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章 殺身成仁（八）
一念至此，這三人皆是滿麵駭然，都是看出了對方臉上的震驚之色，若是事實當真是如此的話，那麽後果便是嚴重了，如今的人間界之上，之所以能夠出現無數的修士，最根本的原因並非是他們這些個諸子百家創派始祖天賦異稟，實則是因為百年之前的天降隕石，鐫刻三千字大道箴言，他們觀書悟道之後各有所領悟，因而才是創出了無數的功法，但是如今想來，卻當著有些拾人牙慧的意思在裏麵。
“若當真是這樣，便真的有些可怕了，難道連百年前天降隕石都是天上仙人的陰謀？”張道陵聞聽鬼穀子與張扶搖的言語，臉色不由的變得有些難看，他再次抬起頭來望向鬼穀子，鄭重問道：“鬼穀道友，此事牽連甚大，你可千萬莫要胡言亂語啊，我且問你，當年你雙目四瞳開眼之時，當真是真的看到了天上仙人與我人間界頂尖高手戰鬥的映像？”
麵對道祖張道陵的質問與懷疑，鬼穀子沒有任何的不快，他知曉，此事實在是幹係重大，容不得有一絲一毫的差錯，當下伸出右手食指中指無名指三指，橫在自己的天靈蓋前，立下毒誓說道：“道祖莫要懷疑，我鬼穀子以百年修為發誓，今日所言如有半句虛言，教我即可身隕道消，一身功法盡數散於無形，魂入九幽黃泉之地，永世不得翻身。”
聞聽此言語，道祖張道陵與儒家張扶搖相互對視一眼，都是暗暗點了點頭，發誓發到如此地步，可見這鬼穀子今日所言所述，當真是事實無疑了，他二人與鬼穀子在諸子百家之戰中交手不下百次，其後的幾十年當中，也相互切磋了很多，對於後者所創立的功法，他二人都是心中極為佩服的，但還不至於到豔羨的地步，因為後者所創立的魂法固然強大霸道，但卻還沒有能夠完全穩穩立在儒法道法之上，而是彼此不相上下，因而雖然相互佩服，但卻基於各自的驕傲，卻也並無心去學，但是對於魂法僅僅隻是如此，對於那鬼穀子天賦異稟在觀書悟道之後，驟然開眼的雙目四瞳，半陰半陽半榮半枯之力的那雙眼睛，這二人可當真都是十分羨慕的，甚至可以說是覬覦也不過分。
整個神州大陸，真正能夠知道這雙眼睛的強大之處的，也必然是張道陵與張扶搖無疑了，因為他的那一雙眼睛，能夠看清世間一切最為本源的存在，甚至是連對方體內丹田氣海之中玄氣運行的方向，都能夠看的透徹，因而在諸子百家爭鳴之中，若是麵對尋常修士，倒也罷了，一旦是與這鬼穀子交手，無論打上多少次，無論對於對方的手段有多麽了解，都要打起十二萬分的小心，不敢有一絲一毫的懈怠，稍微有一絲分神，都極有可能落得身死道消的時地步，當年墨家創派始祖墨翟修為何等強大，於鬼穀子、張道陵、張扶搖等人不分伯仲，跟鬼穀子更是交手許多次了，然而就是在其因為覺得已然完全了解後者有所放鬆之時，便是敗了一招，而僅僅也隻是那一招，一代頂尖大宗師，便是落得身隕道消的地步。
原因無他，隻因為與鬼穀子交手，後者能夠看清楚修士體內所有氣機流動的方向，換而言之，在此人眼中，可是能夠看清楚對手所有弱點的，一旦在氣機由盛轉衰的時候，便是此人悍然出手之時，那個時候，稍微有一點應對不甚，便要敗了一招，而一招過後，便是後者那想來以霸道著稱的魂法魂之力接連不斷的攻擊，而在那般瘋狂密集的攻擊之下，任是修為再強的頂尖大宗師，都難免要落得手忙腳亂的地步，高手過招，失之毫厘差之千裏，或許便僅僅隻是那一招而已，便是要橫死，當年諸子百家之戰當中，死在鬼穀子手裏，死在那一雙眼睛中的，可不再少數，而唯一能夠與鬼穀子戰鬥數次仍舊安然無恙的，也就隻有道家儒家的兩位創派始祖了。
