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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9章 匈奴革新

  司州,河內郡。


  懷縣城以西四十裏的大道上。


  數萬匈奴騎兵正沿著道路,浩浩蕩蕩的向西而行,除了這些手持兵器的匈奴士兵之外,還有上萬被俘虜的晉人百姓也一同而行。


  這些俘虜大多都是青壯男女,但也都是饑困疲乏的厲害,時不時的就有人撲倒在地上,然後就再也起不來了。


  雖然不時的有人在自己的身邊倒下死掉,但是這些被俘虜的晉人百姓,已經沒有任何再去看一眼的想法了,誰也不知道自己還能支撐多久,就算是能支撐下來,等到了平陽之後,等待他們的也將會當牛做馬的難捱日子。


  忽然,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從道路的東方傳來,負責警戒的匈奴騎兵,立刻分出一隊迎上前去。


  當匈奴漢國的旗幟閃出來的時候,所有的匈奴騎兵也都鬆了一口氣。


  原來是負責後方掩護的軍隊。


  匈奴皇帝劉聰此時也是立馬停步,望著後麵趕來的匈奴後軍。


  旁邊的匈奴漢國皇太弟劉乂,也一同盯著後方而來的匈奴騎兵,不過,與一臉淡定的‘幹爹’劉聰想比,劉乂是一臉緊張。


  “難道是懷縣的青州賊人追上來了?”皇太弟劉乂喃喃說道。


  聽到這話後,劉聰根本是不以為然。


  “青州賊軍幾乎沒有騎兵,怎麽可能這麽快追到這裏來,朕覺得,多半是斷後的軍士們擊敗了追擊的青州賊!”


  等到匈奴後軍士兵見到匈奴皇帝劉聰後,立刻說道。


  “陛下,青州賊軍出城追擊,在千石陂被我部擊退,賊人已經喪膽,不敢再追擊了!”


  聽到這個消息後,匈奴皇帝劉聰臉上微微露出一些暢快之色。


  作為匈奴漢國的皇帝,劉聰率數萬大軍圍攻懷縣月餘,竟然不得而下,反而是折損軍士數千,其中還有一個北地郡歸附的羌胡豪酋也是身死陣前,連屍首都沒有搶回來。


  這簡直就是讓劉聰顏麵盡失,要不是因為河南的匈奴軍隊因為時疫撤兵,再加上後方平陽有重大變故。


  匈奴皇帝劉聰說不定還要再繼續圍攻懷縣。


  “好,這些青州賊寇,一離開了城池保護,就如此不堪一擊!實在是痛快!”旁邊的皇太弟劉乂終歸是少年心性,一聽到匈奴後軍獲勝,緊張的心情立刻放鬆了下來,忍不住拍手稱快。


  匈奴皇帝劉聰的心情也是大好,他向來人問道。


  “斬首多少,可有俘虜活口?”


  聽到皇帝的發問後,那來人卻是把腦袋一低,小心翼翼的說道。


  “啟稟陛下,斬首約百人,俘虜的活口不足十人!”


  “百人!?”


  聽到這個數字後,匈奴皇帝劉聰的眼睛一瞪,就如同一頭要吃人的惡狼一般,狠狠的質問道。


  來報信的匈奴軍士立刻就是嚇得心中一顫,立刻又用更加恭敬的言語複述了一遍。


  在確認了獲勝之後的斬首和俘獲數目後,匈奴皇帝劉聰原本因為聽到得勝而舒展的心情,立刻全都消失了。


  匈奴皇帝劉聰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要知道他在小小的千石陂,留下斷後的伏兵,可是足足有五千人之多,又有周圍的地形掩護,隻要懷縣青州軍追擊而來,必定會遭受伏擊而敗。


  但是一場伏擊戰之後,竟然隻有如此少的斬首和俘獲,這到底是勝了還是敗了?


  匈奴皇帝劉聰忍不住的猜測,難道是負責斷後的長樂王劉洋這個老幫菜,把伏擊之事搞砸了,然後‘諱敗為勝’蒙蔽自己嗎?


  “俘虜的生口何在?”


  劉聰想到這裏,立刻就是喝問道。


  要是懷縣追擊的青州軍遭到伏擊失敗的話,就必定不敢再放肆追擊,這樣一來,匈奴皇帝劉聰就可以率輕騎先行返回平陽,然後留下大部隊攜帶搶掠來的輜重和人口緩緩而行。


  但是,如果負責斷後的長樂王劉洋伏擊失敗,反而給了追擊的青州軍可趁之機的話,匈奴皇帝劉聰就必須要再組織一次迎擊,否則的話,既要行軍,又要隨時防備後方的追兵,一路上不知道要耽誤多少的時間。


  如今晉並州刺史劉琨可是剛剛犯下難以彌補的大錯,絕對是匈奴漢國北攻晉陽,一舉把並州河穀平原盡數收入囊中的大好機會!

