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從天而降的幫主
少桓和慕容凜都一愣,旋即少桓就撫掌大笑道:“我頭一次聽人把入世還能說得這麽灑脫。尤兄真是起的好名字!”
我輕輕一笑道:“我隻是個凡人,我做不到隔絕塵世,也做不到力挽狂瀾,我說的隻是一個凡人的心聲。”
慕容凜認真地看著我說道:“順勢而為,事半功倍。平凡之中才能生出不凡。慕容凜受教了。”
我真是不習慣被他們那樣看著,我隻是給我的名字尋個好解釋而已。這種老莊的思想學說,我自己都不一定信的。這倆人,還真把回月齋的辰軒挺當回事。
為了岔開話題,我提議說:“我們去花園走走吧。”
季府的花園還是那樣熟悉,隻是女主人早在半年前就換成了巧雲。
我和慕容凜跟在少桓夫婦後麵遊覽季府花園,心裏卻並不憂傷。在回月齋的半年裏,我早就把這段感情看透。好歹我也算是從現代來的了,自己看錯了人,愛上了一個不值得的人,這一點我還是能大大方方承認的。
看著昔日少女懷春的巧雲現如今也再努力學著當家主母的樣子,我不禁莞爾。她看起來太青澀了,別怪我嘴狠,她就是丫鬟出身,怎麽看也不像貴婦。也有的丫鬟出身做了主母一樣雍容大度,但巧雲不行。
我當年是不是也一樣青澀呢?那時候我性子有點避世,有時玩點小聰明,難怪被說成孩子。我現在還不到18歲,可這將近兩年來,我也算是死過一次,愛過一次,兩次拜師學藝,行走江湖一載,見過無數人和事。現在的我隻覺得巧雲就像是當初的自己一般,不同的是,那時候我還不知道自己陷入愛情,而巧雲則是滿心愛慕。
我們走到了花園中間一個靠湖的亭子,我清楚的記得,就在這個亭子附近,我出來賞月被少桓跟上,差一點丟了初吻。
我們四個人在亭子裏坐定,說些有的沒的,閑侃著古往今來的音樂和軼事。我記得今天是來看少昊的吧,怎麽到現在都還沒見到他。他雖是個懦弱的男人,但好歹對我和姐姐都不錯。要是沒有他,我早就被少桓吃幹抹淨,難再脫身,現在恐怕正在和一幫侍妾爭鬥了。
終於還是慕容凜先開口:“聽說少昊回來了,好久不見,怎麽不見他出來和我們一起聊聊?”
少桓歎了口氣道:“我這弟弟,我好不容易把他勸了回來,可他卻天天把自己關在屋裏吹簫。”
我輕笑道:“早就聽說季家大少爺乃是彈琴的高手,不想二少爺也是寄情仙樂之人啊。”
少桓嗤笑,嘴角露出瞧不起的神色:“寄情尚可,隻怕是縱情!”
