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三章：野人
在這種孤獨絕望的時刻，還有什麽比發現同胞蹤跡更值得振奮的嗎？淩青雲與金萱萱的眼中都閃起亮光，第一時間就想與那同胞會合！
不過他們並未被衝昏頭腦，商量後很快決定先窺探一番再說，誰知道這同胞是什麽人，萬一是窮凶極惡之輩那還是離得越遠越好。
甚至，他們懷疑某些野獸與鳥類具有發出人聲引誘人類的能力，譬如鸚鵡，甚至傳說中的妖物，一切都要眼見為實，在迷霧中走錯一步就有可能萬劫不複。
很快，兩人順著聲源欺近，人類的呼喊愈發清晰，卻令他們感到不對勁，因為這喊聲未免太粗獷了，更接近獸吼，完全不是河語或其他語種。
當淩青雲終於窺見正主，不由大吃一驚。
“是野人？”
灌木叢後發出呼喊的，正是一群體型高大，紅棕膚色，毛發濃密，僅以草葉、獸皮製成簡陋衣物遮體的巨人，他們當中最矮的身高也超過六尺，麵容和十歲左右的孩童相仿，而成年麵貌的統統高於一丈——雖然這單位是表述人類身高的身高尺而非標準尺，有如此身材也相當驚人。
淩青雲與金萱萱頓時打消了上前見麵的念頭。
“關於野人的傳說紛紜，但可以確定他們文明落後，因部落不同習性不一，對待人類的態度也各不相同。”淩青雲暗想，他還無法確定這些野人的習性，萬一是殘暴好殺的甚至食人族，貿然見麵隻會招致禍端。
他們觀察到的這群野人共有十二人，其中三名成年，均高過一丈，氣血充盈，魁梧異常，此外九人身高從六尺到一丈，麵容都頗為稚嫩，此時拿著骨矛、石斧與大木棍在成年野人吆喝下圍向一頭形似犰狳，體長卻超過一丈的野獸，臉上帶著驚慌之色。
“這是在鍛煉年輕人？”金萱萱有些好奇地輕聲說道。
“隻怕不是。”淩青雲卻看向三名成年野人，他們的確魁梧強大，氣息不弱於石魄境，他們臉上卻沒有長輩的溫情，隻是發出極嚴厲的聲音不斷催促年輕人進攻，有名少年哆嗦著動作慢了，成年野人怒罵著衝上去就是一棒，打得他皮開肉綻，痛叫著上前！
“真是可恨，這是將年輕人當奴隸使喚？”見狀，金萱萱不岔，尊老愛幼是自古以來的傳統，可這些身強力壯的成年野人不肯保護後輩，卻逼迫他們為自己狩獵！
“野人的生活環境惡劣，能活到成年的都是強者，又講究弱肉強食，自然就淩駕於青少年之上！”淩青雲輕歎，他也看不慣，但一個部落的習性顯然不是他們有能力改變的。
樹林中，幾名年輕野人在逼迫下向犰狳般巨獸出擊，骨矛、石斧、木棍揮擊突刺，砸在鱗甲上卻無法對巨獸造成實質傷害，巨獸怒吼，直接將一名野人少年撞倒撕咬，尾錘揮動又將另一名少年砸飛，令一眾野人少年哭喊大叫，成年野人卻神色冷漠，逼迫著他們繼續前進，吸引巨獸的注意。
終於，一名成年野人趁巨獸發狂抓住間隙，猛地投出骨矛刺穿它的脖頸，其他成年野人趁勢猛攻，壓製住本就消耗大量體力的巨獸，終於將其擊殺，其中一名成年野人被撞倒，其他兩名成年野人毫發無傷，青少年卻各個帶傷，兩人重傷昏迷，生死不知。
望著數千斤重的巨獸屍體，三個成年野人哈哈大笑，展喉唱起某種狂野的歌謠，受傷的野人少年則上前憂愁地收拾巨獸屍體，不時受成年野人打罵，直到最後他們才拉起昏迷的同伴，將他們的身體在地上拖著，走向樹林深處。
“他們未免太涼薄了些，有時候野獸都比他們重感情。”金萱萱見狀咬牙，聲音稍微大了些，但成年野人也不過石魄境實力，她倒不怕吸引注意。
“有時候人真的比野獸更可怕。”淩青雲也感慨，卻無法更多指責野人的殘忍，生存環境不同，這是殘酷的荒木森林，他們生來就得狩獵、廝殺，每一個成年者都經曆不知多少凶險，性子堅韌而冷酷，他們沒有接受文明熏陶，不能要求他們具備禮儀與道德，他們不得不將生存，尤其是自己的生存放在第一位。
但難道就不能更團結些？在不危及自己的情況下多出力，年輕人也能少受點傷，對傷者更關照，投桃報李說不定救了自己性命，部落也能保存更多火種……這麽想時淩青雲發現自己錯了，他還是代入大陸主流觀念，他認為族群因互相幫助強大，但在野人部落卻是優勝劣汰，弱者，傷者就隻有死，沒有團結的資格。
