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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不玉客棧 第三章 雨夜

  五個男人已經濕透,為首一人開口道:“小二,住店,將馬帶去喂了。”


  順子接過馬繩,將幾匹馬拉倒了馬廄。


  一行人濕漉漉的走到櫃台前,為首的男人腰間別著配劍,一襲青袍滴著水,鬥笠下是一張棱角分明的臉,劍眉星目,肌膚白膩,長得甚是好看,隻是嘴巴小巧,倒很像是個漂亮的女子。


  邱不玉看著五人都配有刀劍,旋即媚眼靈動,開口道:“喲,幾位客官,風大雨大,幾位佩刀附劍,一看就是‘吃擱念的’,是來找‘火點’,還是避‘冷子點’?”


  男人輕皺眉頭,不明所以,隨即笑道:“途遇風雨,確實風寒,知道這裏有間不玉客棧,特來投宿,掌櫃的,可還有客房?”說罷拿出一錠銀子擺在櫃台上。


  邱不玉眼疾手快的將銀子收入袖中,媚笑道:“公子見外了,小女子邱不玉,正是這間客棧的掌櫃的,敢問公子姓名?”


  男人向前一步,拱手笑道:“行走在浩瀚江湖,隻是萍水相逢,不便將姓名全部告知,在下姓裴。”


  邱不玉細腰一扭,借勢要拉住男人的手,男人輕巧避開。


  邱不玉也不尷尬,依靠在櫃台上,一手攆著裙擺,風姿綽約,笑道:“裴公子幾人打算住幾天呐?”


  裴公子看著賣弄美色的老板娘,笑道:“至多三天,邱掌櫃,有沒有三間客房?”


  邱不玉道:“有,怎麽沒有,現在進入秋季,來往旅客不多,房間還多著呢,隻是先給裴公子說好,一間房要二十兩,三間房就是六十兩,吃飯喝酒還得另外收錢,另外,幾位都淋濕了,若想打水沐浴,我讓小二給你們備著熱水,一桶三兩。”


  裴公子笑道:“掌櫃的,你這不玉客棧投宿可不便宜呀。”


  邱不玉莞爾一笑,道:“裴公子有所不知,方圓幾十裏可就我這一家客棧,貴是貴了點,但是住在這裏絕對安全,如果幾位客官有需要,明兒我可以叫小二去找幾個‘嘴子’過來。”


  說完邱不玉朝幾人的下半身掃了一圈。


  裴公子客氣道:“什麽都不需要,就要三間客房,勞煩掌櫃的叫小二打些水熱了,我們幾個洗個澡,換身衣裳,再準備一桌酒菜,趕了一天路還沒吃東西。”


  裴公子又拿出一錠金子,道:“多的就先扣在掌櫃這裏,以後慢慢算。”


  邱不玉眉開眼笑的收起金子,叫幾個夥計領著五位客官到了二樓客房,又吩咐順子燒水。


  幾個夥計將客人帶到房間,立馬回到一樓,圍在櫃台旁邊,劉麻子小聲道:“掌櫃的,今兒咋收的那麽貴?”


  邱不玉道:“那幾個人不黑不白的,我說了兩次黑話他們都聽不懂,想來不是那些馬賊土匪。沒瞧見那位裴公子腰間掛著一塊玉質通透的羊脂玉佩,那玩意兒可價值不菲。這來來往往幾個月,進來的都是一些土麅子,見到大肥羊還不宰上一刀?還有那幾個人看打扮不是普通人,也是,能進這大漠的能有幾個普通人,隻要他們不惹事,咱們也不要招惹他們,最近關口不太平,見機行事。”


  幾人點頭。


  邱不玉不耐煩道:“滾滾滾,該幹嘛幹嘛去,麻子你去把馬喂了,楊瘸子和老張頭,去準備一桌酒菜,別拿那些土酒丟人現眼,去拿一壇好的黃酒。”


