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6章 將死;尋死(終)
而在黑色氣機將長江徹底吞噬變黑之後,鬼穀子輕輕的再往前前進一步,那神州五丈的周天世界便也是隨之前進了一步,天降隕石鑄造的長劍本來就是刺不進這光牆半分,卻被數千弟子強行以氣機推前,劍身已然彎曲,此刻被枯萎之力淹沒,早已經失去韌性,鬼穀子此刻向前隻是一步踏過去,那股推進之力看起來似乎並不強大,但卻是成了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隻聽得無數聲喀喀的碎裂聲響,數千把長劍應聲而斷。
鬼穀子雙手突然橫放在胸前,一個呼吸之間便是頃刻結成了九九八十一手無上印記,這八十一種印記若是在張道陵看來,便是八十一種絲毫不弱於道家大陣的手印,當年兩人互傳功法之時,鬼穀子將這八十一記手印同時交給了他,之時因為張道陵天生體質便不適應於魂法魂之力,因而廢了浩大功夫都沒有修煉成,反倒是自己前年才創出的許多功法盡數被對方學過了去。
這並非是魂法比道法要艱深許多,而是實在因為道家萬法同根同源有教無類,而魂法千年以來,也隻不過隻是出了一個鬼穀子這般天生便具備陰陽之身與一體的怪才罷了。
八十一記手印頃刻結出,鬼穀子雙手齊齊伸出,在眼前畫出一個大弧,而後兩手平放,疊加在胸前,一掌推向前方,另一掌在後方。
“天地魂法,萬法歸一。”
一聲輕喝,鬼穀子突然深吸了一口氣,做鯨吞之狀,不過刹那之間,那八十一個手印便像是如同活過來一般行走的蛟龍,將那神州五丈之內的周天世界扯過來,瘋狂壓縮,便是成了巴掌大小的能量球。
五丈周天世界足夠強大,而若是在經過壓縮,那麽一瞬之間所爆發出來的威力根本難以想象,鬼穀子冷冷一笑,一掌拍出去,粗枯拉朽一般,整個天照殿無數殘垣斷壁盡數煙消雲散,而鬼穀子終歸是覺得對付這些宗門弟子有些以大欺小,故而留了一線生機,關鍵時刻收取了九成的氣機,之將那一分推出去,若非如此,今日這南海道門,便也是要被血洗滿門了。
但即便是如此,這匯合了五丈之內周天世界的攻擊還是太過強大,三千弟子在長劍被毀之後本就是遭到了重創,眼下如何還能駕馭的了玄氣來抵擋,隻聽一陣慘呼之聲,便是齊齊倒飛出去。此地位於海上之山,山高千餘丈,而這些弟子,此時便是盡數從山中被推出,全部都沉入了南海之中。
當此時,道家門下三千弟子悉數盡敗在魂家鬼穀子之手中,一並推入到了南海之下。鬼穀子作為當今世上,九州境內神州大陸中最強的修士之一,在佛門如來隕落之後,便是赫然與道家張道陵,儒家張扶搖這等頂尖大能並駕齊驅,一身殺人手段世所罕見,又豈是這南海的區區三千弟子可以相媲美的。此時,偌大的天照殿之中,再無任何一人存在,唯有那雙膝跪地,手中承托著一尊茶盞的道童少年了。
鬼穀子此時轉過身來,目光放在後者的身上,雙目之中四瞳瘋狂運轉,似乎是在猶豫著什麽,過了片刻之後,緩緩踱步到道童少年的麵前,目光落在後者手中的茶盞之上。初時麵色尚且算是鎮靜,但不過片刻之間,竟然慢慢的變化開來,似乎是看到了極為吃驚的存在。鬼穀子深吸了口氣,目光定在道童少年手中的杯盞之上,見在其中,那茶水之中,赫然轉變為兩種顏色,一種為純白,一種為純黑,涇渭分明,當真沒有任何的交集。而且在黑白之色完全分開,不住旋轉的時候,鬼穀子隱約之間,便是能從從中察覺到一種極為玄妙的力量,似乎乃是轉化之力。
不錯,就是轉化之力。
當自己境界修為上的威壓一路提升到至尊境的時候,按理來說,這眼前實力境界僅僅隻有煉神境四重的道童少年,沒有任何的可能能夠抵擋住,可是卻也不知道為何,道童少年便是硬生生的承受住了。鬼穀子心念千回百轉,百思不得其解,可是直到這個時候,卻才是終於明白了其中的關竅,原來這道童少年,似乎天賦異稟,生而便是具備能夠將世間一切法物,施加在自己身上的外物攻擊,盡數轉化出去。
鬼穀子目光微微偏轉,落在了道童少年的腳下,赫然便是發現,那無比堅實的大理石鋪就的地麵之上,清晰出現了無數道縱橫交錯的裂紋,赫然便是承受了無比巨大的壓力所致。鬼穀子心中一瞬了然,便是清楚了,那至尊境的威壓,便是盡數被眼前這道童少年全部都轉化到了大地之上。
想到此處,鬼穀子心中不禁大為吃驚,萬般沒有想到,這個世間,竟然還會存在這樣的事情。
他走上前去,在道童少年的身前緩緩蹲下身來,雙目四瞳忍不住想要將這茶盞之中的一切玄機盡數看透,可是也不知道為什麽,這一雙本可以看透世間一切法物存在的雙目四瞳,在這茶盞之前,竟然徹底敗下陣來,任是鬼穀子手段盡出,都是無從察覺到其中的玄機變化。
鬼穀子歎了口氣,知道這個世界之上,終歸還是存在著一種天賦異稟之人,生來便是具備大氣運。諸如那已然隕落在東勝神洲滄海之濱的佛門如來,成為繼盤古大神之後,人間界唯一的自創功法之人。而眼前的這個道童少年,似乎也是具備著這樣的大氣象,有著能夠自創出功法的一絲可能。
鬼穀子知曉,這是眼前這孩子的機緣,他能夠作為見證者,便已然是萬幸了。
想到這裏,鬼穀子不禁歎息一聲,喃喃說道:“張道陵果然收了一個好徒弟啊,想不到,儒家,道家,魂家之中,最為有教無類的是道家功法,將來有可能自創出功法之人,同樣是來自道家。本尊幾乎可以確定,未來的五百年光陰之中,一定是道家的天下了。”
鬼穀子抬起頭,雙目四瞳之中的陰陽之力緩緩消失,瞧著眼前的這個瘦弱孩子,輕聲說道:“你這杯盞之中的黑白二色,有些門道,能告訴我其中玄機嗎?”