慕容凜微微皺了一下眉頭說:“不如我們去聽聽他吹的什麽。”
我們移步去往少昊的院子,還在院外就聽見如怨如訴的簫聲,慘淡悲涼,聞之涕淚欲下。
少桓一揮袖子,別過頭去,嘴中冷冷不屑地吐出幾個字:“沒用的東西。”
我心裏一震,少昊兩度失去愛人,如今重回故地,傷心吹簫。雖然太過於沉迷過去,可也不至於這麽被少桓取笑吧。少桓他,未免太過冷情。
想著不禁暗自慶幸,自己在師兄、姐姐、世子幫助下看清此人本質。隻是巧雲就不免落入他的陷阱中。這少桓連個侍妾都沒有,可看向巧雲的眼神卻毫無愛意,他簡直是為了利益能滅人欲。
想必巧雲早就被他的專一感動了吧,可惜這專一乃是冷情,乃是為了拉攏他哥哥的戲碼。就像他當初對我好一樣,隻是為了能讓我心甘情願替他去蒙城。
好吧,我不想對他太多怨念,我覺得我已經不在乎他了,隻是被人利用很不爽於是就吐吐槽……
少昊院子的門是開著的,我們也沒找人通報就走了進去。少昊恍若不聞,自顧自地吹簫。
天哪,那是俊朗的少昊嗎?現在的他頭發鬆亂,身形瘦的不成樣子,臉頰凹陷,眸子沒有絲毫神采,卻在那裏吹著能讓人心神俱毀的簫聲。我看不下去了,就叫丫鬟抱來一張琴,把他的簫聲徹底打亂了。
眾人都哭笑不得地看著我,大家顯然知道我不會是跟不上少昊的簫聲,顯然是故意的搞破壞。
少昊終於回過頭來往我們這邊看。我原以為他會怒斥我的,沒想到他竟是撥開桃花枝徑直朝著琴案這邊的我走了過來。 我坐在那裏不動,就那麽抬頭看著他,我倒是看看他要怎麽罵我。
他走近,低沉啟口道:“你,很調皮,就像幽兒一樣。”
沒想到他會說出這樣的話,我看著他帶著寵溺的眼神,心底裏一根纖弱的神經就那樣起了波瀾,一點點波散開,波及我的全身,我的每一根神經。就像當初那個月夜,他的簫聲就那樣毫無防備地敲開了我的內心。
嗬,好可笑,我是擁有音殺之術的人,卻會被他掌控情感麽?
我晃過神來,淡雅的笑著,也不說話,他已走到我麵前站定。
“夢兒愛吹簫,我如今吹的都是她吹過的曲子,我最開始吹簫,全是因為她愛吹簫;而幽兒卻愛撫琴,我常常在一旁悄悄地聽,隻是一直沒有膽量拿出簫來合奏。”
我看向他身後的桃林,若有所思地說道:“‘像她一樣’和她本人是有著天壤之別的。過往的種種,皆是人的執念。就像這桃花,掉落了卻還有新的盛開。生命輪回,我們是要尊敬,卻不應沉淪其中;刻骨銘心的情愛,我們是要放在心裏的,可也不能因此停滯了腳步。”
他喃喃道:“你說的我都懂,可我愛了兩次,卻都失去了她。”
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跟他說,其實姐姐和我都沒死。他愛了兩次,嚐過兩次錐心之痛,可卻都是被騙了……
我心裏挺愧疚的,隻好模棱兩可地說著:“可能她正看著你,看著你沉淪。你忍心如此嗎?”
他哈哈大笑說:“她們都忍心棄我而去,還不忍心看著我沉淪嗎?”
我心裏一個咯噔,難道他知道我們姐倆沒死,還在旁邊圍觀他?不會的,不會的,我是做賊心虛了。
迎上他的目光,我發現他的眼神空洞沒有光彩。唉,問世間情為何物啊!
糾結於這個問題看來得不出好結論,因為我也挺欣賞重情的人,隻有轉移他的注意力了。
我問他:“二少爺,尤悠一年前來訪,聽聞您是在外隱居,為何現在又回來了呢?”
他眸子依然沒有光彩,機械的回答道:“大哥叫我回來打理商鋪。”
其實他的回答倒是沒出我的預料,慕容凜雖然是世子,但他畢竟是個樂癡,不可能和朝臣交惡但也不會有過命的交情,更不能和人去談判利益的合作,隻能暗地裏結交一些江湖人士。而這些朝堂之上的東西,反而都隻能靠少桓這個皇商長子去做。
少桓現在接手了季家的全部產業,可以放心去朝堂上博弈了,那這偌大的產業少桓就會有一點力不從心。少昊雖然是懦弱了一點,癡情了一點,可是看上去少桓挺信任他的經商能力。而且交給少昊比交給外人更容易控製底下的小掌櫃們,隻要少桓掌握著威信,掌握著人事調動,掌握著拍板權,少昊就隻不過是一個管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