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晨間
第一縷陽光斜側著透入林間，陣陣微風拂動樹葉並驚得棲息其中的鳥兒展翅飛起，發出嘰嘰喳喳的清脆鳥鳴，恰與從遠處傳來的報曉雞鳴遙相呼應，預示著新一天的開始。
聞得鳥鳴，兩名少年不約而同地迎著晨曦睜開了眼，他們張望四周很快就望見彼此並忍俊不禁，經曆多場戰鬥又在這樹林中宿了一夜的兩人都狼狽邋遢得很，臉上留著擦不幹淨的血漬與黏著其上的土灰，破爛不堪的衣服也沒一處幹淨地方，決計不能拿回去清洗與修補了。最好笑的卻是剛剛睡醒還不及整理儀表的他們從頭發到肩部散落著落葉與灰毛，活脫脫一幅野人形象。
“這些狼崽子骨頭硬還瘦成這樣，不是說銅頭鐵腦豆腐腰嗎？沒看出怎麽豆腐了。”林謙誠抱怨著踢了兩腳之前還當做枕頭的怪狼屍體，昨夜的戰鬥可謂艱苦，這種怪狼的體型力量其實遜色於正常野狼，卻更凶猛與悍不畏死，還有一頭初入妖獸的頭狼帶領。饒是二人在帶傷狀態下也隻得渾身解數才將這些猛獸統統擊斃，其後太過疲憊，竟是直接倒在狼群屍體上睡了一夜，渾身都沾滿了狼毛與腥臊味。
“昨夜竟然沒有其他野獸偷襲，看樣子這群家夥嚇到它們了。”淩青雲亦是微微感慨，睡在屍體中間絕不是件舒服的事情，可昨日一整天的戰鬥著實把他們累壞了。
“若是在明月島，哪能睡得這麽安穩？”想起之前的經曆淩青雲又是暗歎，看樣子人唯有不斷施壓才能挖掘出潛力，危機四伏的明月島是如此，昨夜身陷重圍的絕境也是如此，隻是一次次遊走於危機同樣代表著巨大的危險與負荷，能一一闖過淩青雲也是慶幸不已，卻絕不會貿然嚐試。
“想必用不了多久，這場曆練就會結束了。”林謙誠彈走肩膀與頭發中的樹葉狼毛，瞥了眼肮髒猙獰的怪狼屍體露出作嘔狀：“我可不想再和它們待在一起了，除非以在食堂餐桌見麵的形式！”
“食堂啊……”淩青雲也露出向往之色，說來很奇怪，在這駱駝嶺的曆練隻是過了一日，他卻仿佛經曆了一個月般漫長，在短短一日內他聯手同屆天驕與低年二級的天驕一決勝負，接著血戰紫瞳虎，加入隊伍四處轉戰，見證了整場曆練的變化，昨晚好不容易才擺脫戰鬥的他好像做了一場大夢，從夢中醒來後更感時間流逝，倒對近在咫尺的學院生活頗為懷念了。
還好，這終究不是孤懸海外的明月島，隻要完成這次曆練隨時都可能回去，淩青雲灑然一笑：“時間估計不會超過今日中午。”
如今駱駝嶺的人數必定不多了，在夜晚搜尋與戰鬥不便，可到了晨間勢必將爆發一場場決定最後名次的大戰，能在山林危險乃至一支支隊伍掃蕩打擊下堅持到現在的少年幾乎不存在單純好運的可能，他們同樣急於結束曆練，接下來的戰鬥烈度可以想象。
“比起去食堂或回到宿舍，我倒希望能和你一決勝負，在這曆練中。”林謙誠看向淩青雲，目光灼灼。
“那是我的榮幸。”淩青雲微笑並補充了一句：“而且不隻是我的。”
倘若在這場曆練中他們有一決勝負的機會，那麽便說明其他對手都已擊敗，由兩名最強新生爭奪整場曆練的最高名次！這是足夠整個低年段甚至南明學院為之震動的奇跡！
淩青雲當然明白這希望渺茫，但若將其實現……他不禁想起昨夜同伴們如雷的歡呼，他知道此事難度遠在昨日驚豔一劍以上，但與之相應的是將其實現後收獲的榮耀。
“拚一拚總不會有錯，難道我們連這資格都沒有？”林謙誠露出潔白的牙齒，目視前方，睥睨山林，他豈是考慮自己是否有資格，分明對此勢在必得！
淩青雲點了點頭，眼中卻流過一絲異色，他一直認為林謙誠太過桀驁張揚了，所謂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在不必要的情況下還是低調為好，但隨著與林謙誠並肩作戰的次數增多他卻發現這名僅次於自己的天驕言行合一，放出狠話卻必定在戰鬥中全力以赴，這等桀驁竟成了他威懾敵人且百戰百勝的力量源泉，此時他就從林謙誠身上感受到一股勢，煌然霸道，如可碾碎所有攔路之敵。
“天驕之路，一往無前。”淩青雲暗語，他難道不算一往無前嗎？當然算，青鋒金劍素來勢不可擋，昨日金裂劍意的兩次爆發更是震懾每一名少年，隻是他們的一往無前形式不同，一個如劍，匯集銳氣在鋒刃處將對手斬裂，一個如山，呈無匹霸道之威將任何阻擋之物碾得粉碎！
“若這麽想，他或許用不了多久便會悟出一等強絕意境。”淩青雲看了一眼林謙誠，由衷為朋友感到高興，盡管他們並肩作戰的時間方才一日而已。