  後軍的長樂王劉洋是匈奴皇帝劉聰的叔父,又有不少自領的部眾,未必沒有欺瞞自己的心思,要是能有些俘虜審問的話,那事情多半就是能知道的清楚一些。


  “陛下,那幾個俘虜,都已經帶來了,就在拴馬的地上綁著呢!”


  “帶過來!”劉聰一聽,立刻就是眉頭一皺。


  如果是戰敗的話,肯定難以有俘虜,看來是伏擊得勝了,但是一場伏擊下來,青州賊軍竟然隻是損失這麽少嗎?


  這青州賊軍,到底是有多強悍?

  很快,幾個渾身傷痕的青州漢國俘虜就被押了過來。


  “陛下,又兩個俘口,挨不過傷,死掉了,隻剩下這幾個人了!”


  匈奴皇帝劉聰聞言,輕輕點了點頭,然後對著幾個跪在地上的青州漢軍俘虜,和顏悅色的說道。


  “朕乃是皇漢天子!”


  “朕看幾位儀表堂堂,皆是勇武的壯士,何苦替那青州海隅的賊子賣命!”


  “還是速速棄暗投明,朕中興皇漢,正是用人之際,封候拜將也都。。。。”


  匈奴皇帝劉聰的話,剛剛說到這裏,被按壓在地上的一名青州漢軍俘虜,就已經是破口大罵起來。


  “嗬,呸!胡虜,你也配稱皇漢!殺兄娶母,禽獸一般!”


  這時候,兩名匈奴衛兵已經撲上前去,用手中的刀鞘把這名青州軍俘虜打翻在地,但是那名青州漢軍俘虜雖然滿口鮮血,卻猶自掙紮不絕,混不懼怕的繼續怒罵!


  “胡虜,你們都不得好死!”


  “老子是並州乞活,有種就殺了你爺爺!”


  “老子要。。。。”


  這名被俘虜的青州漢軍的聲音在這裏戛然而止。


  鋒利的刀鋒猛然斬下,他被按壓在泥土中的頭顱,就與軀體分離了開來,噴射而出的鮮血竟然高達一丈有餘,周圍的幾個匈奴將領都被沾到了一身猩紅的斑點。


  旁邊的皇太弟劉乂身上一片殷紅,他立刻非常嫌惡驚恐的往後退去,不敢再看如此近距離的血腥場麵。


  幾滴鮮血也射到了匈奴皇帝劉聰的臉上,旁邊的一名親隨趕緊掏出絹布,想要給自己的主子擦拭,卻被劉聰抬手阻止住了。


  “如此冥頑不靈之輩,死有餘辜!”


  匈奴皇帝劉聰用低沉的聲音說道。


  “你們可還有人,願意與之同死?!”


  劉聰的言語中滿是不屑和威脅,然後繼續用目光掃視剩下的幾個俘虜。


  “哈哈哈,胡狗!你爺爺我也不想活了,老子先去陰間等著你,等我兩個兒子長大了,殺光你們這些胡虜,給老子報仇!”


  一名俘虜大聲的叫喊著,兩名匈奴士兵在他背後死死壓住他反縛的雙臂,這才沒有讓他掙紮站起來。


  “噗!”


  又是一聲輕響,第二顆人頭也滾落了下來。


  “可還有誰想死!?”


  匈奴皇帝劉聰的聲音依舊低沉,但卻明顯藏著巨大的怒火。


  這時候,剩下的青州漢軍俘虜已經隻有四個人了,四個人全都是低垂著腦袋,沒有人敢再喝罵求死,地上飄來的新鮮的血腥味,更是讓他們連告饒的聲音都發不出來了,隻是從喉嚨裏發出幾聲“嗬嗬”的聲音。


  劉聰見狀,就知道這四個人已經是嚇破膽了,轉而溫言相撫起來。


  這四個人立刻就是緩過神來,紛紛叩首告饒起來。


  對於匈奴皇帝劉聰的一連串詢問,更是有問必答,做到了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哪怕是自己不知道的事情,也都把道聽途說的事情全給招了出來。


  最後,匈奴皇帝劉聰基本確定,自懷縣城內追擊的青州漢軍,對於匈奴軍隊的伏擊早有準備,如今遭逢挫敗之後,肯定沒有再繼續追擊的可能了。


  “給這四個人,每人一匹馬,隨著大軍行進!”