  幾個夥計散去。


  邱不玉若有所思的望著二樓,那個裴公子分明是個女人,雖然一副男人裝扮,但臉頰兩側掛有紅暈,手指纖長白皙,口音又柔柔糯糯的,不是女扮男裝才怪。


  最重要的,她邱不玉不信在這客棧內,還能找出第二個男人不偷瞄自己的領口。


  五人洗完澡,換了一身衣服來到一樓,菜已經備好,當即坐下。


  這一行五人,裴公子看起來年紀最小,約莫二十歲上下,還有兩個中年人,最後兩個都是老者,隻是麵容精氣不俗,不似尋常老人。


  楊瘸子跛了一隻腳,走起路來一瘸一拐的,抱著一大壇子酒走到桌前。


  裴公子點頭道:“就放到桌上,勞煩了。”


  “嘿嘿。”楊瘸子把酒放好,幹笑兩聲,一笑起來滿臉的褶子,搓著兩隻手。


  裴公子立馬會意,笑著摸出一小塊碎銀子丟給楊瘸子。


  楊瘸子將碎銀子收入衣袖,笑道:“幾位客官慢用。”


  看到楊瘸子離去,一人皺眉小聲道:“好黑的店,貪得無厭。”


  年紀最大的男人叫朱庭進,六十多歲,笑道:“關外是這樣的,以前出關過一次,當時這裏還不叫不玉客棧,你們猜叫什麽?”


  裴公子來了興趣,問道:“朱長老,叫什麽?”


  朱庭進輕聲道:“龍門客棧!”


  除了朱庭進和另一個老者笑而不語外,其他人一臉嘩然。


  裴公子倒了一杯酒,準備喝下。


  一個中年人伸手阻止,拿出銀針準備試探食物和酒水立有沒有毒,提醒道,“公子,還是拿針來試試,免得遭了道。”


  朱庭進笑道:“那倒不必,這家不玉客棧雖說開在這片沙漠中,但也不算黑店,早有耳聞邱不玉見財不害命,過於試探,反倒引起人家的誤會就不好了,明兒還有事情要向她打聽。”


  裴公子點頭,道:“朱長老所言極是,既然不玉客棧在這裏開了四五年,想來不會做那麽下作的勾當,我們初來乍到,切勿得罪了這裏的人。”


  裴公子看了一眼櫃台,饒有意味的說道:“就怕閻王好過,小鬼難纏。”


  有朱長老這番話,剩下的人也都不再提防,開始動起了筷子。


  剛才想要拿銀針試毒的男人叫周崇,他小聲問道:“朱老哥,你說這趟大漠之行能找到那座山嗎?”


  朱庭進喝了一杯酒,輕輕搖頭道:“未必,關於那座山的傳聞流傳了幾十年,卻沒有一個人找到過,所以未必是真的。”


  裴公子聞言,輕輕皺眉。


  朱庭進看在眼裏,話鋒一轉,道:“當然,大漠之大,我等無法想象,說不定真的存在那麽一座山,這幾年關於那座山的傳言四起,說裏麵有什麽玄奇古獸、天材地寶等等,在江湖中也是鬧得沸沸揚揚。這次奉宗門之命出關尋找,也是事在人為啊,本門處於百廢待興之際,怎麽的也要試一試了,如果真找不到,那”


  朱庭進有意無意的瞥了裴公子一眼,後者臉色古怪。


  朱庭進笑道:“好了,不談了,還是那句話,事在人為。我們這次出關至多呆上半年,這段時間咱們就盡力尋找,大家吃飯吧,吃完早點歇息,明日還要勞煩左道長了。”


  另一個老者叫左子溫,他笑道:“盡力而為。”


  五個人酒足飯飽後,各自回房,裴公子自己一間房,長老朱庭進和道人左子溫一間房,兩個中年人周崇和段雪山一間房。


  剛一進房,周崇一臉不滿,問道:“你說朱庭進到底是什麽意思?”


