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當窗理雲鬢
“還有”,他停下來,扳過我的肩膀,微俯下身子,看著我說:“繡球的事情……是我自作主張……”
雖還不到夜晚,可是傍晚的光線也並不很好。我看不清他的神色,隻覺得他的眼睛閃閃發亮。我無奈一笑道:“你都已經做了,我還能怎樣?再說了,你想要做的事情,誰能攔得住?行了,你也算是替我解了圍,權宜之計嘛。”
“其實我……”他欲言又止。
我有些不耐煩起來,他平時不都挺幹脆利落的嗎?今天怎麽吞吞吐吐的!我皺皺眉頭,打落他扶在我肩上的手,說道:“我還沒吃晚飯呢,快餓死了,咱們快點回府去!”
我往前走了幾步,卻發現慕容凜沒有跟上來,回頭一看,他竟然還在原地微微偏過頭佇立。我問道:“怎麽不走了?”
他突然大步趕上來,我正狐疑著,他竟然長臂一伸將我結結實實摟在懷中。我本能地要推開他,卻聽得他用傳音入密在我耳邊低語:“別動,有人。”
我一下子也緊張起來,雖說我會幻術,可是我的獨幽琴不在身邊,幻術施展起來威力會打個折扣。我不會傳音入密,不敢說話,就隻把頭埋在他懷裏。
聽著他的心跳,撲通撲通,我訝異得很,怎麽這麽快這麽響?我感覺到他懷中的溫度竟在漸漸升高,烤得我的臉也跟著發燙。他身上的粗布衣服摩擦著著我的麵龐脖頸,竟是那麽舒服。一股好聞的味道從他身上傳來,不是什麽香料,是一種帶有雄性感覺的霸道味道。
我開始有點不安,不明原因的不安,可能是被他身上的霸道氣息逼迫了。有點氣喘,我的呼吸竟然有些急促,身上也有些燥熱。我不安地小聲問道:“那人走了嗎?”
他的聲音低沉喑啞,帶有夜一般的性感魅惑:“怎麽,這樣不好?”
我一愣,突然明白過來,根本沒什麽人,他,他是在占我的便宜!可我,可我竟然會貪戀他的懷抱……
我猛地推開他,罵人的話卻說不出口,隻覺得臉頰滾燙。我勉強吐出幾個字來:“你太過分了!”
話一出口,我自己都覺得害羞,那聲音,怎麽聽來就像是嬌嗔埋怨一般。
他朝我伸過手來,我低下頭一手打開,加快步子向前走去。走著走著,我索性催動輕功,逃也似的向郡王府奔去,壓根不敢回頭看上一眼。
回到琴清苑關上門,我坐在那裏撫著胸口。因為施展輕功,我出了一身薄汗,鏡子中的自己也是臉頰潮紅。我這是怎麽了?今天竟然兩次在慕容凜懷中生出異樣感覺,險險就迷失了心神。
雙手撫上麵頰,鏡子裏的人兒是一副男裝麵孔。一時衝動,我竟是很想叫人打來清水,找出還容丹來恢複我女子的裝束。
我正要出聲喚雪竹,卻聽得一陣敲門聲。那敲門聲幹脆、利落,節奏穩健,我立馬意識到是誰來了……
我不敢出聲,就假裝我不在吧。
“悠兒,是我,我知道你在裏麵。我也不求你開門,今天我衝動了好幾次,但我發誓我沒騙你。方才確是有人,就是那個茶攤裏的人,你有印象嗎?”
那雙鷹眼?
“我知道了,天晚了,我已經歇下了,你且回吧!”我強力抑製住聲音的抖動,吐出了這幾個字,說罷便吹熄了燭火。
半晌才聽見他離去的腳步聲,我暗暗長舒一口氣,回想起今天的兩次情迷,心髒又一次狂跳不止。
那天過後,我在琴清苑宅了好幾天,慕容凜來叫了幾次我都沒出去,就隻是間或彈著恬靜寡淡的曲子,修身養性。
這一日早起,雪竹端著臉盆過來,我洗完臉,她一邊把毛巾遞給我,一邊嗔怪道:“這大好天氣,公子卻整日悶在房中,真真辜負了明媚的春日呢!”
