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動,暗訪
“先生,女士,請在此休息片刻,之後會有專門的谘詢師來為你們詳細地介紹我們的服務項目。”
“嗯嗯,好的,知道了,謝謝。”
黃飛宏用他一貫笑得眯成一條線的眼睛,看著引導員小姐,客客氣氣地應著,還頗為豪氣地從錢包裏掏出幾張紅色票子,打算往引導員小姐手裏塞。
引導員小姐自然而然地往後退了一步,保持著其專業水準的迷人笑容,微微低頭道:“謝謝先生對我的服務的肯定,如果還有什麽其他需要,請盡管找我,或者我的同事。”
說完,不等黃飛宏反應,引導員小姐就禮貌地離開了。
“越是這種高級會所,越是不允許工作人員私下收小費,能在這裏工作的人,都是受過專門訓練的。一個小舉動就揭露出你暴發戶、大土豪的老底了。”許娉婷自顧自倒了杯茶輕輕呡了一口,悠悠地說。
黃飛宏臉上的尷尬之色未盡,一邊別扭地坐了下來,一邊嚷嚷著抱怨道:“你怎麽不事先提醒我一句!”
許娉婷連眼皮子都懶得給他抬一下:“誰知道呢,我的嘴皮子再快,也比不過你掏錢包的速度啊!”
“喂喂,兩個月不見,你的嘴皮子越發毒辣了,沒大沒小!”黃飛宏調高了眼睛,睨著許娉婷,“跟閆婧那鬼丫頭呆一起,更是近墨者黑。”
這回許娉婷總算正眼瞧他了,不過眼底帶了笑意:“黃飛宏,你是想念閆婧了吧?也難怪,你們倆成天鬥法,好不容易你回來了,她卻出去了。”
“許娉婷!”黃飛宏似被戳中了心事,不由拉高了音調:“有你這麽沒良心的嗎?我為你在外頭奔波勞碌,就換來你這樣栽贓陷害調侃人的!你——”
眼見許娉婷轉過頭目光灼灼地盯著遠處,神色肅然,黃飛宏驀地停止了聲討,順著她目光的方向望過去。
這不看還好,一看,黃飛宏覺得自己險些沒繃住鼻血。
他們現在所在的地方是一個古香古色的臨水八角亭,隔著碧波蕩漾的小池塘,對麵是綠意盎然的茂密竹林,唯有一條鵝軟石鋪就的小徑,幽幽地直通向竹林深處。
而此刻,竹影綽綽間,隱約可見三位按摩師排成一列,靜默拘謹地往裏走去。之所以能夠一眼辨認出是這裏的“按摩師”,是因為她們上半身隻著白色抹胸,大冬天的晃蕩著雪肩和肚皮。
最重要的是,她們下半身穿著一條白色的短褲,長度大概及至大腿,而那褲子是用極薄的紗料製成的,有穿和沒穿根本沒有區別——哦,不對,還是有區別的,製造出了一種朦朧美,連同是女人的許娉婷看了都有些受不住的朦朧美——白色的短褲裏頭,沒有再穿任何其他的衣物。因為他們的位置能看見的是按摩師們的背影,所以在這樣刻意撩撥人的打扮下,盡收眼底的自然是她們豐滿有彈性的臀.部。
許娉婷回過頭來,饒有意味地瞟了兩眼發直的黃飛宏一眼,打趣道:“來都來了,要不要也嚐嚐這裏的鮮?”
黃飛宏貌似還沒有從壯麗景色中回過神來,一臉迷茫:“嚐鮮?養生會所不是都大同小異,你這麽特意強調,是要說什麽?”
許娉婷送了他一個白眼後輕笑一聲:“少跟我裝糊塗。這家會所是國內目前唯一引進JUNGLESPA的地兒,開張到現在僅一年,卻能受到熱捧,難道真就隻是因為它提供了比其他會所更優質的服務嗎?”
話才出口,許娉婷自己蹙了蹙眉,糾正了自己話語裏的漏洞:“這麽說也不對,人家的確提供了其它會所所沒有的‘優質’服務。”
邊說著,邊自顧自曖.昧地笑了笑。
黃飛宏當下皺了皺眉:“許娉婷,你一個正兒八經的千金大小姐,怎麽盡了解這些烏七八糟的東西?”
“正是因為我是千金大小姐,才要把這些該玩的、該懂的事兒都鬧騰一遍,不是嗎?”她的語氣頓時帶上了赤果果的嘲諷意味,頓了頓,接著說:“何況,不是你給我提供了資料,我才能找到這裏來的嗎?”
