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慕容凜的懷抱
我衝世子意味深長地一笑,從包裹裏抽出我的“獨幽”琴,便走向琴台。我感覺背後有一道熾熱的目光緊隨著我。
琴女已經避退,我拿出琴來,調了一下弦,便彈奏起古曲高山流水。掌櫃的真是說笑,我最拿手的乃是廣陵散,可這等絕響,豈可在茶樓彈奏供人取樂!
我信手揮灑,清越雅淡的旋律便縈繞在茶樓之中。一曲終了,我抬頭看見茶樓裏竟是聚集了好些人。
大家紛紛拍手叫好,我卻暗暗可惜。高山流水不少人都聽過,但這其中的意味又有多少人能懂得。
抱著“獨幽”走下琴台,掌櫃的已經是喜形於色。想來這聞聲趕來的京城貴公子們,讓這店主意識到我的琴音能讓他獲利頗豐。
掌櫃的正要開口,世子就拿出一錠銀子,往桌上一放,說道:“這位公子和我的賬目一並結了。請公子去我府上一敘。”
周圍一片唏噓,大家議論紛紛:“是呀,這慕容世子愛樂成癡,遇到這等琴師,怎麽可能不邀請入府!”“這世子隻知道琴曲,他這番可是得罪了一品居,得罪了皇商季家啊!”“你知道些什麽!這季家大少爺也是愛樂之人,還喜好收藏古譜,和世子很是談得來呢。”“可惜這等琴音我也就隻是今日才聽得一次,下次聽不隻是何年何日嘍!”
他替我解了圍,可我恨得咬牙切齒。因為在眾目睽睽之下,我分明看見,那世子是從我的荷包裏掏出了那一錠銀子,荷包上還係著他送我的,刻著“清”字的玉佩……
我一下子恍然大悟,肯定是這該死的世子,在我把他的荷包還給他的時候,恩將仇報,反而把我的荷包連同那兩個小偷的荷包一起偷了去!
我正想罵將出來,可正對上他咧著嘴衝我傻笑,我一下子警醒過來,我說他偷我錢,沒人會信的。
第一,他不過是個樂癡,怎麽懂得偷錢?我被一個白癡偷了錢豈不是說明我是白癡中的白癡!
第二,他是清郡王世子,家裏有錢的很,怎麽會偷我一個要靠彈琴為生,付不起飯錢的窮琴師的錢?
第三,那荷包上分明係著玉佩,玉佩上刻著“清”字。我總不能說這玉佩也是我的吧。
總之我這次是栽在他手裏了,隻能堆著笑臉,感激他替我付了飯錢,心裏不知把他罵了多少遍。
旁邊一哥們還衝我一樂,說:“你小子走了好運啦!世子愛樂成癡,多少錢都願意出,你可要發財啦!”
我“嗬嗬”地笑著敷衍,心裏暗罵:走你妹的運,這世子裝瘋賣傻,心機叵測,人麵獸心,心如蛇蠍……好吧,可能我罵的有點過了。總之他絕非善良之輩!
世子付了錢就準備出門,我隻得跟著他,早知道他這麽可惡,我就不結交他,不收下他的玉佩了!可事已至此,我也隻能認命。
原來季家的一品居離清郡王府這麽近,我們不一會兒便到了王府。
一進王府大門,就有丫鬟奔過來說:“世子爺,王妃正找你呢,快點去正廳吧。”
世子回頭麵無表情地看了我一眼,說:“這是我新請來的琴師,安排他住到琴清苑。”
說著他便邁開步子走了,那丫鬟倒是和和氣氣的對我說:“請先生隨我這邊來。”
清郡王府的布景十分雅致,處處體現出皇室的審美格調。雖是前朝皇室,曾經的繁華,但這種蕭索和落寞反而為這園林增添別樣的美,這是一味的富貴昌盛的景致所不能比擬的。
中國園林的精妙之處就在於那種令人愉悅的憂傷,它不會吝惜繁華的布景,可它也會時時提醒你,就像趙雅芝版的《京華煙雲》主題曲中說的那樣:“最明亮時總是最迷惘,最繁華時總是最悲涼”。這種繁華景致皆會變成落寞的情調,是很多西方人不能理解的東方美。
不一會兒,我們便到了一處清雅的院子,丫鬟說:“先生,這便是琴清苑,世子爺的簫園就在旁邊。”
嗬,這清郡王給園子取名字還真夠懶的,就用樂器的名字。我問那丫鬟道:“那琵琶園,竹笛園在哪兒?”
