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章：夜戰
“我敬大哥一杯，獵到這蠻獸都是大哥的功勞，此次破城也要仰仗大哥神威！”
“哈哈，二弟運籌帷幄，統領大軍才叫辛苦，令我能專心修煉到靈華七重，我也敬你一杯！”
“幹！”
城牆外，戰場後，正發生著令人瞠目結舌的場麵，魔鷲軍的兩大首領正在互相敬酒，大口吃喝，一些親信與將領陪伴在側共享饕餮盛宴，擺在巨木烤架上的卻是一隻長度接近十丈的龐然大物，也不知有幾十萬斤重，卻被這些魔鷲軍高層吃得露出骨頭，已然消滅近半。
眼前就是戰場，是兩方無數人前仆後繼，他們還有心思在這吃肉喝酒？城牆上的眾人見狀不由心寒，究竟得是多鐵石心腸的人才能一邊驅使抓來的俘虜送死一邊談笑開宴？更何況，那烤架上的巨獸看著實在眼熟，不就是在周圍橫行一方的獅虎獸霸主嗎？那可是實力直指五階妖獸的存在，石虎城主派人圍剿反倒損兵折將，有來自青河大陸的商人願以高價購其血肉，眼下卻成了魔鷲軍的美餐！
有人看得青筋暴露，恨不得給這些囂張的家夥一箭，或者統領鐵騎直接偷襲軍陣，但任誰都知道這是自尋死路，魔鷲軍的大軍可是嚴陣以待，文龍與赤勒奴這等強者也能在第一時間轉換狀態，上一瞬間大快朵頤下一刹化身殺神，偷襲幾乎不會有效，這純粹是挑釁。
“嗯？回頭做什麽？快點攻城，不然就拿你女兒下酒！”忽然黑甲男子文龍動作微停，看向俘虜軍中一名回頭駐足的男子冷笑，遙隔數裏令男子麵色蒼白，隻得拚命向前衝殺，他想不到自己居然被堂堂魔鷲軍首領認識了，如果自己的女兒真被……見到對方的表麵平靜的險惡嘴臉，他不敢往下想。
不得不說能被文龍認識的男子確實實力非凡，竟有石魄境後期修為，按理說能在八荒大陸獨自闖蕩了，卻也淪落到被魔鷲軍抓來當炮灰的地步，隻是他的表現絕對比其他炮灰要強太多，一登城頭便掀起一陣腥風血雨，將戰刀長槍悉數斬斷，就連箭矢也被生生擋在體外，難以穿透。
“是個體修！”城牆上一陣騷動，在混戰中體修是極為可怕的，此人實力對上一般金身境都能擋上一擋，遇到一般淬煉境的民兵更是勢如橫掃了，刀光爆耀殺得人頭滾滾，鮮血濺灑令眾人為之膽寒，哪怕數量有成百上千仍不免在這煞星麵前畏退，但逃不過死亡收割，一個接一個地倒下，唯有少數人能勉強在此人身上留下傷口。
“堪為百軍武者，對付民兵真是虎入羊群了。”有人低語著，卻緩緩拉開狩獵巨獸的大弓，“嗖”地一聲作烏光破空，沿途將數名民兵震傷甚至爆碎，終於射入男子胸膛，男子一聲悶哼，竭力又劈出一道雪亮刀光掃斷甲兵戰士，狠狠將大著膽子逼近的對手劈成兩半，亂戰中身上又挨了幾刀，終於遍體鱗傷地劈出最後一道，卻將目光投向城下，那大快朵頤，好似野餐的魔鷲軍首領。
“我的女兒……”男子死死望著城下的身影，像是要看得更遠，望到魔鷲軍背後至親的身影，但他究竟沒有望到，目光黯淡而散，雖死仍立於原地，執念不散。
“是條漢子。”就算怒鋒也予以認可，抬手形成一道光幕製止兵士破壞其屍體：“將此人厚葬。”
“這小子資質不錯，就這麽當炮灰有些可惜了。”在城下，大口啃著烤肉的赤勒奴抬頭看了一眼，漫不經心地說道。
“大哥覺得可以將他納為己用？”文龍笑了笑：“恐怕有些難，此人修的是俠道，若非這次被我們抓住把柄絕不可能就範，招降過來說不定什麽時候就跑了，還是讓他這麽賣命比較劃算。”
赤勒奴頜首：“他的女兒你打算怎麽處理？”
“看在他這麽努力的份上，就滿足他的願望，不拿來下酒吧。”文龍一手持杯一手摩挲著下巴：“這小妞姿色不錯，放了有點可惜，我們魔鷲軍也不養閑人……這樣吧，熊將軍，你前兩天不是嚷嚷要女人嗎？這小妞就送你暖床吧！”
“多謝首領！”那五大三粗，身高接近一丈的熊將軍咧開血盆大口一笑，抱拳道謝，旁邊的魔鷲軍將領紛紛道喜，又不免為那丫頭默哀，這老熊可是有名的不懂憐香惜玉，那女人落到他手裏可有罪受了，倒不如賞給他們呢！
