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龍化（上）
青蛇勝了，以不到一尺的身軀戰勝遠比自己龐大的鐵爪狐，對於出生不久可稱為幼兒的它而言，這場勝利是值得謹記的榮耀。
“好小子！”淩青雲也看著昂首挺立的青蛇目露異彩，老實說青蛇這場戰鬥的表現無論與人族天才還是叢林猛獸比都不算優秀，但與它往日的戰鬥相比卻大有進步，今日這條擁有青龍血脈的青蛇終於進行了真正意義上的生死搏殺，並在關鍵時刻突破自我，反敗為勝。
無論對什麽生靈來講，這都算是成長路上的裏程碑。
可看著看著，淩青雲就發現了問題，青蛇的氣息不穩，體內能量猶如陷入修煉關卡般絮亂反應，共生契約產生的特殊聯係也令淩青雲明白青蛇已到了某種極為關鍵的階段。
“突破了？”淩青雲一念百轉，卻見驕傲昂首的青蛇一下子癱倒在地，伏在鐵爪狐屍體旁劇烈地扭動身體，令淩青雲胸悶的共生契約表達了青蛇此時所受痛苦何等強烈，但往日喜歡嘶嘶大叫的它卻沒叫出一聲，卻不知是強忍痛苦，還是叫不出來了。
“這是……”淩青雲緩步走近青蛇，隻見它在地麵不斷翻滾，扭動掙紮，甚至用尖銳的石頭狠狠摩擦身體，竟顯得奇癢難耐。淩青雲意識到青蛇正努力地突破某種桎梏，這桎梏具有實體，便是鱗片，或者說它的蛇皮。
“難道它要蛻皮？但沒聽說過蛇類蛻皮會難受成這樣啊！”淩青雲表情陰晴不定地看著青蛇在地麵翻滾掙紮，想來是青蛇於生死間的突破也促進了身體成長，這些天暴飲暴食吸取的能量終於一舉爆發，將使青蛇變得更強，這是自己的修煉，淩青雲實在幫不上忙。
於是青蛇就隻能翻滾著又癢又痛，還持續升溫的身體在森林中滾來滾去，不時撞上樹木石頭便用身體狠狠摩擦，竟在石頭上擦出火星，樹皮也被削下一截，似是銼刀所為，如此用力地摩擦終於將一身蛇鱗磨得血跡斑斑，一塊塊鬆垮分散，如同幹裂的土地般隨時都有可能從身上脫落。
“所謂破繭成蝶，便是如此了。”淩青雲望著青蛇自語，共生契約令他也承受了部分刀割般的痛楚，可以想象遍體鱗傷的青蛇痛成什麽樣，但經曆痛苦本就是成長修行的必要難關，唯有此時承受更多，未來才能成就真正的強者，海闊天空任你遊。
一番極為激烈的自殘之後，青蛇終於將自己的鱗片變得鬆散，盡管這也將它鱗片以下的血肉扯得模糊，癢痛的消減再加上一陣輕鬆感反令看起來格外淒慘的青蛇感到暢快淋漓，但這場蛻變還未結束，青蛇趴在地麵，隨身體緩緩蠕動以掙脫另一層枷鎖。
這是更艱巨的挑戰，因為此時它不再有木石等外物可用，想要突破必須依靠自己，從孱弱的身軀中迸發出更強的力量。
能感覺到，青蛇繃緊了身體，在劇痛中努力前進，它的目標不是哪座山哪條河，而是掙脫自己身上的屏障，這時它的身體每扭動一分都將付出比平時爬行百丈更大的力氣，痛楚、酸麻、疲憊等感受到交織在青蛇的身體，哪怕是受到部分影響的淩青雲都因此感到頭暈目眩，不禁為青蛇的堅持而震動。
這還是那條好吃懶做，貪生怕死的小蛇嗎？浴血奮戰後它似乎變了一條蛇，眼中具備著令人震驚的信念。
“是頓悟，又或源自血脈的驕傲？”淩青雲喃喃，他感覺到青蛇身上有一股神秘而古老的氣息發散，哪怕隻有一絲，這氣息也令人產生本能的敬畏之意，他想起了化身為凰的樊凰舞，也想起與青蛇締結契約時見到的遮天虛影，他相信這必然是龍氣，屬於絕世生命的氣息。
如此也可推斷，青蛇此時經曆的蛻變絕不平常。
“嘶嘶！”這聲音不是青蛇發出的，而是淩青雲見到青蛇艱難抬頭，碾轉身體，不由根據其平日表現聯想而出，隻是此時的嘶嘶聲既不是討好也不是訴訟，也不是表達喜悅、無聊、饑餓等感受的呐喊，這是哀鳴，又像是朝天而發的怒吼。
絕非妥協，這名戰士正在努力前進！緊盯著青蛇的淩青雲忽然動容，因為他見到了青蛇煎熬出的結果，它的身軀向前生生長出了一節，而原本尾部位置卻成了半透明的薄膜與一片片散亂鱗片——它在蛻皮，脫離原本的軀殼，更驚人的是從原本軀殼中鑽出的新身體竟披上了全新的青鱗，這些細密鱗片光彩照人，竟呈現出晶瑩質感，如碧玉翠竹，非同尋常。
“好香……”淩青雲眼睛一亮，如玉青鱗竟飄蕩出茉莉花般淡淡清香，聞之心曠神怡，令本就空氣清新的南明山曠野更顯美妙，甚至淩青雲的一身血肉也望見美味般蠢蠢欲動，足可見青蛇此時的氣息何等驚人，他不禁仔細觀察，發現青蛇新鱗縫隙均有微光浮動，又有來自外界的青芒不斷匯入，這青芒竟是高度凝聚的木元素，品質之高近乎上品靈石，實令淩青雲心驚羨豔。
