這便是不要錢。”
唐王李世民聞言要買，那兩個和尚也不收錢，隻把這兩樣寶物送給唐王，轉交玄奘。
玄奘披了袈裟，手持九環錫杖，一張麵孔無表情，開口冷峻若判官，登上水陸法會繼續講法。
待到七七四十九日期滿，那賣錦襴袈裟、九環錫杖的老和尚又冒出頭來，拍著寶台叫道：“那和尚，你隻知道小乘佛法，可知道大乘佛法嗎？”
玄奘卻是冷冷看他一眼，喝道：“不知所謂，叉出去！”
便有侍衛上前，要將這老和尚叉出去。
老和尚表情尷尬，無奈之下現出真身，端坐蓮台之上，赫然是南海紫竹林觀世音菩薩。
“玄奘，你隻知道小乘佛法，可知道大乘佛法嗎？”
玄奘應道：“菩薩，你也不知道我知不知道？那你知道什麽？”
觀世音菩薩沉默了一瞬：金蟬子投胎之後，怎麽變成這副德行？給我玩猜謎呢？
“我自然是知道，你隻知小乘佛法，不知道大乘佛法。”
“那就是了。”玄奘看著跪倒一地的皇帝、群臣、眾生、萬民，不慌不忙說道，“菩薩知道這事，卻來問我，故意要讓我承認自己無知。是要讓我學大乘佛法嗎？此事倒也不是不行，畢竟我出家為僧，便準備要做個僧人中最好的。”
他雖然是金蟬子投胎的玄奘，卻不是江流兒，而是蘇澤從小培養的董馬馳，父母健在不說，還被蘇澤拉著見識了紅塵萬物，人情世故，以及判案斷獄。
也正因此，他那聰慧雖然在佛經上異常有佛性，卻也不妨礙額外多了一層類似偵探、判官一樣的敏銳和觀察力。
哪怕是觀世音菩薩，這時候在他眼中也並非是高高在上，反而會思考她的來意目的——尤其第一句話，就試圖把他歸為“無知之人”，怕不是想要用“老鼠會”的手段？
所謂“老鼠會”，就是地下的某些小教會，傳揚種種奇談怪論，還往往有著各類斂財手段。最常見的拉人手段，就是先讓良善百姓承認自己“無知”，然後讓“自認為無知”的人萬事都聽他們老鼠頭子的吩咐，什麽獻上妻女，散盡家產，都是最正常的情況。
有些人沉迷老鼠會，甚至會被老鼠頭子一聲令下，當即挖心剖腹自殺。
有事說事，無事滾蛋，哪來的手段來責問“你可知……”
玄奘心中想的便是“我不知，你知道，所以你就高高在上，要令我聽你的”，這菩薩倒像是個老鼠會的頭子。
“玄奘，你講的是小乘教法，度不得亡者升天。我有大乘佛法三藏，可以度亡脫苦，壽身無壞。”
觀世音菩薩說道。
玄奘點頭：“嗯嗯，聽著不錯，來教給我吧。”
怎麽就教給你？
你想啥呢？
觀世音菩薩發現金蟬子投胎的玄奘有些想的太美，說道：“這佛法卻不可輕傳……”
玄奘點了點頭：“也對，讀書人抄寫書籍也都當做傳家寶，修道的也不肯將法門傳給其他人，這大乘佛法既然能度化亡靈，肉身不毀，也是你們獨家法門。”
又問道：“菩薩說這話，是顯擺一下自己本領嗎？我們都知道了，菩薩真厲害，手握著獨家法門，我們都學不到。”
不對！
這完全不對吧！
觀世音菩薩險些怒吼出聲：“玄奘，這大乘佛法，你難道不想要嗎？”
“不想。”玄奘回答道，“我熟讀佛經，便知道出家人不可貪婪。我等不過是凡人俗人，普通僧人，為何要貪求菩薩的修煉法門？”
這特麽怎麽說……
他一點都不想要。
無奈之下，觀世音菩薩隻好說道：“那大乘佛法，在大西天天竺國大雷音寺我佛如來處，能解百冤之結，能消無妄之災。造福世間，萬物皆受恩德，天下從此可太平，人人向善無煩惱。”
玄奘心道：胡說八道，哪有這等事？
不過還是問道：“菩薩可記得麽？”
觀世音菩薩道：“我自然記得。”
“這大乘佛法如此好，菩薩上台開講，造福萬民豈不是好？”玄奘問道。
觀世音菩薩說道：“法不可輕傳。”
“那就是不傳唄。”玄奘躬身說道，“恭送菩薩，拔一毛可利天下而不為，今日算是見到了。”
觀世音菩薩心道：這取經人怎麽回事？怎麽懟起我來了？
同為佛門弟子，你能不能有點配合精神？
實在有點說不下去，觀世音菩薩索性直接說出結論：“法不可輕傳，卻也不是不傳，這大乘佛法需要取經人前去西天大雷音寺取來大唐，才能造福萬民。”
說完之後，便架著祥雲漸遠，霎時間不見了金光，免得再被玄奘懟到麵上不好看。
唐王李世民、群臣、眾僧人抬頭看去之時，隻見那半空中，滴溜溜落下一張簡帖，上麵寫著幾句話：“禮上大唐君，西方有妙文。程途十萬八千裏，大乘進殷勤。此經回上國，能超鬼出群。若有肯去者，求正果金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