  匈奴皇帝劉聰立刻吩咐身邊的親隨。


  然後,又對身邊的幾個將領們下了一連串的命令,他已經決定率領親隨輕騎先行返回平陽,讓剩下的這些大軍緩緩而行。


  很快,早就已經準備妥當的匈奴皇帝劉聰,帶領著數千輕騎沿著大道,向著西北疾馳而去。


  因為留守平陽城的匈奴大單於劉粲,派人送來的關於晉陽的消息,已經讓匈奴皇帝劉聰不肯再耽擱分毫片刻了。


  一行騎兵疾馳行進,一直過了野王之後,這才停下來稍作稍息。


  隨同趕路的匈奴漢國皇太弟劉乂,因為高強度的騎乘,已經是疲累的很了,但是通行的一眾匈奴騎兵,沒有任何一個人表現出來絲毫的埋怨,身為皇室貴胄的皇太弟劉乂,也不敢在劉聰麵前表現出來。


  皇太弟劉乂注意到,在這一路上,匈奴皇帝劉聰的臉色一直都是非常凝重,幾乎沒有任何的表情變化。


  “陛下,可是擔心錯過攻取晉陽的時機嗎?”皇太弟劉乂忍不住的問道。


  聽到劉乂的話後,匈奴皇帝劉聰卻是搖了搖頭,說道。


  “晉陽之事,劉琨已經犯下大錯,要想補救已經是來不及了,隻要朕兩天之內返回平陽,則晉陽必為我所得!”


  匈奴皇帝劉聰知道,晉並州刺史劉琨的膽氣名望雖大,但是並不擅長軍事,能屢次抵擋匈奴漢國的進攻,更多的依靠拓跋鮮卑的支援,如今拓跋鮮卑正忙著在河曲一帶與羌胡爭搶地盤,根本無力支援晉陽。


  如此一來,有了降將令狐泥之後,匈奴漢國有九成的把握能奪取晉陽。


  “那陛下憂慮者,乃是何事?”皇太弟劉乂問道,此時心中滿是好奇的他,已經忘了中庶子師傅們的教導,忍不住打探起來皇帝的心思了。


  不過,匈奴皇帝劉聰對於這個弟弟的感情,一貫都是不同尋常,也沒有表現什麽不悅,反而很平常的說道。


  “朕如今憂慮的事情,已經不是晉陽的劉琨,卻是那些青州賊人了!”


  聽到這話後,皇太弟劉乂也是點了點頭,非常讚同。


  “陛下所言極是,那些青州賊人的確是些難纏之輩,小小的一個懷縣竟然能讓他們收的密不透風!可知不是尋常的晉虜賊寇可比啊!”


  匈奴皇帝劉聰卻說道。


  “朕憂慮的事情,隻怕比這還要嚴重!”


  “你可知道,這一次據守懷縣的青州賊人,竟然大半都是新征不過數月士卒,就連那些在懷縣城外列陣,敢於出城迎戰的青州賊人,也都是有許多新兵!”


  聽到這話後,饒是皇太弟劉乂喜愛儒學,不太擅長軍事之道,也立刻察覺到了其中的不同尋常。


  “多是新兵?陛下,可是,可是,我觀那些青州賊人士兵強悍,渾不畏懼鋒矢,又都是兵甲精良,哪有一點新兵士卒的模樣?”


  “嗬嗬,雖兵甲精良,但的確是新兵士卒充斥其中啊,今日那幾個被俘虜的青州賊軍士卒招供,青州賊軍曆來都是最重兵甲器具,雖然都是祖逖新征的新兵,卻得到了充足的兵甲!”


  “陛下,既然如此,我們此前由洛陽繳獲的兵甲不是也有許多都囤積在平陽城內嗎,不如也立刻招募兵士,以精良甲胄配之,也能得到如此強軍!”


  在皇太弟劉乂的心中,已經把懷縣那支青州漢軍歸屬到了強軍的範疇裏麵了。


  “青州賊人,不僅是如此,他們還給士卒配屬土地、田畝和耕奴部曲,又重軍功計勳,如此一來,兩相手段之下,才有如此強軍啊!”


  匈奴皇帝劉聰自從知道這些青州軍士兵都是如此這般之後,就立刻察覺到了將來麵對的巨大威脅。


  如今匈奴漢國,雖然名為國家,但是其中最基本的實力,也就是五部匈奴,卻依然是以當初的部族形態維持。


  大大小小的部族豪帥掌握著完全的權力,絕大多數普通的匈奴部眾,都被視同奴婢仆從,在部族豪帥們的眼中,也就是比牛馬地位高一些。


  除了跟隨大軍外出搶掠之時,其餘的時候,都嚴重缺乏如同青州漢軍一般的堅強士氣。


  就算是裝備精良,但士氣卻難以再提升。


  “有青州賊如此強敵,朕的匈奴要是再這樣下去,恐怕終難以抗衡啊!”


  匈奴皇帝劉聰這時候已經在心中苦苦思索,要如何革新手中的匈奴帝國,才能在將來抗衡東麵的威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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