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青龍傳承
伴著驚天動地的轟響與巨吼，難以想象的身軀如一座山嶺緩緩升起，又似天柱般直通蒼穹，像是一條長蛇盤著身軀，每一圈身軀卻如攀沿巨樹般騰空分離，顯得奇異而超然。
這身軀究竟有多大？十丈？百丈？又或者千丈？身在地麵的淩青雲難以估量，隻見這足有千百丈的身姿遮天蔽日，無盡荒原顫抖，即便生機枯絕的這一地也被撼動，冥冥中像有一種恐懼敬畏生出。
這不可思議，荒原，天地，自然在對某個生靈敬畏？此刻淩青雲的驚駭比遭遇翼人更甚，他仰望著那道遮天蔽日的身影在緩緩升起的過程中將渾身沙石塵土抖落，頓如沙塵暴與山崩同起，黃沙彌天，碎石星落！單是這些石頭就可以摧毀千軍萬馬，奇怪的是淩青雲明明身處這個生靈下方卻沒有一塊岩石落到他與青蛇的附近。
“有力量庇護了我，準確地說，是它。”淩青雲看向青蛇，此時的它將身體完全揚起，僅用尾部令超過九成的身軀垂直於地，如標槍般無比莊重地凝視那偉大身影，全身青光瑩瑩。
“它從未如此激動過。”通過共生契約，淩青雲能感覺到青蛇此時無比激動的心情，他已明白這遮天蔽日，威勢令自己心顫的究竟是什麽存在。
角似鹿、頭似駝、眼似兔、項似蛇、腹似蜃、鱗似魚、爪似鷹、掌似虎、耳似牛，仿佛萬靈之融合，卻為無上至尊，它是龍，曾經青河大陸上最為強大的至尊生靈！
塵沙抖落，露出它那如同翡翠玉石般美麗，卻又散發草木般勃勃生機的身軀，青龍為東方聖獸，主木行，自當是主宰森林，生機無限的神祗，淩青雲沐浴在青光之內，竟有種神清氣爽甚至洗筋伐髓的感受。
他沒有為此驚異，因為仰望神跡的他對上了那雙眸子，即便相隔上百丈也如日月般奪目，蘊含至尊威嚴的龍眸，他像被霹靂擊中般僵立原地，那一瞬他的身體與靈魂在這偉大存在麵前似乎沒有任何秘密。
青龍對他的注視卻隻持續了一瞬，它微微扭動小山般的頭顱，看向了那渾身發光，翹首以待的青蛇。
它再度張口，嘴邊長須飄飄而起，吼聲震天動地，令淩青雲吃驚的是，他竟能聽懂這種吼聲的意思！
“吾子！”它竟在呼喚幼子，威嚴中透出一分親切：“想不到吾可見汝出世之姿。”
“這吼聲蘊含大奧妙，是傳說中的龍語，具有無盡玄奧與威能！”淩青雲卻愈發心驚：“青龍境界高深，聲可通靈，故我身為人類也能聽懂！”
“吼！”而在這時青蛇也揚首大吼，它的意思很簡單，“父親”。
兩種吼聲一大一小，一個威嚴無比，一個平凡稚嫩，這卻是父子間的對話，即便遙隔時空，血濃於水的親情也不會因此磨滅。
淩青雲動容，身為人族，父母健在的他很難想象雙方的激動，但萬物有靈，更何況龍這種生命？它們定也對親情無比重視，如今的相逢實是感人的奇跡。
但為什麽青龍會出現在這裏，出現在試煉塔內？它是試煉塔模擬的存在嗎？可這種令人靈魂顫抖的威壓未免太過真實，銘刻在靈魂之內，令他無法相信這隻是試煉塔的模擬！
“汝可出世，龍化，吾心甚慰。”青龍再度開口：“如此，吾的布置便未白費，吾雖身死，青龍一脈不會因此斷絕。”
“它知道自己已經死了！？”淩青雲大吃一驚，他當然知道遠古時代的青龍不可能活到現在，更不可能住在試煉塔內，但若是試煉塔模擬出來的存在，又怎會知道自己已經死亡的消息？
“吾子護道者。”青龍感應到淩青雲的精神波動，用那超然的雙眸注視著他：“汝以為吾為虛構？”
一時間，淩青雲身體僵硬，汗如雨下，這是至尊生靈的威壓，根本不容凡夫俗子抗衡！
“不敢。”竭盡全力挺直脊梁，淩青雲直視著雖為青色卻如昊日般不可直視的青龍之眸。
“汝很有勇氣。”青龍如山嶽般巍然不動，話語中似乎透出一分讚許：“千萬人族，敢對視吾者不過一人，然汝之精神與彼世不同，有所謂‘氣節’‘不屈’，實是特別。”
“今世文明繁盛，人們知義，尊嚴，氣節，知威武不能屈，脊梁不可彎，青龍前輩威如天神，我心敬畏，卻不可折腰。”淩青雲直視青龍，聲音鏗鏘。
聽到這話，青龍微微眯眼，本就恐怖的威嚴竟是進一步升騰，如萬斤巨石壓頂，令淩青雲幾要窒息，要在這無匹威壓下彎腰跪倒！