文龍與部下並沒有壓製聲音，他們的談論在部隊中迅速傳播，城牆上耳力較好的強者也能聽得到，一時都麵色鐵青，先前那男子可是不惜拚命獨自在城牆上殺出缺口，至死屹立不倒，對魔鷲軍也算立下功勞，結果他的女兒立即就被當做玩物賞賜了下去？這魔鷲軍行事也太過猖狂！
“那文龍算計精明，應當明白說這般話會令俘虜寒心，卻根本不在乎。”淩青雲低語著：“他這是在割裂魔鷲軍與常人的關係，令部下將俘虜當做物品畜牲看待，造就一支鐵血無情的瘋狂軍隊……”
不是嚴明軍紀，秋毫無犯，而是縱情擄掠，視人命如草芥，何等瘋狂的練兵方法？在青河大陸隻有草原的狄族才會如此，看著戰場的淩青雲愈發心寒，他見到民兵與俘虜軍刀兵相接，一個接一個倒下，有的甚至短兵相接，齊齊將兵器插入對手的胸膛，宛如相擁著倒下，這是他第二次經曆戰爭場麵，不同於訓練有素的南明騎軍與山荊勇士之戰，這場戰鬥的主體是新兵，是受生活逼迫，剛剛提刀進入戰場的新兵，他們怯懦，有時會自亂陣腳甚至轉身就跑，慘叫、哭號、戰場上悲聲不絕，遠不比正規軍的威武雄壯，卻真實地呈現著戰爭的殘酷。
他見到一道道生命消逝，他見到血霧飄揚，在城牆上空彌漫為死亡的霞光，他見到屍骨累累，隻為成全某些人的貪婪。
“這就是戰爭。”他默默地想著，這戰爭比江州之戰更加現實，戰爭牽扯的不隻是士兵，還有無辜平民，並不是每個人都為戰而生，經受嚴酷訓練在死亡麵前無所畏懼，甚至狂熱好戰，更多人貪戀生命，遠離血光，在戰場的殘酷麵前肝膽俱裂，卻不可避免地卷入漩渦，粉身碎骨。
戰鬥持續著，不光是一段城牆，石虎城三麵都遭受圍攻，唯有一麵不受任何攻擊，這很耐人尋味，好像魔鷲軍有意放人逃生，這也的確令城中某些人有了心思，聽說城頭戰鬥之激烈的他們可不想送死！
當然，在怒鋒嚴令禁止並把守城門的情況下沒有人逃得出去，但這多少埋下了危險的種子，令人心愈發蕩動。
不知不覺戰鬥持續到了黃昏，城牆足足留下上萬具屍體，飄揚不絕的血霧化作日暈，籠上落日呈現出一陣妖異的紅，望著這一切的淩青雲忽有所感，接著一陣警惕。
“城主可懂得以戰爭煞氣增幅戰力之法？”他看向怒鋒直言不諱，後者微微遲疑並肯定回答：“我曾投身軍旅，這種手段自然懂得，隻是不算精通。”
果然！淩青雲眼中寒芒一閃：“看樣子他們譴俘虜兵不單是作炮灰，也是作祭品！”
“祭品？”怒鋒神色一變，頓時明白淩青雲所指。
像是響應淩青雲的說法，在短短一盞茶後，原野上便傳來蒼涼的號角聲，早就將妖獸大餐解決幹淨的文龍、赤勒奴將大軍再度集結，魔鷲鐵衛列於中軍，騰騰殺氣衝霄漢。
“他們要連夜進攻？”城牆上所有人都變了臉色，夜戰可不是他們的長項，而看魔鷲軍這架勢分明輕車熟駕！
“果然是見不得光的盜匪，立即調防！”怒鋒咬牙，撤換民兵換上養精蓄銳的正規軍，一時也免不了慌亂，同時俘虜軍可不曾停止進攻，他們還得維持人手，避免被打開缺口，導致魔鷲軍主力長驅直入！
伴著紅日在大地盡頭消逝最後一抹光，月輪拋下殘缺的清寒，魔鷲軍殺到了，舉盾成牆的步兵踏著堅定步伐擋在最前，護衛著真正的攻城兵器逼近，後方是目光如鷹隼般銳利的弓弩手，鐵騎拱衛側翼，更有乘騎猛獁、巨犀的騎手浩蕩而來，像是要用麾下的龐大坐騎直接推倒城牆，整支軍勢協調緊密，如鋼鐵洪流般勢不可擋。
相比之下，即便是石虎城的正規軍也失色太多，年輕的士兵拉弓搭箭，發白的手指卻微微顫抖，已然擺上城頭的攻城兵器咆哮開火，比長槍還要龐大的弩矢貫穿軍陣濺起一片血花，更有炮火炸開，令魔鷲軍陷身烈火，終究淪為焦土。
但魔鷲軍的進攻也爆發了，熊熊燃燒的投石在城頭炸開，砸死碾死無數，宛如幽冥的光芒令戰士成片倒下，戰象與攻城錘的撞擊令城牆為之顫抖，更有火箭如流星雨落，迅速引燃屍骸，在城頭燃起熊熊烈火！
“屍體被點燃了，他們這是要……”無數人色變，感受到格外濃鬱的煞氣伴著屍焚爆發，仿佛今日戰死的亡靈都在火焰中哀嚎慘叫，發出不甘的厲嘯，在夜晚顯得分外恐怖淒涼。
也就在這一瞬淩青雲與怒鋒身影齊齊掠過城頭，穿過火光，正對上黑甲男子與赤發男子的殺意目光。
一時間，碰撞爆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