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一章：賭戰
積著獸骨的道路煞氣逼人，明明是正午，空氣中卻彌漫著難以言喻的陰寒之感，不時有風掠過穀底，當即響起簫聲般幽幽之音，卻是穿過獸骨縫隙而生，更為這無人荒穀增添了詭異與神秘感，不時有淡紅色的氣團忽然掠過，淩青雲側身以避，似乎以他金身四重的修為都不願與其接觸。
就這麽走了三裏多路便進入了更為開闊的山腹地，這裏的獸骨更多，小到鼠類，大到巨象，毫無規律地散落在各處。
“這是……”淩青雲留意到山壁上有些黑色痕跡，乍一看像是神秘記號，走近一看才發現是以現代河語寫就的一首詩賦，感慨此地寸草不生，埋葬獸骨有大凶之相，從痕跡上這首詩不算久遠，或許就是近幾年留下的。
沿著山壁繼續行走，倒真有些意義不明的記號映入眼簾，淩青雲仔細瀏覽，忽然抬頭，目光直直地投向山頂。
有一道身影站立此處，居高臨下，神情桀驁。
“你還真是膽大，特意選這凶名顯赫的死亡穀為戰場。”臉上沒有半點驚訝，淩青雲平靜開口，聲音不大，卻無比清晰地傳到山頂。
山上那人哈哈大笑，一踏地麵，整個人如鷹隼般撲擊落地，塵土飛揚間已站在淩青雲身後。
“你我之戰豈能屈就，自然要選最合適的地點，不過看來所謂死亡穀也隻是徒有虛名而已，我在這探索兩日有餘，也不見什麽神秘怪物與詛咒。”
“也有一說，死亡穀隻是單純獸塚，如今時機不對，自然見不到真相。”淩青雲平靜轉身，目光卻牢牢落在對方身上，與自己相差無幾的年歲，桀驁而自信的神情，金絲戰袍沾滿塵土卻難掩雄風，還背著分外顯眼的玄鐵重劍……此人不是黃騰天還能是誰？
“這是說我不速之客，自討苦吃嘍？”黃騰天抱胸而笑，聽不出語氣中是否帶有不滿，淩青雲微微一笑：“自然不是，能與黃兄交手是在下榮幸。”
“彼此彼此，我相信青鋒金劍不是徒有虛名，應該會給我一次難忘的體驗。”黃騰天嘴角上揚，目光更為熾盛。
淩青雲也笑了，不必說什麽客套話，他們都明白對方想要什麽，與同等級的天驕交戰磨礪自身，更欲擊敗強敵證明自己，為來日征戰群英會積累無敵氣勢，開門見山地說話就是方便，倒也不枉他追蹤對方留下的記號一路至此。
“那麽，開始？”他笑著注視對手，雖麵帶笑意，目光早就淩厲如劍，隱有一縷生靈之光掠過，已開始鄭重地觀察對手。
黃騰天卻沒有答應，而是擺了擺手。
“明明一幅斯文模樣倒也挺急的，看來我們是同輩中人，不過且慢，就這麽開始未免太無聊了些。”
“那黃兄的意思是？”淩青雲饒有興趣地看著對方，製定一些決鬥規則？選擇更好的地點？還是說……
“加點彩頭如何？”黃騰天咧開嘴，露出雪白的牙齒。
“可以。”淩青雲笑了，他不好賭，但在這種時候卻無需猶豫，作為天驕的他自然秉承著必勝信念。
“痛快！那麽我的賭注便是此物！”見淩青雲一口答應，黃騰天毫不意外地取出一物，一時光芒耀溢，淩青雲的瞳孔驟然收縮。
“映血金！？”
“這名字比神兵石好聽。”黃騰天點了點頭：“淩兄果是識貨之人，對這彩頭想來還算滿意？”
“那是當然。”淩青雲深吸一口氣，艱難地將目光從那通體玄黑，卻由內而外散發鮮紅光芒，如有生命的金屬上挪開：“映血金，神兵石，煉製本命兵器之主材！煉器時融入此物不僅可令不同材料更緊密融合，還能令這件兵器具備認主的能力……一塊映血金的價值最少也在二十萬金以上，更有價無市，是劍修心目中的至寶。”
“不錯。”黃騰天點了點頭，直勾勾地望著淩青雲。
“你肯拿出此物，是看上了我身上的什麽？”淩青雲回以目光冷靜發問，毫無疑問，作為劍修的他渴望得到這塊映血金，這可是他將來打造本命兵器時必不可少的材料，若運氣不好，走遍天下都未必能尋到一塊！其價值說是二十萬，其實翻上一倍都能讓他不惜放血去買，黃騰天拿出此物，必有所圖！
“明人不說暗話！”黃騰天收斂笑容，眼中閃耀著懾人的精光：“我知道淩兄需要這石頭，我也不打算煉製本命兵器，將此物讓給淩兄倒也無妨，但也請淩兄拿出相應的誠意來。”
“我想要的，就是淩兄在汗隴遺跡中最大的收獲！”
果然如此！淩青雲了然，他知道自己身上沒有他物是值得這位天驕覬覦的，無字書、青蛇當然更是無價，但還沒有暴露給任何外人知曉，在汗隴遺跡得到的未知收獲卻是最令人眼紅的寶藏了。
