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八章：妖城（中）
這是群山的深處，厚厚的雲層與繁盛林木共同遮蔽陽光令群山籠著昏暗的色彩，幾縷陽光照在淡灰霧靄折射出奇異光暈，清寒的空氣與若有若無的威壓更是令這片土地平添了一股神秘色彩。
“來者何人，敢闖妖城！”兩聲怒吼打破了這片深山的平靜，分別頂著虎頭與鱷首的剽悍壯漢身披金甲，手持斧鉞屹立在山穀口衝來人發出厲叱，瞪得銅鈴大的眼中流露凶光，像是對方的回答稍有錯誤，就要將其一口吞下似的。
“這不是虎威兄嗎？我上次來正巧也是虎威兄當班呢！”豬妖連忙道：“虎威兄還記得我吧？我們倆都是本分妖怪，不是什麽可疑人士。”
“嗯……”虎妖眼中光芒閃爍，將豬妖與鷹妖上下打量一番後發出咆哮：“通報姓名，還有前往妖城的目的！”
兩妖無奈，隻得乖乖報上姓名，並且解釋目的：“我們剛剛收獲了些寶貝，想在城內市集交易修煉資源。”
“進去吧，記住規矩，少惹是生非。”虎妖平靜地聽完兩妖的敘述點了點頭，平淡語氣顯得不怒自威，它不想多說什麽，來妖城的妖怪都該有自知之明，倘若犯了規則或招惹不該惹的存在，它們自然會為自己的愚蠢付出代價。
兩妖連忙點頭，在兩名看守壓迫性的目光下走入山穀，直到拉開一段距離才鬆了口氣，其中鷹妖疑惑地看向同伴：“我說朱興，剛才怎麽回事？那頭老虎的修為頂多也就七重，高我們四五重吧，怎麽就怕成那樣？太丟人了！”
“你不知道！”豬妖搖了搖頭：“那虎威和我來自同一片森林，它的本體是我們野豬的天敵，別說他的修為還高五重了，就是同等級下我見了也得發抖啊！想當初，我那一家子有一半進了老虎的肚子！”說到這裏，豬妖的眼中尚有餘悸。
鷹妖無言，對它們這些剛剛化形的妖怪來說本能的影響是顯著的，就像是他見到兔子等獵物也忍不住想要逮住獵食，骨子裏的野性難以壓抑，豬妖會怕天敵也就理所當然了，它哼了一聲：“如今我等得道已經擺脫原先身份，過去的天敵也無需在意，反正它們隻是看守，隻要咱們不犯規矩也不至於對咱們出手。”
豬妖點了點頭，心情平複了不少：“說起來他們還穿著甲胄，拿著兵器呢，那盔甲金光閃閃地倒是挺漂亮，但不知有沒有皮硬？真要打起來估計他們第一件事就是把武器丟下，用爪子戰鬥。”
“充門麵而已，咱們妖怪有誰擅使兵器的！”鷹妖低笑：“其實要說威武，我看還是譴兩頭巨獸看守更威武，人類的鎧甲兵器都是些花架子，中看不中用！”
悄聲議論著，兩個妖怪走向峽穀深處，兩名守衛也隻是瞥了一眼，便回過頭來繼續目視前方，沒過多久就開始攀談起來。
“這看門的工作也真夠無聊，半天都等不到人來，還得警戒周圍沒法修煉，其實有誰敢擅闖咱們妖城？真闖進去也是自討苦吃。唉，得找機會將這工作換掉才行。虎威兄是怎麽耐著性子在這待上兩年的？”
“這你就不明白了吧？看門的工作雖然無聊，卻是有大機緣的。”聽到這話，虎妖咧嘴一笑，露出狐狸般的莫測笑容：“咱們負責看管大門的總能和來往人混個臉熟，這樣人人都知道我們是城主手下，以後在外行走也會被禮讓三分，如果運氣好遇到大方的高手說不定還能收到些賞錢花花，如今城主手下的得力幹將侯轅就是看門時被一位大妖賞識，直接賞賜了一套妖法和五階妖核，沒過多久就修成了五階！像我運氣差點，得到的好處卻也不比在外廝殺要少，這工作除了無聊些，什麽都好。”
“原來如此！”鱷妖聞言不禁欣喜，隨後又麵露擔憂：“若是遇到大方前輩自然是好，若遇到仇家？”
“這你也可放心，咱們妖城聲名在外，厲害的仇家本就不多，敢來尋釁的也多是大妖，一般自恃身份不會對我們這些小輩出手，最多讓我們通報而已，除非真遇到喪心病狂的……不過那幾率也太小了，總比自己在外麵闖蕩安全得多！”虎妖的話令鱷妖頻頻點頭：“多謝大哥指教，看來能來城門當值是我的福分，若非大哥及時指點差點要和機緣失之交臂。”
“兄弟間談什麽謝？以後發跡別忘了老兄弟就行……又有人來了！”忽然二妖正色肅然，挺直腰板緊握斧鉞如威武軍士般昂立穀口，四道淩厲目光落在來人身上：“來者何人，敢闖妖城！”