正是因為如此，對於那鬼穀子的眼睛，對於那雙眼睛的威力，這二人自然是深信不疑，當下在聽到對方的誓言之後，張道陵緩緩點了點頭，臉色不由的變得有些凝重起來，沉聲說道：“如今的神州大陸當真是一點都不太平，一千五百年前是這樣，紛爭不休，一千五百年之後同樣還是如此，爾虞我詐，如今我等都是相信鬼穀道友適才所言的，第二次末法災劫之前，我人間界無數強大修士與天上仙人交戰過一次，鬥了七日七夜不分勝負，各自把守，然而過了不久，北俱蘆洲之上的封印便是赫然破開，在觀之今日之景象，一道虛無雷霆便可以輕描淡寫的破開西牛賀洲之上的封印，料想當年天下萬千妖族盡出北俱蘆洲，必然是天上仙人從中作梗無疑了，而後，我人間界無數強大修士在那一戰之中盡數身死，將妖族重新封印，自此相安無事五百年了，北俱蘆洲之上的封印，也從未見過有所鬆動，但這五百年當中，我人間界，當真便是再也沒有任何一個修士存在了，若非是當年天降隕石，斷然也不會有如今這種……”
張道陵臉上罕見露出一抹苦澀，沉重地歎了口氣，喃喃說道：“如今這種好似回光返照的景象了，鬼穀道友，如你所言，那天上仙人幾次三番出手，如今更是對那西牛賀洲之地人間界好不容易再出一個自創功法之人大打出手，必然是對於我人間界不懷好意了，那按照你的猜測，那天上仙人究竟是在圖謀什麽呢？”
鬼穀子對此無可奈何，搖頭說道：“我的眼睛隻是能夠看到一些常人看不見的東西，但並不代表他能夠看穿一切事實的真相，如今的整個人間界，恐怕唯一能夠知道天上仙人究竟為何出手的，對我人間界究竟有何目的的，恐怕也就隻有那西牛賀洲的橫空出世之人了。”
聞言，張道陵張扶搖盡皆點頭，沉聲說道：“一千五百年了，自盤古大神以後，我人間終於再次出現了一個自創功法之人，隻是很無奈啊，若是此人能夠無處功法提前百年，我人間界又何必需要對那天上仙人降落隕石傳人間大道盡心盡力修煉，我相信整個神州大陸，既然能夠出現一個自創功法之人，此人無論是修為，心性，都必然是舉世無雙的存在，一千五百年前的盤古大神是如此，我相信一千五百年後那功法大成之時便要登天一戰的和尚也是如此。”
張扶搖麵色突然一變，手中天皇書無風自動，一頁頁的翻開，他突然沉聲問道：“或許，一年前那和尚功法大成之後，便是因為發現了天上仙人的陰謀布局，所以才登天一戰？而如此，那天上仙人再次對其出手，又是想殺人滅口？”
三人對望一眼，都覺得此刻所猜測的所有，已經無限接近於事實真相，而所謂的真正事實，也當真便是如此，想來那天上仙人絕對不曾想過， 自己對於那自創功法修三丈金身不壞的如來心存必殺之心，就是為了斬斷大命運術的預言，斬斷那能夠破開他布局人間界驚天大局的開啟人，卻沒有想到，正是今番出手，對於東勝神洲之上的無數修士來說，已經暗暗敲響了警鍾，讓他們從恍然不知到距離事實的真相，僅僅隻是剩下一步之遙了。
