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6章 行屍走肉
怔了良久，顧少昀還是沒說話，隻默默從藥瓶裏又取出四粒藥片。
正要吃藥，顧西洲卻抓住了他的手腕，拿回一粒放回藥瓶裏，低聲道：“三粒就夠。”
顧少昀抬眸看了看他，把手裏的藥猛地扔進嘴裏，端起水杯，咕咚咕咚向下衝咽。
水流過於猛烈，顧少昀一個不慎，水嗆到了喉管裏。
猛咳了幾聲，竟一股腦地把擠壓在胃裏的殘物也吐了出來。
被老人關著的幾天，偶爾會有人給他送飯。並非老人好心，而是不想在抓住顧霄前就讓顧少昀死了。
但受盡折磨的顧少昀怎麽可能好好消化食物，所以輸液後藥物促使他的胃部有了反應。
顧西洲輕輕拍打著他的後背，扶著他去了洗手間。
還好VIP病房有獨立衛生間，不然以顧少昀現在的體力恐怕根本支撐不到走廊盡頭的公共衛生間。
嚴重潔癖的顧西洲居然抽出一張綿軟的紙巾，幫顧少昀擦拭著嘴角的汙穢。
顧少昀眼神複雜地垂著頭，沒再反抗。
“傷口不能碰水，簡單衝洗後快出來。”顧西洲淡然留下一句話，出了洗手間。
他現在很確信，顧少昀不會再做出什麽傻事了。
洗漱一番後，顧少昀兀自走出洗手間，在顧西洲的跟前停下步子。
“我想去看看他們。”顧少昀的聲音很輕，很沒底氣。
被顧西洲當頭棒喝般地話語點醒後，顧少昀明白了：即使距離他蘇醒隻過了一個多小時，但現在去看白蕭雨和孩子，對他來說，也還是晚了。
“出門右拐。”顧西洲冷聲道。
顧少昀緊張地抿了抿唇，跌跌撞撞地去了隔壁。
兄弟二人之間還別扭著，但至少顧少昀已經不是劍拔弩張的狀態。
……
“蕭雨——”激動地推開病房門，顧少昀顫抖著嗓音輕喚了病床上那個瘦弱的女人一聲，似乎覺得自己的聲音太低，他提了提音量，又念了一遍她的名字，“蕭雨，抱歉，我來晚了。”
白蕭雨一直胃口不好，但為了孩子，還是盡可能地說服自己，吞咽著丁茵茵送來的魚湯。
“少，少昀！”白蕭雨的瞳孔驟然縮緊。
久違的、熟悉的嗓音響起的那一刻，白蕭雨一度以為是自己出現了幻覺。
但目光與門口佇立著的人交匯時，真真切切的感覺讓她確信——是他，是顧少昀回來了！
積攢了太久的情緒終於毫無顧忌地噴薄而出。
“少昀，你還活著！”白瓷碗猝然從她的手間滑落，殘剩的魚湯灑濺在地上，碎瓷片與木製地板的撞擊聲清脆作響。
睡夢中時，白蕭雨就覺得隱約聽到了顧少昀的聲音，醒來後還以為是自己太過掛念顧少昀，幻聽了。
顧少昀失蹤那麽久，時間一點點消磨著她的期望，她甚至沒想到還能看到顧少昀活著回來。
不自覺握緊了手指，尖銳的指甲刺痛了掌心，才讓白蕭雨從大喜過望中回過神來。
顧少昀望著淚眼婆娑的女人，雙腿像灌了鉛一樣，遲遲邁不出步子。
直到孩子的一聲啼哭，打破了房間裏寧靜的氛圍，顧少昀才邁著沉重的步子走過去。
顧少昀動作僵硬地抱起嬰兒床裏的孩子，鼻頭微微發酸。
“托好他的脖子。”白蕭雨輕聲提醒。
奇怪的是，剛才還嗷嗷直哭的小娃娃忽然就止住了哭聲，睜著黝黑圓潤的大眼睛看著顧少昀。
“他……認識我？”顧少昀愣了幾秒，抬頭去看白蕭雨，問了句有些冒傻氣的話。
白蕭雨心間翻湧著暖意，淺淺一笑，“你是他爸爸，當然認識。”
“取名字了嗎？”顧少昀問。
白蕭雨搖搖頭，臉上的淚痕還清晰可見，“想著和你一起回去，讓老爺子給他取。”
這是顧少昀失蹤前，她的想法。
“好。”
顧少昀抱著孩子坐到白蕭雨身邊，垂著眼皮，聲音很輕，“這段時間，辛苦你了。”
白蕭雨哽咽著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靠在男人的肩膀上流淚。
兩人之間沒有過多的話。
可白蕭雨明顯感覺到，顧少昀這次回來後，整個人都變得沉默了許多……
晚上，醫院旁邊的酒店房間裏，顧西洲接到了蘇知意的電話。
救回顧少昀後，蘇知意每天都會來一通電話詢問情況。
正跟顧西洲在談事的沈格見了，笑著調侃道：“老顧，我怎麽覺得知意對少昀比對你都關心啊，難得你竟然不吃醋。”
意料之中的，沈格收到了來自顧西洲的一記刀眼，隻聽見冷冰冰的聲音從對麵傳來：“現在，從外麵把門關上。”
沈格騰的一下從沙發上跳起來，舉起手，滑稽地在眉框邊上打了個敬禮，“Yes，sir！”
自覺地開門走出去，生怕下一秒顧西洲的飛踹就落在自己身上了！
接通的時候蘇知意恰好聽到了關門的聲音。
“誒？剛才是誰出去了？”蘇知意微妙地勾勾唇角，換上了半審問半調侃的語氣：“該不是顧大總裁趁我不在，金屋藏嬌了吧？”
“我對嘴碎、花癡、厚臉皮的男人沒有興趣。”
人狠話不多的顧西洲，用最平靜的語氣說出了最搞笑的話。
蘇知意秒懂，沒忍住，噗嗤一聲樂了出來。
她聽出顧西洲描述的是沈格，因為之前沈格向丁茵茵求複合的那段時間，她和顧西洲總結過對沈格的典型印象——厚！臉！皮！
不遠處，剛進放進的沈格阿嚏一聲，嘴裏念叨著該不會是誰罵他了吧……
“誒？那你對什麽樣的男人感興趣？”蘇知意玩味的聲音幽幽從手機那邊傳來。
三道黑線爬上了總裁大人的額頭。
顧西洲“大方”送給了蘇知意一個白眼，挑眉道：“皮癢了？”
“嘿嘿，”蘇知意抿著紅唇，眼波溫柔，“跟你開個玩笑嘛，你要是喜歡男人，那我不得哭死了？”
這幾天一直被陰鬱的氛圍包裹著，兩人很少沒這樣歡歡喜喜地開玩笑了。
“少昀還是那樣嗎？”蘇知意問。
“表麵正常，精神上像是一具行屍走肉。”顧西洲沉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