她咯咯一笑,說:“先生您可真幽默,哪兒有什麽琵琶園、竹笛園。世子爺說了,世間樂器就隻有琴簫是他的摯愛,這才把原來兩處園子換了名字,叫做簫園和琴清苑的。其它的園子都各自有各自的名字。”
我不由得點點頭,這世子果真是有個性。
那丫鬟甚是喜人,接著說:“我看世子爺很是欣賞先生呢。這琴清苑才是世子爺最喜愛的園子,世子爺原說要留給他未來的世子妃住的!”說罷便捂著嘴笑個不停。
我一時大囧,難怪我瞧這琴清苑的布局這麽秀氣,原來是……
這時走過來另一個小丫鬟,衝她說道:“還在這兒多嘴,回頭讓爺知道你還沒給先生安頓好,看他不罰你!”
我看那兩個丫鬟口中說著“罰”字,卻是滿臉笑容,看來這府裏待下人倒也是寬鬆的很。
後來的那個丫鬟衝我盈盈一拜,出聲道:“奴婢雪竹,是爺派來伺候先生的。”
我客氣地一還禮,說道:“在下辰軒,姑娘多禮了。”
那兩個丫鬟笑作一團,口中說道:“什麽姑娘姑娘的,折煞奴婢了。”
看著她們臉上泛起紅暈,我也有點不好意思,慌忙拿著包裹走進房中。
收拾妥當,我便在這琴清苑中住下了。大丫鬟雪竹原是世子身邊的丫頭,現在被調派到我這邊來,還帶了兩個小丫頭,墨蘭、墨菊。
我在這裏住了好幾天,雪竹已經帶我把這園子逛了個遍,可我還是沒有再見到世子,奇怪,他不會就這麽把我遺忘了吧。
世子和少桓同謀這件事屬於機密,我隻有憑借我從明遠那裏學來的韜略成為軍師,才能接近這個機密。隻有接近這個機密,我才能和少桓相交進而了解少桓。
雖說如此,可世子不來找我,我卻不能巴巴去找世子。因為我的定位是世外高人,高人一定要像薑子牙那樣等著人來找的,不然多掉價。這世子也是,一直不來找我,我也沒法可想,隻有每晚撥撥琴弦,彈首曲子。琴清苑和簫園很近,他一定能聽得到,不可能將我忘了,就看他想什麽時候來找我了。這種事不能急,要顯得別無所求,才是世外高人的模樣。
是夜,墨蘭伺候著我調好琴弦,我便開始撫琴。隨意地彈奏,沒什麽哀思,也沒什麽所求,就隻是彈著曲子,彈著旋律。
一曲終了,我覺得有些累了,便讓墨蘭出去,我獨自在房裏抿著茶,胡思亂想。
忽然一道黑影閃來,落在我房裏。我正疑惑是誰,那人拉開蒙麵的黑巾,這不正是親愛的小軒軒嗎?
他在桌邊坐下,歎了一口氣:“唉,你還是招惹了慕容凜。”
我輕笑道:“師兄,我在這裏住的好,吃的好,你有什麽不放心呢?而且我如你所願,沒有去季府呀。”
師兄說:“你來世子府住下,遲早會碰見季少桓。幽兒,你可知道,少桓確實是季夫人所生,可季老爺還是不喜歡他,這是為何?”
我搖搖頭,反正你都來了,肯定是要把真相都倒給我,我何苦還要動腦子去推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