跟川劇變臉似的,剛剛還能跟他打趣逗樂,沒一會兒又恢複了那種冷冰冰的鬼樣子,黃飛宏立即氣噎。
自上次親自到濟縣給她送錢分開之後,黃飛宏又發現了幾個手裏攥有許氏散股的人。兩個月來,幾經輾轉,收獲頗豐,唯獨一個主兒來頭比較大,黃飛宏沒有辦法,铩羽而歸,將事情告訴了許娉婷。
許娉婷沒有想到的是,這個人就是那回郊區別墅品酒會的舉辦者,剛回國的富商,陸秉釗,人稱“陸肥油”。
不像其他商人,生意一旦做大了,就喜歡把手伸得更長。陸秉釗創業幾十年來隻做一件事情,那就是會所。美容會所,養生會所,瑜伽會所,溫泉會所,幾乎把能冠上的名頭都涉及在內,各種品牌連鎖店不計其數,國內國外遍地開花,無人能及。現在他們所在的這家養生會所,也是陸秉釗的其中一處產業,為都市男女提供美容養生服務的場所。
值得一提的是,據聞他早年之所以選擇以這一行起家,全因他年輕時及其好.色,可是沒錢嫖妓,所以有了後來的野心勃勃,龐大家業。他長年旅居國外,最近幾個月不知為何突然回國,並且一回國就鬧出了大動靜。上回許娉婷參加的品酒會隻是其中的一小茬,不過倒是造福了那些本就愛吃肉的同道中人。
頭疼的是,陸秉釗雖然時不時舉辦這類品酒會,以及經常出入高級酒吧會所,但不喜露麵,至今能見到他的人寥寥無幾。許娉婷打聽了許久才得知,他這兩天泡在這裏了。
“您好,我是專門為你們服務的谘詢師,不知……你們還有什麽其他疑問嗎?”清亮的女聲忽然響起,是個30歲左右的女性,精致的妝容,專業的笑意,中間故意頓了頓,充滿著欲語還休。
許娉婷轉了轉手上的茶盞,心下心思鬥轉。
這類會所自然是普通會所,隻有通過特殊渠道的人,才能享受起提供的特殊服務。她和黃飛宏兩人現在能坐在這個專門為貴賓設置的幽靜之處,自然已經花了不少功夫。而她相信,剛剛那一幕,是故意讓他們看見的。
什麽詳細解說,還不如先揭開一層紗讓你親眼見一見。
“花錢來這裏享受,就是希望你們服務到位……”許娉婷意有所指地盯著女谘詢師,慢慢地說。
女谘詢師果然是有過豐富經驗的,立即就明白了許娉婷的意思,笑答:“我們從巴厘島專門請來師傅給我們的按摩師授課,雖然國家目前的政策在這方麵還沒鬆口,可是根據這幾年與國際接軌的速度越來越快,相信不出兩年,就能普及大眾了。至於其它方麵……您能打聽到這裏,必定是知道我們的口碑的,我們服務也不是隻管前頭不顧後頭的。”
前麵的話很容易就聽出是在說他們能提供的服務目前在國內絕無僅有。而後麵半句,才是真正在回答許娉婷的問題。許娉婷自是知道這裏的所有工作人員都是簽了保密協議的,對客戶的資料不許擅自透露。她隻是純粹地想要扮演好她的這個“客戶”身份,把細節打通清楚罷了。
“所以,你們想清楚了嗎?要選擇哪種套餐?”女谘詢師把一份類似菜單的本子遞了過來。
許娉婷輕輕瞥了一眼後,與黃飛宏對視一眼,見他緊皺著眉頭輕輕搖了搖頭,許娉婷輕笑一聲對女谘詢師說:“我們第一次來,還是不敢放猛料,稍微體驗一下就行。”
女谘詢師會意,笑眯眯地對著對講機裏說了幾句,然後帶著許娉婷和黃飛宏離開了八角亭。
這裏的綠化特別好,營造了回歸大自然本質的氛圍,與其提供的服務理念頗為契合——不論是水療,瑜伽,SPA等,不外乎就是借助大自然之氣,排除人體毒素。
黃飛宏一路上都有些惴惴不安,不停地朝許娉婷使眼色,大概就是在抱怨她怎麽擅自替他做出了決定。
而許娉婷回應給他的眼神中所透露的意思則是,就當來玩玩見見世麵。
女谘詢師把他們帶到了一棟竹屋,前台有兩個服務員立即接手了許娉婷和黃飛宏。本以為男賓與女賓是分開的,後來許娉婷才發現,都在這棟竹屋裏,隻是隔在了各自的房間裏。
竹屋隻有單層,成曲折的長條形一直順著長廊往裏延伸,並且像火車廂一樣分節,每一節左右兩邊各有一扇門,裏頭是各類不同主題的別有洞天。
黃飛宏要去的包廂比許娉婷的近,兩人分開後,許娉婷跟著服務員繼續往裏走。
整條長廊都處於靜謐之中,直到兩人再走過一節,才隱隱聽到一些類似於爭吵的騷動。
迎麵有一個女服務員匆匆趕來,隻是未等她說清楚發生了什麽事,許娉婷已經看見離他們最近的那個門突然被人從裏頭踹了出來,伴隨著男人的怒罵和哀嚎聲,一道高大的身影氣勢洶洶地從裏頭走了出來,懷裏橫抱著一個女人。
那女人顯然剛剛經曆了什麽不好的事情,身上隻裹著一件浴袍,頗為淩亂,正埋頭在男人懷中低聲抽氣,看不清麵容。
那男人緊繃著臉色不顧身後的殘局和叫罵,抱著女人就要往外走,正撞上迎麵而來的許娉婷。
兩人目光交匯的瞬間,均驚訝地愣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