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7章 青春
“自從和沈格回家見到他媽的第一眼，我就對那老太婆喜歡不起來，眼高於頂，自恃清高。”
“第一次見麵就陰陽怪氣給我下馬威。好像這世界上除了她老公兒子，其他人都沒資格入她的眼。”
“以前要不是為了沈格，我早就和他撕破臉了！”
“今天真的要謝謝親愛的兒子！親愛的知意，替我出了一口惡氣！”
說著，丁茵茵舉起冰淇淋盒子，碰了碰蒙蒙那杯，“兒子，咱們走一個？”
“走一個！”小家夥衝她眨眼放電。
一大一小開始互相投喂。
蘇知意坐在一旁，看著他們吃得開心又笑得開心，無奈又忍不住勾起嘴角。
三人許久都沒有機會這樣逛街，累了就吃，吃飽了繼續逛。
偌大的商場裏，他們不放過一個吃喝玩樂的地方，完全忘了時間。
顧西洲電話進來，說已經在路上，來接她們回家吃飯。
他們這才意識到已經玩了大半天，也算盡興而歸。
三人每人手裏拎著滿滿當當的購物紙袋，打算去門口等顧西洲。
門口，三人有說有笑的，蘇知意不知道看到了什麽，笑容突然消失。
“怎麽了？”丁茵茵順著她視線望去，看見那個味略微佝僂的身影，笑容也一點點消失。
看周青知朝他們這邊走來，丁茵茵不快道：“他又想幹嘛？”
蒙蒙也看到了周青知，立即豎起警備，擋在媽媽麵前。
很快，周青知來到他們麵前。
“知意。”他輕聲喊她，笑得艱難。
他形容枯槁，穿著樸素得有些過分，衣服，臉，頭發都灰蒙蒙的，不知道的以為是從工地出來的農民工。
周崇年鋃鐺入獄後，周青知敵不過對手的狼子野心，親手葬送了周氏。
後來他就消失了，不知道去了哪裏。
如今突然出現，他反差太大，讓她難以無視。
蘇知意擰眉看著他，久久不說話。
如今她光鮮亮麗，而自己落魄至極，讓他無比窘迫。
但再怎麽自卑，他還是勇敢開口，“我想和你單獨聊聊，可以嗎？”
蒙蒙替她回道：“不可以！”
小家夥小肉手握成拳，小臉皺在一起，肉肉的，還努力擺出厲害的姿態，一心護著媽媽。
周青知低頭看看蒙蒙，忽的抬頭對她笑，“孩子的眼睛和你好像。”
蘇知意不知道他目的是什麽，不接話，隻扶住兒子往自己懷裏帶。
“我是來和告別的。”周青知看出她的防備，心酸極了，坦誠道。
“告別？你要離開安城？”問的是丁茵茵。
周青知點點頭，眼睛不離蘇知意，懇求：“我想最後和你說最後幾句話，可以嗎？”
蘇知意抿了抿唇，猶豫幾秒，最後點頭了。
她看見周青知眼裏盈滿亮光，亮晶晶的，像極了十八歲時的青蔥模樣。
她有一瞬的恍惚，下一秒她定下心，假裝看不見，率先走到一旁。
周青知走緊跟過去，在距離她一步的地方停下。
他們麵前，是川流不息的車流，和熙熙攘攘的人群。
環境熱鬧，他們的心卻平靜無痕。
周青知轉頭，貪婪地看著她，“我這次走，很大可能就不會再回來了。”
蘇知意聽了，沒什麽反應。
周青知等了幾秒，都沒有等到她開口，壓不住的心酸和寂寥。
他努力笑了笑，又說，“還記得我兒子嗎？周子鈞，他現在在隔壁市一郊區的少管所裏，最近我都在陪著她。”
“那孩子長大懂事了不少，再過一陣子，我打算申請帶他離開。”
蘇知意轉頭對上他的目光，認真說：“挺好的。”
她明豔動人，他看了兩眼，不敢再看，低下頭，低聲呢喃：“是挺好的……”
看他這副低落樣子，蘇知意沒心軟，打算結束話題，客氣問一句，“還有什麽要說的嗎？”
周青知鼓起勇氣抬頭，專心凝視她，把她姣好麵容印在心裏。
“我……我們一家人欠了你好多，真的對不起。”
蘇知意冷眉不語。
“最近好幾個晚上，躺在床上，閉上眼睛，我們在一起的那些年，那些畫麵就不受控製地蹦出來。”
“曾經有多美好啊知意。”周青知哽咽了。
“我為什麽就沒有好好珍惜呢？好好的一個家怎麽就變成今天這樣子了呢？我現在什麽都沒有了。”他捂住臉，低聲抽泣。
蘇知意冷漠地看著他，“你現在是在懺悔嗎？”
周青知淚眼朦朧地望向她，“我……”
他想最後一次表達對她的感情，可她的目光太多冷漠，讓他無法開口。
兩廂沉默。
蘇知意看他遲遲不說話，直接轉身走人。
“知意！”周青知慌忙叫住她。
蘇知意停下，沒回頭。
周青知帶著哭腔喊道：“我祝你幸福，真心實意地祝福你。”
蘇知意眨了眨眼，還是沒回頭。
很快，她聽見他離開的腳步聲。
蘇知意猶豫幾秒，轉身，看見周青知快步走向公交站台。
人來人往的街頭，人們有說有笑，晚風拂來，愜意舒服。
晚風吹動周青知的灰白襯衣，勾勒出他瘦弱佝僂的身軀。
一輛公交車駛進站台，她看著周青知混在人群中一點點往上擠。
天之驕子周青知，有一天竟被生活完全壓垮了，淪為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市井小民。
蘇知意心裏五味雜陳。
像是感受到她的目光，周青知踏上公交車的同時回頭，衝她燦爛一笑，接著，便被老大媽老大叔推上去，徹底淹沒在人群中。
蘇知意在這一刻，終於動容。
但為的不是周青知，純粹是緬懷那段美好和黑暗並存的的青春。
千帆過盡，但她終究還是迎來了曙光。
“人都走了，還在看？”
身後突然響起某人幽怨的聲音。
蘇知意轉頭，笑得坦然，“怎麽到得了？”
顧西洲很是吃味地扭曲她的意思，“嗯，的確到的不是時候。”
看來他是撞上了周青知和自己道別的過程。
蘇知意上前，挽住他，輕聲解釋，“周青知要離開安城了，來和我道別的。”
顧西洲睨她一眼，從鼻腔裏哼了一聲，不搭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