我擦好臉,把毛巾遞還給她,微笑著回答:“小妮子想出去玩了?想出去就盡管出去吧,在我這裏沒這麽多規矩的!”
她“嗤嗤”笑道:“公子莫要取笑雪竹了,府裏雖然待人寬鬆,可我做下人的豈是想出去就能出去了的?”
我暗自搖搖頭,古代真是麻煩,苦了這些如花年紀的女孩子,成日裏鎖在府中。正巧這幾日我也宅出草來了,便說道:“今天天氣大好,本公子想出去遊玩,雪竹你就跟在我後麵一起去吧!”
雪竹端著臉盆正要轉身,一聽我的話,立馬來了精神,欣喜地說:“我聽人說起過,這春日裏最值得去玩的就是北城的鏡湖了。”
嗯,鏡湖,不錯,我在京城住了這些年怎麽會不知道鏡湖好玩呢?不過我現在是青州玲瓏穀的尤悠,少不得還得要雪竹這個“當地人”帶路。
雪竹打扮成我的書童,我們便出了郡王府。
“公子,為什麽不問少爺借馬車呢?”雪竹坐在雇來的馬車上,疑惑地問我。
找他借?我躲他都來不及,反正雇馬車也是他出錢。我謙和地一笑道:“雪竹,世子爺雖是待客極好,但這終究不是我的府邸,住在這裏已經很麻煩世子了,怎麽還好意思借馬車出去遊玩?”
雪竹點點頭,似是同意我的看法,不過她還是說了句:“我們少爺性子極好的,對我們下人都頂頂和氣,想必不會覺得公子會帶來什麽不便的。”
我笑笑說:“你這小妮子,這麽替你家少爺說話啊!你可是跟本公子出來玩的。”
雪竹一下子羞紅了臉,把頭別過去,嗔道:“公子別渾說,莫要取笑雪竹了。”
我一看這玩笑開得有點過,也就隨著她去,不再打趣她,很快,我們便到了鏡湖湖畔。
鏡湖,水如其名。“鏡湖細柳”係“京城八景”之一,曆來“為望京風景最佳處”,分東西兩湖,水麵達二百餘畝。因其水清可鑒,形似圓鏡,水惟不競形俱鑒,故名“鏡湖”。鏡湖依赭山,傍弋水,以環種楊柳而景勝一方,名人題詠者不可勝計。
春和日麗,千株綠柳,萬條柔絲,低垂搖曳,倒映水中,恰似一幅天然水墨畫卷。泛舟湖上,如置身山水畫中。蒙蒙春雨中漫步煙雨墩,但見一湖煙雨,滿堤煙柳,確有京中煙水地、人在小蓬萊之感;而置身觀嵐亭,憑欄眺赭山,湖光山色,煙雨變態,山欲飛來煙滿堤之景,恍在武陵最幽處之情,皆可體味。
看著湖上的一條條的遊船,看來今日遊湖的人還真是不少。我們來得遲,漂亮的大船都已經被租出去了。我們便去租了一條小舟,簡單的棚頂,沒有什麽奢華的帷幔酒桌。一葉輕舟,徜徉山水之間,船夫書童,簡簡單單。
隨便往舟上一躺,我頭枕雙手,閉目感受起春天和煦的陽光。我讓船夫盡量往人少的地方劃去,我不喜歡大船上女孩子追逐嬉戲的吵鬧聲。
我正沉浸在溫暖陽光和恬淡心境之中,就是快要進入夢鄉之時,卻有人不合時宜地吟詩作賦,還是朗聲吟誦。男子的聲音飄進了我的耳朵裏,硬是把我吵醒:
“ 好雨如油,風擺楊柳,娉娉婷婷二月初,繁花欲滿錦樓。”
寫詞,又是寫詞!詠春,還是詠春!春天有這麽好歌頌嗎?沒素質,煩人,打擾姐的清夢!好,你要讚美春天是吧,我非攪黃你的興致不可,讓你再說春天好?惡作劇的心思一起,我閉眼假寐,接出下句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