出現在二妖麵前的是一名身穿黑袍，背負獸皮包裹的瘦高青年，看起來二十五六歲的樣貌，皮膚蒼白，眼神陰翳，渾身透出令人不適的詭異氣息，下巴與臉頰兩側長著細密的暗紅鱗片，聽到二妖喝令的他在穀口駐足，梭子型豎瞳閃爍紅光，就這麽冷漠地望了兩名看守片刻，方緩緩開口，用嘶啞聲音吐出自己的名字：“杜炎。”
“是個棘手角色！”看到來人的瞬間二妖都有了判斷，聞言虎妖皺眉：“杜炎是吧？來妖城做什麽？”
“不做什麽，隻是久仰妖城大名，如今修煉有成，想好好觀摩一番。”杜炎淡淡開口，看著兩名看守：“怎麽，不行嗎？”
“倒不是不行。”與那紅色豎瞳對視片刻敗下陣來的虎妖沉聲道：“但你既然初來乍到，該知道我妖城規矩，不可冒犯城中守衛，不可強買強賣，不可賒賬，不可偷竊搶劫，不可隨地排泄，不可當街交配，不可在街道顯化超出規定尺寸的本體……最重要的是不可殺妖性命，除非進行雙方同意並有公證的決鬥……這些規矩你若觸犯了，輕則罰款，重則沒命，就算你有五階修為也別想幸免！”
聽著這些規矩，杜炎神情一滯但很快恢複平靜：“我知道了，可以進去了嗎？”
“請！”虎妖沉聲道，彼此交叉的斧鉞分開，供杜炎進入，直到這陰翳氣息消失，他們才鬆了口氣。
“這叫杜炎的家夥有夠囂張的，修為是四階巔峰或五階吧？這氣息這麽惡心，多半是隻毒物！”虎妖感慨，無論是人類還是妖怪，對用毒高手都是極為忌憚的，凶猛如虎也不願去招惹毒蛇。
“看他臉上的鱗片，本體多半是條毒蛇，當然也有可能是蜥蜴。”鱷妖點頭讚同，議論了一陣他們就不再多說，作為妖城看守他們見多了妖怪，什麽古怪模樣的都有，一條毒蛇妖沒什麽特別的。
……
“想不到這麽輕易就進入了妖城，看來這妖氣模擬得足夠接近，至少他們沒有發現端倪。”進入山穀的杜炎神色平靜，心底卻暗自鬆了口氣，他自然是淩青雲，在觀察豬鷹二妖進入山穀後決定偽裝成妖怪正麵進入，為了顯得更像妖怪還特意在改頭換麵之後在身上長出了鱗片並將眼眸化為豎瞳，畢竟一般妖怪化形往往有著紕漏，他若以純粹的人形進入妖城反而容易招致關注與懷疑。
以人類之身闖入妖族聚落，這是膽大得堪稱瘋狂的舉動，一旦暴露就有可能被群起而攻之，死無葬身之地，但掌握更高層次萬靈元術的淩青雲有這份底氣，他進行過嚐試，確定大多數靈華境與五階妖獸都難以窺破他蛻變之前的偽裝，甚至還曾在一頭靈獸麵前瞞天過海，如今他的身體與氣息已經實實在在轉化為妖族的形態，除非這裏有著越過身體直接窺探靈魂本質的大能投以關注，不然自己不可能暴露。
至於先前在熔岩海暴露身份？那是使出慣用絕招導致的，其他強者也不是傻子，都見到如此明顯的特征自然能辨別出他的真實身份，可如今進入妖城他可完全不打算施展劍修的招式，打算完全扮演如今變化成的妖怪，這自然沒有泄露身份的可能。
當然，如果遭遇生死危機，真本事自然是非暴露不可，可豬鷹二妖的實力也就初入金身境而已，他們尚敢如此放心地進入妖城，可以相信以它們的實力不至於遇到危險，那麽淩青雲就更不會遇到危險了，畢竟就算隱藏真正的戰鬥方式，純粹修為就達到金身七重的淩青雲也比初入金身強得多。
“這山穀倒有陣法籠罩，令山穀的隱蔽性大增，修為弱者不知道路線還真沒法發現這片區域，此外陣法還有探查之效，不過料想無法看穿我的底細才對。”回想著穀口感覺到的陣法波動淩青雲暗自思索，忽然眼睛一亮，目光定格在身前。
這是一片原始而繁榮的聚落，相比城池稍遜，卻雄邁村鎮，沒有城牆或籬笆將這聚落圍繞，巨石與巨木堆成的房屋形態各異，寬敞的道路分別是攤位與店鋪，狗頭人身、背生雙翼、拖著長長蛇尾的妖怪與蠍子、白兔、雄獅、犀牛、孔雀等不同妖獸在同一條道路行走，說著不同語言，發出各類獸吼，即便化成人形的穿著打扮也迥異有別，令人進入一片光怪陸離的世界，難以相信眼前的景象卻是真實。
深吸一口氣，淩青雲明白自己確實來到了傳說中的妖城，妖之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