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一章：科舉
“科舉？”聞得此言，淩青雲輕輕頜首，的確，已到了這時節，難怪一路所見行人之眾遠勝別州，其他州域的路人也源源不絕朝這一方向趕來，除卻青州本就是大陸中心外，更有這科舉之故。
“科舉考試於十月正式開始，如今還不到八月，言及科舉未免早了些。”淩青雲微微一笑：“更何況我也沒有為官之意，倒是武都繁盛，可能會逗留一陣，隻怕也見不到科舉開幕。”
“淩兄無意科舉？”文姓少年歎了聲，倒也不覺意外：“淩兄誌在群英會，看不上科舉也是常事，但距離正式考試雖然還有兩月有餘，相關之人早就開始準備了。”
“是啊，每到七八月，武都的客棧都格外繁榮，外來的秀才、修士、工匠數不勝數，都想搏得功名，謀一官半職。”一旁的少女道：“其中有不少人都是第一次來到武都，自然感到新奇，要參觀各處，所以這時間街上都熱鬧非凡。”
“武都繁榮，我也深有此感。”淩青雲點頭感慨，淩嶽城已是有名的巨城了，百萬人口繁盛至極，但還不及趙州的四大府城，更無法與趙城相提並論，可與這京城武都一比，趙城又相差甚遠。
大武朝京城武都，人口一千兩百萬！這還不算為數眾多的外來者、臨時住戶，武都內的實際人數可能多達兩千萬！這人口已經足以和森州、山州之類人煙稀少的州域總人口相提並論，武都內更有禁城、大武場、聖壇、玄皇廟等壯觀建築，整座武都的規模宏大簡直不可想象，哪怕趙城與之相比都差了不止一個檔次。
更令人吃驚的是如此龐大的一座城池竟保持著井井有條，街道整潔有序，即便最熱鬧的時節也不會擁堵，可以想象這座城池的設計與建造有多麽精巧，這是傳承幾千年，一代代人努力傳遞的心血與智慧結晶。
“的確，現在街道上考生不少，但到九月，便見不到多少人了。”那少女笑道。
“都在努力準備，不出房門一步？”淩青雲饒有興致地問道。
“不僅如此，九月時考生便不住客棧，全都會搬入朝廷為此建設的科舉城中，科舉城內條件優渥，衣食住行都有專門供應，更有藏書閣、鍛造坊、演武場、修煉室，提供上好條件與資源供考生使用，是以即便無法中第，單是在科舉城中住上一月都不算白來。有些人七八月不入京，待到九月便直接趕赴科舉城——畢竟京城的宿費可不便宜。”少女如數家珍地說著，從她的臉上淩青雲見到了欣賞與自豪。
科舉城的確是一壯舉，前朝未有，為大武皇朝特意設立，選址便在前朝禁城邊陲，足可見大武皇朝對此之重視。
“聽得你們的意思，你們都打算參與本次科舉考試？”淩青雲疑惑發問，幾名少年回以微笑。
“這是自然，我等受國家栽培，幾年來皆等待此刻！”
“不單是我們，唐兄、程兄也會參加，隻是不在今年而已。”
“我們國子監學員，有半數都會參與科舉考試！”
國子監天驕對科舉考試的熱情出乎淩青雲的預料，他吃驚地看向幾名新結識的年輕才俊，他們中有當朝大臣的千金，有一方諸侯的嫡子，也有家世尋常的平民，如今都在國子監名列前茅，雖無法參與群英會但絕對能算一方天驕，將是各方勢力競相爭搶的香餑餑甚至能直接回家繼承家業，但他們都不約而同地選擇參加科舉。
當然不是說科舉不好，但科舉最大的意義在於公平，讓平民百姓有了與名門貴族競爭的機會，可入朝為官，得到國家栽培，從此錦繡前程，但萬業修者為尊，國子監學生本就有直接入朝為官的眾多機會，這幾人更是其中佼佼者，都得到了武皇的接見，一旦畢業無論想為官為將都是水到渠成，但他們還是選擇參加科舉。
淩青雲頓時明白，他們要身為表率，以此支持科舉。
這令他，走過趙州、兵州、感慨暗流洶湧的他震撼莫名。
“科舉為我大武立國大計，我等受國家栽培，自然該作出表率，引領世人走向正道。”文姓少年洪亮鏗鏘的聲音在耳畔響起，莫名令淩青雲觸動頗深，他明白自己進入武都之後心情的變化從何而來了，源自一種自信，麵對一切挑戰都巍然不動，國祚長存的自信。
許多人都有自信，甚至一方賊寇都有稱霸天下的野心，因此各路諸侯蠢蠢欲動，在聽到亂世預言後相信自己有入主中原的天命，但在此時淩青雲忽然覺得那種自信實在荒誕可笑，唯有這大武國都，從城桓廟宇，從每一人身上透出的自信為正統，巍然不可動搖。