“汝以為此為試煉塔，吾不可殺汝？”雷鳴般轟然巨響自青龍口中傳出，本就被陰影籠罩的天地狂風大作，一時飛沙走石，天昏地暗，不知覆蓋幾百裏，青龍身在中心，猶如主宰萬物沉浮的神明。
“前輩確有呼風喚雨之能。”威壓與狂風中，淩青雲麵如金紙，七竅流血，但他仍高高昂首，字字鏗鏘地開口，他像是一柄刺穿天穹的利劍，縱是青龍，縱是死亡也無法令他動搖！
“吼！！！”青龍長嘯，發出不知何意的巨吼，狂風漸止，威壓收斂，青光則大放，令沐浴其中的淩青雲傷勢愈合。
“謝青龍前輩。”淩青雲平靜道。
“吾以威嚴壓汝，汝不肯屈，吾以龍氣治汝，汝卻稱謝，倒也有趣。”青龍道。
“受人恩情，自該道謝，這是應有之禮。”淩青雲道。
“禮，義，嗬嗬……今世當真不同。”青龍似是喃喃，心態頗為複雜。
“如汝所想，吾已隕落，此地即是你心中青龍山，當初吾壽元將盡卻與強敵大戰，雖勝亦傷重瀕死，卻令數百裏地域皆化荒原，便決定於此坐化，反哺此地，並將吾子鎮封於此，布置萬蛇守護，令它於未來適當之時出世。”青龍平淡開口，卻在淩青雲麵前呈現出一幅宏大畫卷，那是遠古的莽荒大地，猛獸橫行，龍鳳嘯世，有巍峨如山的青龍與強敵大戰，天崩地裂，雷火通天，最終遍體鱗傷的青龍選擇於此坐化，化作龍脈，以神能滋潤萬物，重現綠水青山……
這是一段史詩，或許就是青龍山傳說的來源，隻可惜歲月掩蓋了太多真相，曾經的曆史終究隻剩傳說而已。
“此地，試煉塔具有莫測之能，但想模擬出吾亦為極難。”青龍道：“以吾之見，此塔乃以吾子血脈為媒，以喚靈之術將我未滅殘魂召喚至此，並將吾喚醒。”
“原來如此！”淩青雲恍然，這一來也說得通，試煉塔並沒有創造青龍，隻是召喚了青龍，盡管青龍曾經是堪比空靈境的大陸最強生靈，可想要召喚一介殘魂應該還是不成問題的。
“這一殘魂本就殘破，力量不及昔日萬一，且如無根之萍無法補充。如今被喚醒後，魂力迅速消耗，想必此魂即將消散。”青龍接下來的話令淩青雲心頭一震，青蛇更是驚得焦急大叫，好不容易見到父親，結果父親即將消散？
“吾子，無需煩憂。”青龍望著青蛇聲如雷震：“逝者已矣，吾本已坐化，能見汝成功出世便已滿意，正該隨風而去。歲月荏苒，死亡為吾輩歸宿。”
“吼……”青蛇低吼，聲如啜泣，依舊哀傷。
“吾子，汝為龍族，豈可為此所困？”青龍嚴肅地看著青蛇：“吾龍族為至尊生靈，本就舉世無雙，淩駕眾生之上，汝當學會孤獨，不可為感情羈絆。”
“吼……”青蛇的吼聲幾乎成了嗚嗚叫聲，相當低落。
“依戀父母本是常情，不光人族，羔羊、烏鴉尚有此情，龍為至尊生靈，未免不近人情，又太過可悲。”淩青雲注視著這一幕心生感歎，有得必有失，至尊的背後卻是孤獨，而人類的強者之路豈不相似？登臨空靈境的強者可活千秋萬載，但他的親人朋友早已逝去，縱站在無上巔峰，隻怕也高處不勝寒吧？
“汝之想法有趣。”青龍看向淩青雲：“汝身為人，有人之理，吾等為龍，也有龍之義務。”
“晚輩唐突！”淩青雲聞言震動，對青龍鄭重行禮。
“吾時間不多，便為吾子作最後一事。”青龍再度看向自己的幼子，張嘴吐出一枚青色寶珠，由一陣仙霧托著送到青蛇麵前，青蛇若有所感，以頭輕觸，比它身體還大的寶珠便化作流光融入體內，一時間青蛇身上光芒大作，有海市蜃樓，有龍影環繞，不時透出一縷令人戰栗的恐怖威壓。
“此為吾族傳承，亦有吾之感悟，殘缺之處，汝可覺醒血脈補齊。”青龍的聲音轟響，青蛇渾身光芒流溢，已經無法回答。
“吾子護道者。”青龍看向淩青雲：“汝雖為人族，守護吾子之功不可不酬，傳承中亦有秘法可供人族修習汝你可取之。”
“多謝青龍前輩。”淩青雲拱手道謝，青龍傳承的秘法想必厲害非常。
“切記，汝修煉秘法後不可展現人前，更不可輕易傳授，不然必有殺身之禍，甚至引得天下大亂！”青龍肅然告誡，淩青雲頜首：“晚輩謹記。”
“吾當歸去。”完成一切的青龍自語，龐大身軀的青光漸斂，化作岩石，在風中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