  段雪山四處打量了一二,敲了敲牆壁,又走到窗前附耳傾聽,除了磅礴的大雨聲,再也聽不到別的聲音。


  段雪山剛才在飯桌上一言不發,為人行事謹小慎微,輕聲道:“小心隔牆有耳。”


  周崇頗有些無奈的搖頭,但也讚同段雪山的小心行事,畢竟這裏是關外,既要防著這間黑心的客棧,又要防著長老朱庭進。


  段雪山道:“無非是給大小姐表態,如今紫陽門的興衰全部壓寶在此趟行程上,如果尋覓無果,那就必須接受丹霞劍宗的聯姻。”


  周崇不忿道:“堂堂三百多年的宗門,興衰全部壓在一個女子身上,這成何體統?而我看那個朱庭進也有私心,誰都知道他是丹霞劍宗出身的,一旦兩門聯姻,他的地位必定水漲船高,何況聯姻之後,再過幾十年,紫陽門由誰來做主,誰還說得清楚?!”


  段雪山倒是很淡然,道:“這二十年來衝靈山崛起的太快,宗門不僅有兩個劍仙坐鎮,還培養了幾個劍道天才。衝靈山與我們紫陽門又同屬一州,弱肉強食,分出一個高下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如今紫陽門與衝靈山的五年之約還剩兩年,兩年後若是輸給衝靈山,隻怕紫陽門更是要山河日下,到時候紫陽門是不是嫡傳門人做主又如何?即使是現在,宗門內不也是分幫結夥,內鬥日益嚴重。”


  一想到宗門內的內鬥,周崇也是一臉無奈,這能怪誰?隻能怪宗主沒有兒子,隻有一個女兒,紫陽門從立宗開始就沒有哪一位宗主是由女人擔任。


  所以饒是裴沅貞的天賦卓絕,武學修為與日俱增,卻依然無法服眾,紫陽門設有五堂,其中四堂的長老都不看好她,也不支持她擔任下任宗主,幾位長老的嫡傳弟子,更是虎視眈眈的盯著宗主之位。


  除非,除非,裴沅貞能在兩年內連破三境。


  想到這裏周崇不由得歎了一口氣,裴沅貞現在的修為到了第四境,想要在兩年之內突破到第七境,談何容易,多少宗門耗盡無數靈丹妙藥和天材地寶,都難以培養出一個七境煉氣士,難不成隻能委屈大小姐聯姻了?


  女扮男裝的裴公子裴沅貞,此時站在窗前,推開了窗戶,任由風雨打到身上,已經解去發束的她,一頭烏青長發垂落在肩後,沒有了刻意的遮掩,相貌不可謂不驚豔,用一句天姿國色來形容也絕不過分。


  隻是現在的她,心思沉重的看著一片漆黑的沙漠。


  客棧後院的雜房內,徐啞巴正席地盤腿而坐,閉目修煉氣訣,呼吸綿長,一呼一吸便是一盞茶的時間,這片小天地的靈氣正被他體內的氣境吸入,但靈氣仿佛匆匆一瞥的過客,來了又走,不逗留片刻,隻因為他的氣境破碎。


  一個時辰後,他站起身來,一雙因為練刀而布滿老繭的手推開房門,雨水順著屋簷落下,他伸出雙手接了一捧水,就像小時候那樣。


  客棧內,幾個夥計都去睡覺了,邱不玉算完最後一筆賬後,踱步走進閨房。推開房門,一股淡淡的檀香味撲鼻而來。


  屋內有個靈龕,裏麵立著一個牌位。


  她來到靈龕前,點燃一炷香插到灰盅裏麵,罵道:“死鬼,你死了六年了,也不知道你投胎了沒有,沒有投胎最好,在下麵等著我,省的又害人害己。”


  “最近寶瓶關發生了幾件大事,托你那個該死又死不了的結拜兄弟的福,客棧還是老樣子,大家都挺好的,小順子也一天天的長大了,劉麻子還是一臉的麻子,楊瘸子也活的不錯,老張頭身體也比以前好了。”


  邱不玉沉默了一陣,輕輕摸了摸牌位,呢喃道:“隻是你不在了下個月就該去祭拜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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