“都說青龍是東方木行聖獸，從它的子嗣上終能驗證，隻是一次蛇蛻便能吸引天地中的真正木係精粹洗禮，簡直是天大的造化！”淩青雲有些羨慕地看著青蛇，那可是堪比上品靈石的靈力啊！就算他這個石魄境天驕也不能每天使用，生怕身體經脈難以承受。一條出生還不到一個月的小蛇卻能將其吸收鑄體，實在是天大的造化！
“就連我也沾了光，站在旁邊呼吸這股龍氣便感覺通體舒泰，仿佛體質也得到了改善。”淩青雲說到這裏忽然色變：“不好！”
“唳！”一聲尖利鳥鳴忽然打破平靜，翼展近二尺的黑雕從天而降，尖利的雙眼直視那癱在地麵猶如死屍的青蛇，它能感覺到這條小蛇身上釋放出的，令自己本能敬畏而又渴望的特殊氣息，它要吞了它，這已是勝過生命的渴求！
但隨著一聲鏘音，疾衝而下的黑雕血濺身亡，淩青雲臉色難看地看著黑雕，他早該想到的，這場蛻變既已釋放龍氣，南明山內的野獸怎能按捺欲望，定然蜂擁而上企圖將這致命誘惑占為己有！
“麻煩了……”淩青雲喃喃，見到黑雕那貪婪目光時他就明白自己必須大開殺戒了，擁有那種目光的野獸絕不會畏懼他一個石魄境的威壓，哪怕明知劍鋒會將自己切成碎片亦毫不猶豫向前，隻因這種源自聖獸，能令普通生命魚躍成龍的誘惑超過死亡恐懼。
南明山不比青龍山乃至其他名山，但終究也是一處靈秀之地，上回淩青雲就在駱駝嶺遭遇了紫瞳虎，以南明山之大定隱藏著比其更強的三階妖獸，甚至四階妖獸……
“希望不要遇上那種對手吧！”淩青雲苦笑，他得保護處在關鍵階段的青蛇，就算對付一頭二階妖獸都嫌麻煩，還不知妖獸猛獸會來多少，這場護法實是前途未卜。
“嗷嗚！”果不其然，還不到半盞茶時間淩青雲已聽見此起彼伏的狼嚎聲由遠到近，神色也變得凝重起來，狼，這種嗅覺靈敏，團結凶猛的野獸還真是無處不在的麻煩啊！
狼群很快就出現了，竟還是老朋友——淩青雲與林謙誠曾並肩搏殺的那種怪狼。威勢畢露的淩青雲令它們猶豫了一陣，但當它們見到地上散發翠光的青蛇後頓時不顧一切地發起衝鋒，劍芒第一次閃耀便將整整五隻怪狼斬殺，可同伴的鮮血卻未令它們停頓分毫。
這是一場屠殺，整群怪狼沒有一隻能衝進淩青雲為青蛇設立的保護圈，橫屍在青鋒之外。
由金鍾殿第一鍛造師牛磊打造的寶劍色呈深青，鋒寒如冰，配合淩青雲的真氣甚至可將玄鐵如泥削斷，這種連妖獸都不算的野獸自然被整體切斷，不會有半點活路。但即便是如此鋒銳的劍鋒與一地屍體也無法阻擋被欲望支配的野獸，一頭猛虎來襲，來不及抖露威風就被一道劍光斬下腦袋，可憐百獸之王直接喋血，令人唏噓。
淩青雲看向青蛇，它的身體已鑽出舊蛇皮二寸，可以說蛇蛻過程才進行了五分之一，隻是露出的這部分身體分外晶瑩靚麗，所釋放的香氣也愈發濃鬱。
“更強的對手要來了！”淩青雲苦笑，遁著聲音向上一劍，便將企圖偷襲的花豹直接梟首，青鋒極巧妙地一抖將豹屍與豹血一並甩出，青衫少年始終一塵不染，如神靈般難以侵近。
又是一條生命！淩青雲感慨，他既不吃這些野獸的肉，也無需毛皮妖核等，揮劍非為狩獵，一道道劍光閃過均是徒殺，實令他於心不忍，但現在是這些野獸發起襲擊，它們想將自己的契約馴獸置於死地，他不得不反擊，並動用雷霆手段。
“不為殺戮，隻為守護。”淩青雲默念，這是他在遇見青蛇之時悟出的道理，即便殺戮，也不能墮入以此為樂的意境之內，殺道雖也淩厲，卻與他的劍道完全不同。
新的對手來了，竟是一隻長著刀刃般尖角的角馬，它凝視青蛇，鼻孔噴出兩道駭人濁氣，第一頭妖獸竟是食草動物，它展現出的凶悍甚至比猛虎更強。
角馬自然望見了淩青雲，望見了明晃晃的劍鋒，望見了倒在劍鋒下的成片屍體，初步產生智慧的它當然明白這意味著什麽。
但它噴出更澎湃的濁氣，後蹄狠狠地掘開土地，隨即一聲低吼，發起衝鋒。
這頭成為妖獸的角馬比水牛還壯實，踏得地麵微顫，少年身影較之未免太渺小單薄，可少年隻是平靜地注視角馬逼近，待那蹄聲直逼心髒時，輕輕揮劍。
金光閃耀，角馬碩大的身體斷為兩截，它瞪大雙眼，至死也不相信自己就此命喪。
縱為妖獸，一劍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