很可能就是這個原因，在明知青鋒金劍實力的情況下金州竟有不止一人對淩青雲出手，曾進入汗隴遺跡者失蹤或被殺害的消息也不算新鮮，在直指絕學與靈器的誘惑下並不是誰都能按捺住心中貪欲的。
“很遺憾。”淩青雲搖了搖頭：“我在汗隴遺跡中最大的收獲不可能作為賭注。”
“哦？”黃騰天眉頭微皺：“即便神兵石都不願？還是說不能？”
“不能。”淩青雲道：“但此物同樣來自汗隴遺跡，不知這彩頭黃兄可能接受？”
說罷，一輪小太陽在他手中綻放光輝，輝煌光烈撲麵而來，甚至整片荒穀都宛如被這光芒照耀！
出現在淩青雲手中的是一幅卷軸，光輝耀眼，氣息盛烈，哪怕看不清卷上所寫也能憑意境理解此物的珍貴。
“頂級武訣！？還是陽屬性的？”黃騰天瞳孔一縮：“足夠了！”
何止是足夠？神兵石固然珍貴，市麵價格遠不止二十萬金，但一般上限也就五六十萬，而頂級武訣的價值下限基本就在這個級別，珍貴的更能達到百萬以上，單論價值衡量，這對賭可以算他賺大了。
當然，這等珍寶雖然有價，大多數情況下卻不再用金錢衡量，許多強者更喜歡以物易物，一個願打一個願挨，這麽算來渴求映血金的淩青雲也不算虧，可考慮到這並非單純頂級武訣，更是絕學之大光明刀殘卷，淩青雲也算下了血本。
“那就以此物作為彩頭。”淩青雲微微一笑，翻手將大光明刀殘卷收起，也不避諱自己身上有空間器物，早在取出彩頭的時候雙方都將這秘密暴露了，此時何必掩飾？
“相信這武訣能令我受益匪淺。”黃騰天同樣收起映血金自信一笑：“不過我還真是羨慕淩兄。”
羨慕的緣由不必多說，一件頂級武訣竟不是汗隴遺跡中的最大收獲，那麽真正的最大收獲又該珍貴到什麽地步？想想就令人眼紅！對此淩青雲沒有多說什麽，他完全可以隱瞞真相，將大光明刀說成自己的最大收獲，或者連大光明刀殘卷也不顯露，但他沒有。
財不露白的道理他自然明白，但眼前是一名與他同列的天驕，這是他的對手，也是值得一交的人傑，取出映血金並顯露空間器物的黃騰天表現出了自己的誠意，那麽即便出於禮儀他也要回以相應的誠意，雖然因此暴露的財富比對方更多，卻正是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
坦誠相待，這是天驕的自信，也是對彼此的認可。
“彩頭已經談好，到時願賭服輸，相信淩兄也不會反悔。”黃騰天雙手抱胸，層層攀升的氣勢帶來籠罩山穀的壓抑，也令大地崩裂，山石墜落：“姑且約好，規則就是放手一戰，直到一方認輸或死亡。”在“死亡”二字黃騰天加重了音，神情既不嗜血也無畏懼，隻是強調著生死有命，而他可坦然麵對！
“好！”淩青雲毫不猶豫應下，此時的他目光淩厲，一身真氣璀璨，勢若神劍衝天！
無需更多磋商與準備，下一瞬兩名天驕同時暴掠而出，土黃與金黃的流光悍然碰撞，掀起黃沙狂舞，轟響震天！
“黃兄也想參悟劍道？”
“不過是平白得來，隨手一用，我倒想知道這玄鐵劍與你的木劍有多大區別！”
玄鐵重劍抵住煙波縈繞的靈溪，黃騰天已然披戴一幅土黃甲鎧，仔細一看正是無數沙粒凝聚而成，這沙甲覆蓋全身，仿佛原本桀驁的少年變成一名披甲壯漢，發出的聲音也變得甕聲甕氣，甚至有些滑稽，但淩青雲沒有發笑，隻是肅然厲喝：“如你所願！”
劍出，騰湧煙波漫漫，靈溪劍如靈蛇般將玄鐵重劍纏繞拉扯，使其無法動彈分毫，化作煙波的劍意徑直攻向黃騰天本體，在玄妙的煙波劍訣麵前沙甲迅速崩解開裂，可還沒等劍霧湧入其中，開裂的沙甲便開始迅速愈合並層層擠壓意圖侵入的劍霧排出甲鎧之外，竟維持著破壞與重組的狀態不息。
“傳說中的煙波劍訣就這點威力？好像也不比我這隨便撿來的玄鐵劍強上多少？”甕聲甕氣卻帶著桀驁的笑聲從沙甲中傳出，耀起一陣土黃光芒的玄鐵劍猛地掙脫劍霧束縛，以橫掃千軍的氣勢向淩青雲斬出！
“不愧是長沙殿大名鼎鼎的流沙甲罡，硬度介於玄鐵與鐵精之間，卻能迅速修複，生生不息！”淩青雲一聲輕歎，靈溪劃出一道飄逸軌跡，看似輕盈脆弱的木劍輕易將千斤重劍招架，淩青雲抬起手腕，黃騰天於劍穀所得的戰利品便飛上天空。
“那就讓你看看，煙波劍訣的真正威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