“乘興而來，敗興而歸！”淩青雲歎息，他期待人心的溫暖，卻因此更加心寒，轉念間，他卻目光閃爍：“不對，他們離開時很牟定，好像知道目的地！”
“對啊，他們怎麽知道方向？”金萱萱也醒悟過來，這可是迷霧中，方向感錯亂！
“這小隊實力不弱，卻無法在密林生存，打到獵物後定是要回歸部落老巢的。”淩青雲目光淩厲：“他們生活在荒木森林，應該有辨別方向的方法！”
“走，跟上他們！”淩青雲說著，壓低腳步追了上去，金萱萱也一臉振奮，若是能找到司南羅盤之類指引方向的用品，就能離開這片迷霧了！
兩人幽靈般吊在野人身後，野人明顯毫無所覺，依舊放聲歌唱，沒辦法，淩青雲與金萱萱的修為本就更高，且修煉身法武訣，氣息藏匿得不亞於最擅潛伏的野獸，他們當然發現不了。
“這麽唱歌就不怕引來野獸？”金萱萱有些無語，按理說這些野人在如此殘酷的環境生存，在外應該小心謹慎才是。
“大概他們知道這地方少有危險，或這歌唱重要非常，無論如何都得唱上一唱。”淩青雲微笑，人總是這麽矛盾。
隨後，他眼神沉凝：“噓，他們的同伴來了！”
果然，另一群野人在迷霧盡頭出現，他們也有十數人，成年野人歌唱聊天，不時發出大笑，未成年野人低著頭，扛著獵物沉默不語，之後兩方的成年野人還產生了爭執，好像第二批野人獵到了三隻羚羊，分量不比巨型犰狳，因而被第一批成年野人嘲笑。
隨後他們打了一場，沒用武器，卻也造成許多瘀傷。
“自相殘殺的傷勢倒是比狩獵還重，嗬！”金萱萱見狀冷笑，淩青雲卻沉默，他沒法嘲諷野人內訌，縱觀曆史，各國各族各勢力的內鬥都少不到哪去，隻不過沒有這樣簡單粗暴而已。
繼續跟蹤，又過了十裏地，一支大部隊出現了，在原先的野人隊伍加入後這支大部隊足有近百人，其中成年野人也有二十餘人，更有兩名分別乘騎野豬與巨豹的騎士，他們比其他成年野人更壯碩一圈，身高超過一丈二尺，駕馭妖獸，聲勢驚人。
“看氣勢都能算石魄境七八重，貨真價實的體修！”淩青雲神色凝重，這兩人都能擔當百軍武了，放在成年野人中卻隻是十裏挑一的級別，卻不知野人部落究竟有多大規模，有多少強者？
金身境肯定存在甚至不少，卻不知是否有靈華境，若有那個級別的強者……
淩青雲與金萱萱仔細觀察，發現成年野人對騎士都非常討好，兩支野人小隊在匯合大部隊後分別從自己獵物上割下一部分遞交騎士的少年仆從，甚至有名成年野人從巨豹身邊走過被平白無故抓傷也沒敢叫屈，反而衝騎士道歉，這謙卑實在與對待少年的態度對比鮮明。
“真正的弱肉強食！”他們都歎，這殘酷而現實的規則令他們心寒。
其後，他們發現重要的情報。
“他們所持的特殊石塊能夠共鳴，從而在迷霧中指引彼此位置？”這是另一支野人小隊匯合時的發現，淩青雲與金萱萱相視一眼，都大吃一驚。
這定位石沒法指南指北，無法助他們走出迷霧但也很有用，倘若他們都持有一枚，便能在不幸分離的情況下尋覓彼此，生還幾率會大許多。
一時間，兩人對定位石產生渴望，眼巴巴地看著。
換做惡人或傭兵這樣的狠人，或許直接去搶了，但他們做不到，他們到底是南明學子，不願也不屑去做劫掠之事，野人雖然冷酷且不同種，至少也是人，無緣無故就搶劫殺戮他們做不到，哪怕這關乎生存。
同時淩青雲也想到一種可能，若真從這野人部落手中奪得定位石，有可能被他們定位追殺，尋常野人他不放在眼裏，但野人部落定強者如雲，他們對荒木森林又遠比自己熟悉……這條路實在太危險！
“跟著他們，或許能避開妖獸襲擊，而且野人部落定有更多秘密，說不定有脫困之法！”淩青雲這麽說道，金萱萱點頭讚同，她也對傳說中的野人部落充滿好奇。
當然，這也相當危險，但在迷霧中跋涉七日的他們卻難以抵擋這一誘惑，野人部落對他們來說不隻是脫困的渺茫希望，更是令他們在迷霧中繼續堅持的一種動力與寄托。
因此就算那野人部落真的是龍潭虎穴，他們也要闖上一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