在其他地方，淩青雲聽說大勢不可擋，可在這裏，淩青雲忽然覺得天下大勢是足以駕馭的。
“或者說，這便是大勢。”淩青雲自語，有人追求混亂，極力促成混亂，但在秩序者的領域，一切不起波瀾。
即便在最黑暗混亂的時代，都會有忠義二字閃爍其光，更何況，統禦青河的大武皇朝可遠沒到日薄西山的時候。
“淩兄為何不語？”一旁的少年關切詢問。
“沒什麽，隻是想通了一些事，心情舒暢不少。”淩青雲展眉一笑：“多謝諸位，如今我已想象得到本年科舉的宏大，不能親眼目睹，實是一件憾事。”
“以我之道，僅能懷抱此憾盡力修行，為群英會準備，稍作彌補了。”
這話說得分外狂妄，令身邊的少年少女直翻白眼，像是在說“我們知道你是有資格參加群英會的天才，別這麽埋汰我們了”淩青雲無奈聳肩，他真不是炫耀，確實感到遺憾。
科舉一年一度，參與的隻是有為官之誌的青河大陸部分人才，群英會卻十年一度，乃是全天下最頂尖天驕龍爭虎鬥的盛會，武道天驕的含金量自然不在一個檔次。
但群英會隻是屬於數百名修煉天驕的舞台，科舉卻麵向大陸，不問出身，涵蓋各業，每年都會吸收來自青河大陸一百二十一州的人才向朝廷與各州官府、軍營輸入新鮮血液，為無數寒門子弟提供了改變命運的機會，也為朝廷選拔優秀人才維持整個國家的穩定，論實際意義，科舉可遠大於群英會。
而當這個大陸的人才匯聚於武都，將會在這山雨欲來的時代迸發出怎樣的氣勢與光芒？那正是淩青雲想看見的。
“若淩兄真覺遺憾，眼下倒是有個機會能略作彌補。”文姓少年倒不像同伴那樣翻白眼，而是認真地思忖後說道。
淩青雲訝然：“文兄說的莫非是……”
“每逢科舉，朝廷都會設法渲染氣氛，例如去年便請某一代武狀元閱兵，威武軍容鼓舞了眾多武者參加科舉，有時會請名士舉辦辯論大會，有時會隆重祭祀……而今年，朝廷頒旨，將要冊封國士！”
“相信以淩兄的天資，完全有機會爭這國士之位，名揚天下！”說著，少年目光灼灼地看向淩青雲。
聞言，淩青雲微微錯愕。
何謂國士？
才能冠於一國者！
這是一種榮耀，亦是一種擔當！
淩青雲不追求名望，如今南明淩青雲已名揚天下，一百二十一州誰人不知誰人不曉？但他明白國士二字有著更厚重的意義，與天才榜的地位不同，這種意義在這個時代尤為顯著。
深吸一口氣，淩青雲望向少年：“如何爭？”
這個回答反出乎少年們的預料，但文姓少年迅速回答：“陛下以科舉劃分，列出十個國士名額供人爭奪，其中之一便屬於少年天驕，由一切低於二十歲的少年競爭，國士將享有侯爵待遇與榮耀，亦求才德兼備，言行可為大武國表率。”
“原來如此。”淩青雲頜首，他也聽過傳聞，但隻知要封國士，卻不知詳情，這少年天驕的國士之位的確是最適合他競爭的。
“既然如此，你們可要爭這國士之位？”淩青雲看向幾名少年，他們卻隻是搖頭而笑：“這個位置定屬於天才榜的天驕，我們還要參加科舉，此時競爭國士倒是自討沒趣。”
“但我覺得，比起天才榜上的其他天驕，淩兄是最合適的人選。”文姓少年誠懇地看著淩青雲，迎著這目光，“言行可為大武國表率”仿佛作黃鍾大呂之音，在腦中回響。
淩青雲點頭表示理解：“這國士之位何時開始爭，規則如何？”
“八月初一開始，十日之內便可結束，陛下將在八月十五頒布國士之位，倘若淩兄成為國士，隻需在九月初前往科舉城鼓舞考生，不會過多影響淩兄的行程與自由。”文姓少年道。
“九月初？”淩青雲略作思考，他本就打算在繁榮的武都停留一月，到九月初無非將時間延長十日，卻有與其他天才榜天驕交手乃至麵見武皇的機會，這機會可不是平常能有的，於是他頜首一笑：“那我便爭上一爭，趁此機會與各路天驕一較高下！”
聞言，國子監的少年都露出笑容，此時此刻，他們正式將淩青雲視作可以深交的摯友來看待。
因為他們知道，此時淩青雲選擇競爭國士所為的並不是榮耀，而是一種信念。
正是這種信念，令他們孜孜追求，奮鬥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