而此時，西牛賀洲之上的佛門如來，在麵對海之蛟龍以西牛賀洲七成靈氣與內丹之血匯聚成的靈氣蛟龍，雙目中神聖之火幻化出的三萬三千把神聖光劍，足以媲美人間界最巔峰戰力陸地神仙的最強一擊，此刻，在麵對這般凶險殺局，已然如同當日功法大成之時，麵對的三百架奪天床弩一般了。
距離死亡，也是隻有一步之遙的距離。
鬼穀子雙目四瞳之力瘋狂運轉，仿佛已經跨越了無數空間，目光遙遙望向在了這一處，那雙目四瞳之力雖然看不清楚這世間所發生一切的真相，但是卻能夠看到過去的，現在的，甚至是一部分未來的所有最本源的東西，比如，他似乎已然從虛無之中，看到了坐在深坑之中，身形搖搖欲墜，滿身沐浴金光卻已然盡數支離破碎的如來身影。
那西牛賀洲之地的如來雙目緊閉，麵露痛苦之色，渾身浴血，雙手和什，臉上掛滿了血汙，麵目迷茫，就像是以頭搶地，被外物攻擊，斬落在臉上，麵目全非，而六識更是盡數失去，其雙眼之中，那對淨眼固然能夠看穿所有，比之東勝神洲鬼穀子的雙目四瞳之力還要強上一分，能夠隔著幾億萬鈞的遙遠距離，直至天界之上天麽之後所發生的一切事情，然後便是在此刻，這樣的一雙淨眼，卻是落滿了鮮血，看起來甚是猙獰，而在後者雙耳之中，像是被利器徹底刺穿，和尚再也聽不見世間的一切聲響，隻有一片靜寂，死亡一般的靜寂。
佛門如來自小乘佛法大成之後，修煉度己之法，三丈之內金身不壞，在今日，尚且還是第一次受到如此大的重創，天地之間，似乎便是隻有這樣的一個和尚，深深坐在泥坑之中，在四處，便俱是那散碎開來碎成煙塵的神聖之劍，和尚雙手和什，已然再也支撐不住，他雖然聽不見任何的聲音了，但是卻能夠憑借著強大的修為境界感知到四麵八方的一切，和尚似乎能夠聽見自己的心髒在跳動的聲音，依然是那樣的有力，每一次的劇烈跳動，都是代表著這和尚尚且還活著，他突然重重的咳嗽一聲，然後像是醉翁一般，突然嘔吐出來，那一吐，便是體內破碎開來的內髒，五髒六腑此刻全部都是遭受到了重創，和尚的大金剛體魄已然被破開，在其身後，三丈金身的最為純正的本源氣機已然停止了氣機灌輸，而在周遭，這一整片神州大陸的無數天地玄氣，其中有七成被那海之蛟龍鯨吞，化為靈氣蛟龍的虛影，成了滅殺他的最大殺器。
而與此同時，這西牛賀洲的另外三成靈氣，便是那天上仙人與人間界的海之蛟龍聯手布局，盡數封鎖起來，埋藏在其中的禁製，便像是當年盤古封印天下萬千妖族於北俱蘆洲之上的封印一般，強大到了極致，無人能夠破開，更遑論是此刻已然身受重傷的佛門如來，如來此時身後三丈金身幾乎破碎，那本來所修煉的大金剛體魄在其心境受損之下，便是相當於和尚自行斬斷了與三丈金身的心神相連，後者自然破碎開來，而和尚體內丹田氣海之中的無盡玄氣，即便是再過渾厚，再過強大，卻也禁不住如此大的消耗。
接連三萬三千道神聖光劍，便是意味著在一瞬之間，便是有三萬三千個陸地神仙，同時刺出了最強一劍，即便是上古盤古大神的最巔峰層次，八九玄功與七十二門功法秘技融會貫通之時，即便是那妖族之王在內丹完全容納進入體內，體魄修為舉世無雙之時，在這樣的強大攻擊之下，能夠躲避，但若說要憑借肉身完全承受住，當真難以做到，但是此刻，這方才成就陸地神仙境界不過一年的佛門和尚，卻憑借著肉身硬生生承受住如此大的攻擊，而且尚且還有生機，當真是不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