“你這麽看我幹什麽？”林謙誠卻被一個同性如此認真地盯著一陣惡寒：“你不會是……我對男人可不感興趣！”
“滾！”淩青雲一腳就踹了出去，這家夥腦子裏裝的是什麽？
……
正如二人所料，在一夜的積蓄之後各路天驕紛紛出擊尋覓對手，在駱駝嶺上爆發多場激戰，出乎二人意料的是他們最早遭遇的卻是一群手腕玉鐲已經黯淡無光的退場者。
“你們是……”淩青雲見到這群人不由愕然，因為他們赫然便是昨晚將自己與林謙誠追得上天無路入地無門的原霍歆所在隊伍，此時他們則是苦笑，這兩名新生在昨晚令他們產生了沉重的心理壓力，卻順利地躲過了他們的追擊，理所當然地在名次上超過了他們。
“雖然昨晚是對手，但今天，祝你們一路順風。”一名石魄境的二級學生開口，淩青雲對他有些印象，昨天自己施展出金裂劍意突圍時便與他擦肩而過，更早則過了三招，也算是不打不相識，於是他笑著抱拳致謝：“借君吉言！”
本次曆練禁止退場者向曆練者透露情報，這等祝福卻是不違規的，隻是需要一直監視全場的院長大人費些力氣聽清而已，曾經的對手用複雜的目光看著兩位天驕並擦肩而過，他們成功殺入了駱駝嶺曆練最後的一個批次，卻未能趁此登頂。
“看樣子沒了霍歆他們果然就不成器，被輕易收拾了。”林謙誠托著下巴說風涼話。
“也不能這麽說，昨晚他們的力量雖然被我們打擊了近半，憑借那戰陣配合依舊有著頗為強悍的實力，卻不知將他們擊敗的對手又有多麽強悍！”淩青雲目光閃爍，他與林謙誠都能以一當十，但能活到現在的對手皆不能視作尋常易與之輩，而若對上能將霍歆遺留班底打得全軍覆沒的隊伍……他們大概隻能倚仗個人靈活的優勢了。
“你們……好像不是一級吧？”盞茶時間後，淩青雲與林謙誠終於聽到了來自對手的第一句話。
這是一名麵容稚嫩下巴卻長滿胡須的少年，他的兵器很特殊，卻是從手腕延伸出的一對精鋼鉤爪，此人炯炯有神地盯著淩青雲與林謙誠：“我還以為自從那支隊伍打崩後就沒有二級生了呢。該說你們運氣不錯，原本由霍歆統領的隊伍已經被我們打敗了，現在你們的名次可是全屆第一和第二！憑千鍛境拿到這個名次，夠你們吹三天三夜的了！”說著這少年忍不住哈哈大笑。
淩青雲與林謙誠對視一眼隻覺無語，他們就這麽被直接認定為二級學生了？看樣子這一位根本就沒有考慮到駱駝嶺內還有新生生存的可能，不過這胡須少年可不是獨自來的，他身後的幾名少年正以狐疑的目光打量著淩青雲與林謙誠，並不斷朝胡須少年使眼色——雖然他根本沒看見。
“這位學長，你的意思是二級學生全軍覆沒了？”無語之後，淩青雲一臉驚訝地對長胡須學長問道，對這情報他還是很感興趣的。
“那是自然，就是在確定駱駝嶺內已經沒有其他任何隊伍，我們才解散聯盟的。”胡須少年聽了學長的稱呼不禁更高興地嘿嘿一笑：“如今這駱駝嶺內，除了楚玉龍那怪物外還有哪個不抱團的能活下去？早被各個隊伍滅了，所以我們組成同盟直接把這些剩下的隊伍滅了，又有誰能擋得住我們一級生合力？不過你們出現倒是有些出乎意料，就兩個人怎麽活到現在？還是說你們是剛剛被打散隊伍逃出去的？但我記得當時沒有放過一個啊？”胡須少年衝淩青雲好奇地問道。
“當然是靠實力殺出來的！”林謙誠笑著開口，衝胡須少年亮了亮手中銀錘，這分量終於連一直麵帶笑容的胡須少年神色微變，這麽大的錘子還是一對，似乎連自己也無法這麽輕鬆舉動啊，這千鍛境的二級生怎麽能……難道他的錘子是紙糊的？也不對啊！
胡須少年迷糊之時他身後的同伴卻已上前，鄭重地看著林謙誠：“你可是那新生屆的林謙誠？”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正是小爺！”林謙誠恣意大笑，身邊竟有勁氣澎湃，自成一股張狂之勢，新生第二人真正顯露的威壓令包括胡須少年在內的一級學生盡皆色變。
“你莫非便是淩青雲？”先前提出問題的少年悸動地看向林謙誠身側似乎實力平平的青衫少年，淩青雲展顏一笑：“正是。”
這一個“正是”卻令幾名一級學生心驚肉跳，他們都觀看過南明大比，雖然對新生不是那麽感興趣卻也知道新生中的最強者便是淩青雲與林謙誠，隻不過當初僅僅在台下看見，此時二人又是灰頭土臉的模樣一時認不出來，但無論如何他們也無法否認這兩名少年作為一屆最強天驕的驚人潛力與戰力！
他們對視一眼，皆意識到聯盟解散得太過倉促，竟漏過了這兩條大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