跪在地上的道童少年,即便是具備天生轉嫁外物攻擊的能力,但終歸是境界實在是太過低微,對於這魂家鬼穀子的至尊境威壓能夠強行轉移,已經是足夠難得了。此時,兩股戰戰,額頭上汗珠涔涔,青筋暴露,在那與地麵接觸的雙膝之上,血跡斑斑,殷紅的鮮血正順著其中汩汩的流淌出來。
道童少年抬起頭,聲音微微發顫,輕聲說道:“鬼穀前輩想知道這黑白二色的門道?”
鬼穀子點了點頭。
少年聞聽此言,裂開嘴略顯憨厚的笑了出來,沉聲說道:“鬼穀前輩,這是我在閑暇的時候,胡亂琢磨出來的,沒有什麽大的作用,隻能夠將其所有的外物攻擊轉嫁出去,但卻是被動的,並無法主動使出來,對於戰力而言,並沒有什麽作用。”
說到這裏,道童少年頓了頓,猶豫片刻,輕聲說道:“這東西,是我背著師父偷偷琢磨出來的,因為眼下還不成體係,所以一直沒有告訴師父,不過對於這手法,我已經偷偷想好了一個名字。”
鬼穀子楞了一下,心中大感好奇,沉聲問道:“叫什麽名字?”
道童少年輕聲說道:“太極,我將這種手段,定名為太極之法。”
鬼穀子驟然聞聽太極二字,一時之間有些愣住,不解其中含義,輕聲問道:“這是什麽意思?”
道童少年手中拖著杯盞,從臉上勉強擠出一抹微笑出來,喃喃說道:“天下分陰陽,世上有黑白,晝夜交替,循環不止,生生不息。黑到了極處,便是白,白到了極致,便是黑,這黑白,便是兩極,便是陰陽,能夠將所有的一切都是盡數轉化。正是因為明白這個道理,所以我才能夠將鬼穀前輩的至尊境威壓,強行轉移到大地之上,避免了自身的危機。而太極,便是陰陽黑白的變化,正如同我手中杯盞的茶水,黑白涇渭分明,其中自然存在著一種轉化的力量。”
說到這裏,道童少年停頓了片刻,認真想了想,發現再也沒有任何的遺漏之處,這才停了下來,略顯小心翼翼的看了鬼穀子一眼,有些不確定的說道:“鬼穀前輩,這太極之法,是我瞎捉摸出來的,一致都沒有敢告訴師父,您與師父都是當今世上一等一的人物,按照您的眼光來看,我這太極之法,到底是對也不對?”
鬼穀子聞聽此言,麵上看起來風輕雲淡,但實則心中已然掀起驚濤駭浪。眼前這道童少年的一番言語,無異於撥開雲霧的一陣強風,令得鬼穀子在一瞬之間,茅塞頓開,過往無數年間對於許多事物想不通的地方,似乎眼下,盡數都被這道童少年給解決了。
天下分陰陽,世上有黑白,循環不止,生生不息?
鬼穀子像是突然魔怔了一般,不斷的重複著這句話,雙眼之中的雙目四瞳,根本不需要刻意控製,在此時,便是不停的旋轉起來。鬼穀子雙目越來越亮,直到最後,神采非常,像是一瞬間明白了什麽,喃喃說道:“太極之法,果然是好功法。”
說到這裏,鬼穀子突然站起身,輕輕拍了拍道童少年的肩膀,一瞬之間,這整個天照殿之中的無數至尊境威壓,便是在一瞬間煙消雲散。此時威壓驟然化解,道童少年就像是陡然放下了一直壓在頭頂上方的大山,心神不禁一鬆,手中的杯盞,便是再也撐托不住,墜落到了地上。偌大的天照殿之中,便是能夠清晰聽聞到一聲極為清脆的哢嚓聲響,那白玉茶盞,便是徹底的碎裂開來。
而那茶盞之中涇渭分明的黑白茶水,便是驟然間灑落到了地上。這盛裝在杯盞之中的茶水,也不過僅僅就隻是有一二兩的容量,但是此時在杯盞甫一破碎之後,仿佛一瞬之間具備了千斤的重量,根本難以估計。其甫一砸落到地麵之上的時候,便是轟然在堅實的地麵之上,砸出了一道深坑,就像是一個小型的水潭一般。
眼見到這一幕,鬼穀子麵色更是震驚萬分,久久無法平靜。
他抬起頭,看著眼前完全虛脫的道童少年,喃喃說道:“太極之法,不錯,本尊今日受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