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小孩

  杜朔風做了一個夢，一個很奇怪的夢，夢裏他是一個小孩的模樣，跟著另一個小孩在一個很黑暗的地方，小孩牽著他的手前行著，筆直的前行著，似乎他們除了這條路以外別無可選，而周圍，全是死亡的屍體，而且大多數屍體都不完整，像是被野獸啃過，慘不忍睹，有的基至骨頭上還剩著點肉，散發著腐臭味，如果不是在夢裏，他毫不懷疑他現在就會把幾天吃的飯都吐出來，按理說夢裏邊不該有味道，可這味道就像是在他附近，如此真實，襯的這個夢都很真實，他一時間不知道他究竟是杜朔風還是夢裏的那個男孩。


  然後，“他”看到兩具屍體的時候突然停住了，雙眼也突的睜大，這是一男一女的屍體，似乎是夫妻，但此時已經被妖怪啃得不成人樣，就在那裏靜靜地躺著，杜朔風不知道這對夫妻是誰，可是“他”嘴角抽搐著，豆大的淚珠從眼角滑落，每一個字都念的如此困難：“爹，娘。”


  可是那個小孩隻是讓“他”看了幾眼，就又牽著他走了，毫無感情如同死人般的聲音也在此時響起：“別去留戀死人，死人的存在永遠都隻是為了給活人開路。”


  “他”怒目圓視著吼道：“你懂什麽，那可是我的爹娘！你為什麽可以如此無情！？”可是，他最終因為膽怯沒有鬆開他的手。


  “別停下你的步伐，如果你還想要活下去的話。”他的聲音像是在轉述著另一個人的話，讓他覺得他是在對另一個人說話而不是眼前這名小孩。而他似乎也早已經習慣了這些事情，就像習慣了每天太陽都會升起和落下。


  “可是……”他最終說不出什麽話，隻是緊緊抓住那個小孩的手，他既痛恨他現在的無情，可現在隻能依賴於他。


  小孩回頭望向了他，墨黑色的雙眼中看不出一絲感情: “你知道麽？血液不能解渴，腐爛的屍體也不能填飽肚子，因為全都會吐出來。曾經有個小孩被關在一個全是屍體的房間 ，那裏很黑，而屍體全是他認識的小孩，他們前一天還在歡聲笑語，關了好幾天，有好幾次餓暈過去，而醒來後發現還在那個房間，然後又開始吐，噩夢變成了現實，現實也變成了噩夢，所以小孩知道，黑暗會使人恐懼，恐懼會使人膽怯，然後無法繼續前進，可為了活著，我們不得不這樣做。”


  唯獨這時，不是別人的話，而是他自己的，他知道，那個小孩就是麵前這個人，哪怕他說的聲音像是在說一件與自己毫無關係的一件事，他的眼睛仿佛比冰山更冷，比黑夜更黑。


  哪怕是夢裏，他也依舊清晰的記得那個人的名字——庚。那絕非人該有的名字。


  當第二天醒來的時候，杜朔風已經吃不進任何東西，哪怕早餐全是他喜歡的葷類，他早已習慣屍體，那些在戰場上比比皆是，可是昨晚那個夢又讓他產生了第一次看到屍體時的恐懼，直到晚飯他才在他人的勸說下吃進去了一些，可最後全都吐了出來。